贞颖回府歇了一晚之后,第二日辰时醒来,就见房中的侍女很是忙碌,贞颖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由着那些侍女给自己梳洗打扮。
贞颖今日特意选了一件淡蓝色水仙苏绣浮光锦穿在身上,梳了个小一些的点翠头,头上除了绒花,只有一根白玉海棠步摇,打扮好后,贞颖便让白绣去准备马车,贞颖就准备入宫了。
贞颖到了皇宫之后,先需要去给太后与皇后请安,可太后抱病不让人去打扰,所以贞颖就要去钟粹宫给皇后请安,因为皇后封后之前就住在钟粹宫,所以封后之后便不用去挪宫了。
贞颖走进钟粹宫后发现,钟粹宫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其奢华程度在整个皇宫只有坤宁宫与翊坤宫才可与之比肩。
贞颖看着钟粹宫的海棠树,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前世她一得到册封的旨意就进入了皇宫为贞嫔,她刚进宫的时候就发现宫里的海棠树开得极好。
由于当时皇宫里既无皇后,而静皇贵妃虽然是道光朝的真正意义上的六宫之主,而在咸丰朝却是一个按照太后规格奉养的无权无势的老太妃,所以贞颖就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嫔。
而贞颖进入钟粹宫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棵海棠树,花儿盛开,香气扑鼻,这便是在压抑的皇宫里最美好的景象。贞颖当时处于少女之年纪,不晓得后宫中人心险恶,只是单纯地看着那朵盛开的海棠花。
而贞颖赏花的时候就有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说道:“原来姐姐喜欢的是海棠花啊。”
贞颖听见了她的说话声,回头一看,正是一个宫装丽人站在她面前,那女子见了贞颖便行礼道:“妾给贞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而这位女子就是与贞颖一同入宫的丽贵人他他拉氏凝玉。贞颖见她如此娇憨之模样,笑道:“好啦,赶快起来罢,在我面前还如此多礼,真是该打。”
凝玉倒也不是很恐惧,笑得灿烂就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那颗书上的海棠花,问道:“姐姐,你为何一直盯着这颗海棠花看,它有何不妥吗?”
贞颖摇了摇头,走开了,坐在了宫中的石桌旁,拿起了青瓷茶盏,抿了一口茶后,才回答凝玉的问题:“非也,非也,它并无不妥,相反它让我想到了很多很多。”
“姐姐,那是什么呢?可否告诉妹妹我?”
“唉,凝玉妹妹,说了你也不明白,倒显得我多愁善感了。”其实,贞颖当初也不是太理解海棠花之花语,只是想得较为单纯,而后来,当她遇见奕詝之后,她才真正明白海棠花的花语。
那时的她入宫不到一月便有喜了,奕詝欢喜异常,诏封其为贞贵妃,贞颖沉浸在有子嗣的幸福中,那日夜晚,奕詝来到了钟粹宫看望贞颖,便与她一起赏起了花。
贞颖此时正依偎在奕詝的怀里,奕詝也是满脸笑意地望着盛开的海棠花,吟诗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贞颖闻着奕詝吟着《诗经》中的《木瓜》,问道:“在皇上的心里,原来海棠是很美好事物?”
奕詝宠溺地刮了一下贞颖的鼻子:“对,就如颖儿一般,你看,那些海棠花美艳无匹,就如颖儿如今的容貌一般。”
贞颖听了奕詝这般哄孩子的话语,笑道:“原来皇上是在取笑妾,拿妾寻开心啊。”
奕詝的手臂更加用力,将贞颖抱得更紧:“我不是拿你寻开心,而是希望你做朕的妻子,其实海棠曾经也是花中之王。”
贞颖望着奕詝那坚定的眼神,回应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妾答允皇上,妾定会如海棠一般,不仅艳丽温和,还要坚韧不拔。”
奕詝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继续赏着海棠。而后来,这样的日子很是短暂,因为贞颖的孩子仅存活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小产了。
贞颖因着孩子小产,对奕詝心生怨怼,还对着奕詝冷言冷语,纵然奕詝脾气好,但也无法容得下贞颖如此胡闹。
在封后之前,奕詝最后一次看望贞颖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贞贵妃,你记得,皇后之位是你的,不过你仅仅是紫禁城与大清的皇后,你只能以皇后之位生存。”
说完,奕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贞颖一个人在宫内伤心,而白绣也劝道:“娘娘,您为何如此冷淡皇上?皇上待娘娘还是极好的。”
贞颖此时泣不成声,淡淡道:“皇上待本宫极好,这个孩子不仅是本宫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明知是武佳云玲那个贱人害了本宫的孩子,他却无动于衷。”
白绣轻轻拍着贞颖,劝道:“娘娘,您这是伤心糊涂了。”贞颖哭了一会儿后,就睡下了。第二天,贞颖就等来了封后的旨意。
“朕惟易着咸恒。首重人伦之本诗歌雝肃用端风化之原。绥万福以咸宜。统六宫而作则式稽令典。爰举隆仪。贞贵妃钮祜禄氏。质秉柔嘉。行符律度。自天作合。聿徵文定之祥。应地无疆。斯协顺承之吉。惟克懋修夫内治允宜正位乎中宫。其立为皇后。以宣壸教。”(摘自《清实录》)
贞颖接到旨意后,像平素一般谢了恩,就吩咐白绣扶着她去御花园闲逛。
贞颖到了御花园之后,就看见了一排被人破坏的海棠树,花瓣散落一地,这般的场景使得喜好海棠的贞颖感到心痛。
后来贞颖身边的宫女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奕詝下令将御花园中所有的海棠树砍掉了。
贞颖看着这些散落的海棠花瓣,心中开始对奕詝感到异常地失望,这时,御花园中迎面走来了两个嫔妃。
一个身着粉红色凤凰花锦旗服,面上虽然有着苍老的痕迹,但依然用着厚厚的脂粉掩盖住了,她就是奕詝当皇子时府邸的格格,如今的云嫔武佳氏云玲。
另一位衣着朴素淡雅,面容姣好行,面部较为光滑,虽及不上凝玉的明艳无匹,但她的那般清雅如兰可以迷惑很多男子的心窍。
贞颖此时意识到,这就是奕詝的兰贵人叶赫那拉氏杏贞。
云嫔与杏贞一齐走来,一齐给贞颖行礼:“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贞颖淡淡地扫了云嫔与杏贞:“起来罢。如今本宫未行册封礼,所以还是皇上的贞贵妃。”
此时的云嫔倒是有一些不服,因为她资历比较深,侍奉了奕詝多年,如今只得了个嫔位,而贞颖入宫仅仅两个月,先是由嫔位晋为贵妃,如今又被奕詝诏封为皇后。
云嫔不由得感叹,为何她过得如此凄惨,而兰贵人听了贞颖自谦的话语,她面上的表情却很淡定,但是又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