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颖跑出了钟粹宫,径直向于御花园跑去,她找到一个亭子,见四周无人,便坐在了那里,当她坐下后,白绣也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了过来。
白绣喘了几口气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格格,奴才发现您今日有些怪异,先是盯着钟粹宫的海棠花看了半日,后有对祥嫔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如今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发呆,格格,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贞颖看着眼前的御花园的景色,就非常难过,就随手指着一朵盛开的牡丹道:“白绣,你看这牡丹花与其他的花有何不同。”
白绣注视着那朵盛开的牡丹,想了很久也没有任何想法,对着贞颖一直摇头:“奴才愚笨,望格格指点迷津。”
贞颖见白绣一直站着,招手道:“白绣,你快来坐下。”
白绣有一些惊慌,连忙谢绝道:“奴才不敢,奴才怎敢与格格您平起平坐。”
贞颖不顾她的拒绝,直接给她拽了过来,将她的身子按在了石座上,让她安心坐下听贞颖说话。
贞颖见她坐下还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内心即是赞赏又是担忧,但为了不让白绣增添平白无故的担忧,面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道:“其实我让你观察那朵牡丹花就是想告诉你,我适才在殿里说话的用意。”
贞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略微低声地讲话:“牡丹俗称‘花中之王’,它端庄秀雅,仪态万千,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其实它是可以形容正妻,甚至可以形容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妾室却又是另一种花,就是芍药,它明艳夺目,更加可以吸引赏花者的注意,可无论它再如何夺目,它也不会超越那朵牡丹。就像一个大家族中正妻永远都是正妻,妾室也永远都是妾室,即便是妾室扶为了正妻,她也无法取代元配正妻的地位。”
白绣面色惊慌,立即打住了贞颖的话:“格格,这种话不可在御花园中说,况且格格以后就算是成为了他人的嫡福晋,也不能说出这等话来啊。况且,福晋曾经也是做过姨娘的,您如此说,不正是让福晋伤心吗?”
贞颖想到了自己的亲生额娘,叹息道:“你说得也是,额娘的一生虽说是不太完美,可现在她是阿玛的嫡妻,家中的唯一主母,还诞下了我们兄姐妹四人,倒也是圆满了。”
贞颖想起自己额娘的经历,倒也是感叹不已。很多年前,穆阳阿当时在广西任职,奉道光之命去巡察江南的情况,而姜佳氏当时还是江南富商家里的嫡出小姐,生活衣食无忧。
姜琉馨性情单纯善良,温婉贤淑,令穆阳阿一见倾心,可是由于二人的身份差别,他们不能经常见面。
穆阳阿在街上见过了姜琉馨之后,便对其念念不忘,回去后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穆阳阿是个年轻的俊公子,他的阿玛都还健在,额娘富察氏早早就去了。本给他订好了辉发那拉家的嫡出格格,让她入府为正妻。
可此时,道光皇帝的旨意也到了,赐克勤郡王之孙女,多罗贝勒绵武之女多罗嘉玉格格为嫡妻。穆阳阿也不得违抗道光皇帝的旨意,贞颖的祖父福克京阿希望辉发那拉氏也入府,所以就是嘉玉县主为嫡妻,辉发那拉氏为庶福晋。(作者乱入:清朝的郡君与县主皆被称为“多罗格格”,因为郡王的孙女被称为郡君,可前文提出她是县主的身份,所以嘉玉县主的身份是县主还是郡君倒也无所谓。)
穆扬阿成亲之后,还是想着姜琉馨,就想让其入府为平妻。可贞颖的祖父同意她为姨娘,最后穆扬阿也妥协了,就让姜琉馨入府为姨娘,府中称其为馨姨娘。
嘉玉县主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亦不适合孕育子嗣,所以辉发那拉氏与姜琉馨就较为得宠一些,尤其是姜琉馨,性子温柔似水,不喜争斗,还特别地孝敬福克京阿,每日都会去嘉玉县主面前立规矩并且照顾她的起居。
