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难道，他还能听到不成？”小鹏轻蔑地笑道。
“嗯——看来几位大哥不是本地人啊，也不怪你们。我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就理解张老头有多恐怖。”小师傅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再次谨慎的东张西望一番。
“去黄泉路得跨过长白线的省道，在莲花泡子下土路时还要穿过有一个火车道。去年跟这个时候差不多，嗯，应该是十一黄金周。有一辆外地的旅游大巴来龙湾旅游——当然，这些话都是听同行们闲唠嗑时听的——路过那个火车道口时突然熄火，结果被一列呼啸过来的火车拦腰撞断，当场死了三十多个人！”
“啊！”我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叫出了声。
“机动车过火车道时，因为剧烈颠簸，油路突然断掉引发熄火，这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这跟张老头有什么关系呢？”小鹏看了看我，安慰道。
“嗯，据现场围观的人说，当时幸免于难的乘客纷纷说起他们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附近看到了一个枯瘦老头儿赶着毛驴车拉着一副棺材赶路——因为当时他们是两辆大巴，司机年轻，都在路上飙车，结果把老头儿的毛驴吓毛愣了，撒开蹄子狂奔，他们说当时看到老头趴在棺材上拼命拉着毛驴的情景大伙都笑了，也没在意，加上天快黑了，他们就没有停车，不料想三天后回来时就糟了大难……”
“如此说，那老头儿就是张老头了？”振浩问。
“嗯，不错，正是他。因为有人说那天野猪河黑瞎子沟有一家姓魏的挪坟，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派人来请张老头去收拾，结果回来时就碰到了那档子事儿！”小师傅开了窗把烟蒂弹了出去，一股冷风随即吹了进来，令我打了个寒噤。
“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知道吗？”小鹏问。
“这个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僵尸，有的说是蛇精，有多说是人参娃娃……嘿嘿，至于到底是什么，只有魏家人和张老头知道了。不过，奇怪的是，撞车那天，很多人看到车道周围有很多的红色纸钱儿！”小师傅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红色纸钱儿？是不是这样的？”振浩从兜里掏出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纸钱递过去，我刚想伸手拦住，随着小师傅一声惊呼，车子立刻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向对面驶来的大卡撞去！
“砰”地一声，我顿觉一个人压倒我身上来，一只胳膊紧紧抱住了我，饶是如此，嘴里还是咸咸地。
“怎么样，你们？”小鹏惊慌的声音传过来。
“我没事，哥，你没事吧？”振浩的声音，他直起身，把我拉起来。
“嗯，没事儿，怎么了？”我坐直身子，晃了晃脑袋，看清了眼前场景不由得笑了。
小鹏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坐在小师傅的腿上，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扭着头看我们，他身下的小师傅傻愣愣地盯着前面——我们的车撞到路边一颗杨树上。
“小师傅没事吧？”
“没事儿，吓傻了！操！居然尿裤子了，弄我一身！”小鹏笑骂着从他腿上下来，啪啪打了小师傅两个耳光。
“啊！”小师傅才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摸摸后脑脑勺。
“哥，咱们是不是死了？这是哪里啊？”
“黄泉路！”小鹏没好气地吓唬道。
“好了，别吓唬他了！你到一下车看看，车子还能走不了？刚才你一溜号，差点儿跟大卡撞上！”振浩向小鹏伸出了大拇指，点点头。
“哦！”小师傅战战兢兢发动了车子。
“还行，还能动！不过保险杠算是废了，你看，在树上呢！”小鹏笑道。
