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柳妃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给我披了件外衣。
“湘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道你就不想替你枉死的儿子报仇吗?”
这句话,成功地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住了,我转头看向她,怒光忽闪:“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妃将我携至内室,才语重心长地道:“你听完先要冷静,本宫也不知此事真假;荔雪宫的太监今日来向我禀报说,那****出去采办东西,在城外一个巷子里发现一条女尸,她的穿着是宫里嬷嬷的打扮。”
我知道还有下一句,便继续安静地听到,其实彼时四肢都像泡在冰水里般,没有了一丝温度。
“照他给我描述的模样来看,那位嬷嬷极有可能就是那日替你接生的嬷嬷!”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几日沉浸在失子的苦楚中,根本就没有接生的嬷嬷竟然会害我!不,不对,她背后的主谋才是真正害我孩儿的凶手!
“本宫去找皇上,让他将此事彻查清楚!”我大声一喝,怒光中透着仇恨。我绝不会放过害死我儿的凶手的,不管这个人是谁!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接生的那个嬷嬷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本宫已经查清楚了!这几日虽没和你说,只因为你一心沉浸在丧子的痛苦中,怕你冲动下会做出什么傻事。”
柳妃细心而体贴的关切令我心里一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道:“姐姐,现在这个宫里我就只能相信你了。”
柳妃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们明日就去找皇上,让他查清楚这个嬷嬷到底是谁找来的,到时候就可以顺蔓摸瓜查出背后的凶手了。”
柳妃走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便唤来紫灵,让她陪我解解乏。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再等两个时辰,我就可以去为我儿讨回公道了。
“紫灵,你会恨本宫吗?”我幽幽地开口道,我知现在皇上已经很少来潇湘宫了,她侍寝的机会更加少之又少了。
她现在只是个才人,在这个人人互相蚕食的地方,职位越低,越是容易受欺;我听紫苏说上次紫灵上御花园逛,撞见了玉修容,被她羞辱了一番。
她是个什么事都埋在心头的姑娘,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为了出气而给我添麻烦。那次是紫苏撞见的,不知没撞见的又有多少。
“娘娘言重了,紫灵能有今日,全靠娘娘,紫灵又有何怨恨之心呢。”紫灵娓娓道来,“娘娘,你还记得奴婢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怎么会忘记呢?那****经过三职馆,见里面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我不由得推门进去了,是一个小主在教训一个宫女,面前有一盆滚烫的火盆,那位小主一边给宫女耳光,一边抓着她的手伸向火盆。
三职馆住着美人、才人、良人三个品级最为低下的小主,这位小主从未谋面,我也说不出她的职位。
眼见那名宫女的手就要被塞进火盆里,我不由得叱喝一声:“大胆,竟敢在皇宫里动用私刑!”
后来,我救下了这名宫女,给她取名紫灵。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只是不知道那名小主现在怎么样了。”
紫灵眼里闪过一丝漠然:“蓉良人后来得罪了许美人,被许美人关进了黑房,后来就疯了,她的为人嚣张跋扈,皇上只是宠幸了她一次,三职馆里面的美人、才人都看她不惯。”
宫里面这些事情都见多了,我也不再像进宫之初那么惊讶了。
“娘娘,如果没有你的话,奴婢早就死在了三职馆,从那日开始,奴婢就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即便牺牲自己!”
我慌得捂住了她的嘴:“什么牺牲自己啊?如果本宫要你来牺牲的话,本宫还是湘贵嫔吗?从今日开始,本宫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潇湘宫里的人了!”
晨曦刚洒进潇湘宫第一块石砖的时候,我就起床了。我急着要见慕容麟,要告诉他,我们的孩子是枉死的。
紫灵伺候我洗漱宽衣后,就跟着我一同往御书房走去。慕容麟上完早朝一般都会在那里批阅奏章的。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紫灵忽然叫了一声:“娘娘,凝嫣公主掉进了河里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的,耳边听得“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是嫣儿呼救声,顺着她的手指往左边一看,嫣儿正在河水里扑通着喊救命!
我想也没想地奔过去,还没等紫灵反应过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向嫣儿的方向游去。
就在我即将要抓住嫣儿的手之前,脚踝忽然被一股力量往水下一拉,我大惊失色,觉察到不对劲之后,拼命地想挣脱那只拉住我脚的手,却是徒劳,很快的,我的脑袋就淹没在水里了。
之后的事,我就没有了意识。
雨汐听闻湘贵嫔溺水之后,立刻就奔到了潇湘宫。
潇湘宫正殿站满了人,除了宫女外,她几乎都不认识。
“你就是汐儿?”一位身着华丽高贵的妃子走了过来,问话里透着几分亲切,正是与湘贵嫔交情非浅的柳妃。
雨汐约略记得这个女子身份高贵,却没有与之交谈过,便淡淡地点点头,不再讲话,眼睛不时地瞥向内室。
柳妃知道雨汐的个性冷然,也不奇怪,便在她身旁坐下,好整以暇地道:“你不要担心,湘贵嫔不会有什么事的,刚刚太医说了,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雨汐狐疑地看了看她。
“现在皇上在里面探视她,等皇上走后,我们再进去吧。”
雨汐约略地松了口气,对柳妃淡然一笑,便继续静默。
柳妃眼角不时地瞥向雨汐,似乎在探究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湘贵嫔将她夸为绝世仅有的尤物,浊世里的一汪清泉,看上去,真的有股超然出世的仙逸灵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雨汐却浑然不觉地坐在那,一颗心都扑到了内室里面。
“汐儿,你可以叫我柳姐姐,我是你湘姐姐的好姐妹。”柳妃不由得对这位惹人心疼的小女孩心生喜爱之心了,连说话都不由得放下了架子,随性自称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称“我”时,心下不由得一震,与湘贵嫔相处时,两人也是极其亲密的时候,她才会自称“我”,然而,这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竟然能让自己毫无芥蒂地放下警惕心,这还是头一回。
雨汐依旧保持着她客气而疏远的笑容:“你只是湘姐姐的姐妹,并不是我的。”
这般直接的拒绝,原是可以让柳妃大怒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舒心一笑,连她自己都倍感奇怪。
“你果真与湘儿说的,与众不同,是这座皇宫里的一朵奇葩,我喜欢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柳妃说完这句话后,不待雨汐拒绝,就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