久而久之,府中的众人无论是主子或是奴才,都很喜欢姜琉馨这位商户出身的姨娘。
而辉发那拉氏却仗着自己是大家出身,非常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动辄打骂奴才,就连姜琉馨也不得不受着她的为难,对嘉玉县主也没有好脸色,还不得穆扬阿的欢心,甚至连老太爷都很讨厌这样的作派。
可没过多久,老太爷就去世了,众人披麻戴孝的时候,辉发那拉氏查出了喜脉,穆扬阿很是开心,就禀报了家族的族长将其抬为侧福晋,可辉发那拉
氏怀这一胎很是不安生,一日几乎要请五次大夫,后来辉发那拉氏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可公子未活至两岁就因天生体弱夭折了,那位格格活得倒是健健康康。
日子倒是一天天过去了,可辉发那拉氏母女不知为何就从钮祜禄府邸消失了,众人皆是讳莫如深,而姜琉馨也诞下了钮祜禄氏的格格贞颖,由于通房小妾病的病,走的走。所以府里就只有嫡妻嘉玉县主与姨娘姜氏。
穆扬阿此时也无纳妾之意,而姜氏也无法再生了,家里的人包括嘉玉县主都开始照顾这府里唯一的格格。
贞颖想起前世姜佳氏入宫看望她的时候,就将这些事都说了一遍,不由地摇摇头,贞颖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时辰已是不早,就与白绣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回到了明安伯府。
贞颖坐在车上,倒是感觉疲倦的很,就靠着车闭目养神,贞颖的身体很是平静可心里却波澜起伏。
她想通了自己前世为何会被杏贞逼迫至死了,是因为她看低了妻妾之别,虽然贞颖也如天下女子一般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大清王朝的种种社会现象就不会容许显贵之家只有一夫一妻的情况出现。
前世贞颖在成为皇太后之后,杏贞也是可以与贞颖平起平坐的母后皇太后。起初是杏贞联合贞颖,还有恭亲王奕訢,一起发动了“辛酉政变”,铲除了奕詝驾崩前托付的顾命八大臣。
八大臣被铲除后,权力一分为三,一个分给了慈安皇太后钮祜禄氏,当然她的权力最高,因为她是先帝的正宫皇后,小皇帝载淳的嫡母。
另一个就分给了小皇帝的生母慈禧皇太后叶赫那拉氏,她虽是皇帝的生母,可她是先帝的一个妾妃,所以权力是最低的。
还有一个就是恭亲王奕訢,他是先帝的弟弟,有着铲除八大臣的功劳,况且贞颖与杏贞拉拢他的时候就承诺过两件事情,一是追尊他的生母孝静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为孝静成皇后,并将其牌位升附太庙。二是待铲除八大臣后,封其为议政王,与两宫太后一起辅政。
贞颖前世没有想到的是,杏贞一直想僭越她,成为天下第一人,而贞颖也想到她的野心,本想处死杏贞,可都被她给躲过去了,还哄得贞颖烧了那封懿旨。
待同治皇帝载淳驾崩后,杏贞更加地肆无忌惮,最后逼死了贞颖不说,还削弱了奕訢的权力。
贞颖心底想起了杏贞的作为,不由得愤恨,可她如今只是一个满洲的格格叶赫那拉氏,不是前世在晚清政坛上叱咤风云的慈禧皇太后。
贞颖想着:若我再次为后,定不会让叶赫那拉杏贞再次越过我,即便前是继后,是续弦填房,毕竟嫡妻是嫡妻,妾妃是妾妃,妾妃即便是扶正为皇太后,那也是地位最低的皇后。
马车本来行进得很是平稳,可突然一个急刹车,让贞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白绣见自家格格面色苍白,忙问着那马车夫:“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行车如此不稳,若是惊到郡主,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那外面的马车夫拉开了帘子,行礼道:“格格,并非是奴才不会驾车,而是有两个女子拦着咱们的马车。”
贞颖看了看跪在马下的女子,眼中黯然,淡淡道:“把那二人带上,回府审问。”
那马车夫应了一声“嗻”,就让那两个女子走到了马车的后头。
白绣看了看贞颖,不解道:“格格,这两人无非是乡野之女,为何你要带上她们回府?”
贞颖都无奈了,白绣这个丫头确定对贞颖特别衷心,不过脑子却不太灵光,她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她们二人与钮祜禄氏有着巨大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