大卡车也远远的停下了，过来两个高大汉子，手里都拿着铁板手。
“谁他妈开的车？会不会开车？怎么在道上画地图啊？”
其中一个冲着我们喊道，看得出他的脸也吓绿了。
“呵呵，不光是在道上画地图，还要在裤子上画地图呢，你要不要管啊？”小鹏谐谑道。
“怎么说话呢？知道不，要不是老子反应快，你们******这会儿都见阎王了！”那汉子瓮声瓮气，不过说的却是事实，那大卡车满载着货物，少说也有三五十吨，弄我们这小破夏利，简直像碾死个臭虫一样简单。
“行了，别磨叽了，你们车里拉的什么玩意？我们是警察。”小鹏点了一根烟笑道。
“警察！哪有交警穿水暖工的衣服的？你当你大爷是三岁小孩啊？唬谁呢？”那汉子扬了扬手里的铁板手。
“你不信？”小鹏靠在夏利车门上，笑道。
“鬼他妈才信，深更半夜地有警察穿水暖工的衣服在大道开着破夏利画地图？”壮汉这句话说的非常利落，把我逗乐了。
“不信！嗯，你看，你们车到我们这有没有一百五十米？”
“有！怎么地？”壮汉回头看了看他的大卡车。
“好！你看着！”
小鹏说完迅速从怀里掏出枪，左手抬至胸前，托起右腕，左眼微闭，只听“啪”的一声，似乎那辆大卡苫布的右侧捆绳断了，苫布右后侧随即飘飞起来……
小鹏随后单膝跪倒在地，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只是枪口方向瞄准了大卡的左侧。
“大当家的！风大，纠偏！”
振浩应声儿蹲到小鹏左侧，同样闭上左眼，右手握拳伸出，竖起大拇指前后左右在眼前微微移动几次，沉声道。
“距离175,速度18,风速4,温度7-8,相对湿度偏高，角度35,建议纠偏0.4，目标暴露完全，射击！”
“砰”又是一声枪响，那大卡的苫布后半截瞬间彻底飘飞起来，一排排大纸盒箱露出来，看样子装的都是家用电器……
小鹏潇洒地吹了吹枪口，塞进怀里，双臂叠抱胸前，笑道。
“大当家的，啥时候把你那巴雷特M82借兄弟过过瘾啊！”
“休想！”振浩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尘土笑道。
“赶紧走吧，别玩了！”
“真抠门！”
当他俩回过身时，现场剩下的四个人包括我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傻样儿！哈喇子都流下来了！上车吧，多冷啊！”振浩搂住我的腰，笑着把夏利车的车门打开了。
“信不信了？你们超高了哦！算是警察先生小小的惩罚！”小鹏走过那两名呆若木鸡的壮汉微笑道，拍了拍小师傅的脑袋瓜儿。
“走啦，傻子！再敢画地图，我一枪把你小弟弟干掉！”
我们的老爷车继续启程，留下了仍然做梦般的两个壮汉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大卡……
“说吧，小兄弟，红色纸钱怎么了？差点把咱们几个送进了鬼门关！”很明显，小鹏不信任小师父的技术了，自己开车，让小师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嗯……你们真是警察吗？警察能有这么好的射击技术吗？”小师傅仍做梦般问道。
“呵呵……那你说呢？”
“我看你们特像组击手！我平时就喜欢军事啊，所以，我看到过这方面的电影！”
“呵呵那叫狙击手，什么组击手！还煮鸭手呢！我们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是无条件地！”小鹏笑道。
“嘿嘿……我都念了好几年组击手了，俺们中学老师也这么念的——说到刚才那个大哥拿的纸钱儿的确是张老头家的喜钱儿！”小师傅明显欢实多了。
“喜钱儿都是红色的，你怎么判断这张纸钱就是张老头家的，而不是纸人王、纸人李家的呢？”振浩问道。
“咱们街还有纸人王、纸人李吗？我咋没听到过呢？”
小师傅回过头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有纸人王、纸人李！”振浩笑道。
“居然还有比我实惠的！”
“你实惠吗？”小鹏回过头诡秘的笑着。
“去！好好开你的车吧！”振浩一拳砸在小鹏肩膀上。
“啊！好痛啊！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啊！老大！”小鹏夸张地喊叫道。
“对了，振浩，那张纸钱儿不是揣在你牛仔服的兜里了吗？怎么还会在身上呢？难道这纸钱儿真的有说道吗？”我奇怪道。
“扯淡，有屁说道啊？我是换衣服掏钱夹时带出来的，本来要扔掉的，想起石婆婆说扔到荒山野岭，孤魂野鬼会喜欢的，就想做件好事，顺手揣到了这件衣服里！谁知道差点要了咱们的命！”振浩摆弄着红纸钱儿，笑道。
“哈哈，也不一定的，说不定还是靠这张纸钱儿捡了命呢！”我笑道。
“唉！哥，你这一句话就把我的功劳抹杀了！”小鹏叹口气。
“呵呵，我说着玩呢。一张纸钱儿哪有那么大威力，否则国家都造纸钱儿好了，还用花大把的票子弄啥核武器？扯淡罢了！你杜小鹏今天居功至伟！哈哈……”我笑着拍了拍小鹏的肩膀。
“大哥，可别这样说！这纸钱儿可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呐！把那张喜钱儿借我一下。”小师傅伸过手接过振浩手里的纸钱儿。
“你们看，这纸钱——呸！”他吐了口唾沫。
“这张纸是普通红纸并不是油纸，对吧？一般的红纸遇到水就会褪色，至少会被氲湿，但张老头的纸钱儿却不会褪色，也不会被氲湿，最主要的，是这种纸钱儿有着一种淡淡的烤肉香味，我刚才就是闻到这种味道，一紧张打错了方向盘，你们闻闻是不是？”我接过来闻了闻，果然有一种烤肉店的肉香味。
“这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据说，张老头家的喜钱儿使用一种特殊材料浸泡的。”小师傅纸钱放在中控台上，认真地拜了两拜，然后开窗户扔了出去。
“什么材料？”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道。
“人油？”
“啊！人油？”我惊呼道——但这次却只有我自己叫出了声。
“嗯，确切说应该是死人油吧？我也不太确定，都是听老师傅们闲扯淡说的。那，你们看，前边就是火车道了，过了火车道下了黄泥土路就是黄泉路了，不到三里地儿有片松树林儿，边上有个荷花泡子，泡子边有三间青砖瓦房就是他家了。咱们开出租车有忌讳，到了火车道咱就不敢下去了。实在不好意思了。”小师傅把车停在信号房旁边，为难道。
“好吧，我们也不难为你了，看你小伙子挺厚实，要不这泥泞道我们才不走呢！”小鹏打开了车门。
“嗯，这样吧，这里很少有车，你们要是十一点之前回来，就给我打电话吧，我还到这里接你们，这是我的名片儿。”小师傅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接过来，看着上面写着：“环球出租车公司 杨光 1384452xxxx”
“嗯，那谢谢你了！”我揣起了名片儿，冲他笑了笑。
“等等……”振浩回过头来，从兜里掏出手机。
“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明天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去修车，修车费用我们替你拿了！”
“啊！不用了，大哥，换个保险杠也没多少钱！再说，你们让俺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见识到啥是真正的狙击手，俺这辈子都不白活了——多句嘴，你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吧？俺们都听说了，那次车祸里有一个大领导家的亲属，肯定会有人来找张老头算账的！”小师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对了，这条路怎么叫黄泉路呢？是真有这个名字还是老百姓给起的呢？”我问小师傅。
“哦，你们看到的那片松树林儿，以前就是乱葬岗。以前殡仪馆没有寄骨室时，镇里就把死人葬在那片松树林里，时间长了，每到清明、鬼节时，那里都会纸钱儿满天飞，烟雾缭绕。所以人们就把这条通往乱葬岗的黄土道叫作黄泉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春天时，县组织突然给这条路挂了路牌，竟然真写上了黄泉路这仨字儿！里面还有两个村子，正为这事上访呢！”小师傅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行了，小老弟，您请回吧，剩下的黄泉路我们自己搞定！”小鹏笑道。
“那你们可千万加小心啊，张老头在俺们这方圆百十里可是邪乎得要命！”小师傅嘱托道。
“嘿嘿……哥哥不是也很邪乎吗？”小鹏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笑道。
“说的也是！那我先走了，如果需要车就给我打电话！”小师傅着上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