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何老夫人和我一样也有些厌烦了这些没有意义的问答游戏,一个星期后,她不再邀请我一同进餐。虽然每餐的菜肴同样丰富,但这种被拒之门外的举动也让善于察言观色的丫鬟仆妇们不像开始那般对我言听计从了。
但这些我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我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们去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何府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师父的小道消息,说是师父在某某地方遇上了山贼,现在被囚禁于某某山寨之类的。我听后总是一笑置之,嘲笑他们的无知,要是山贼有那本事能困住我师父,又何必去当个小小的山贼呢。
我的无动于衷并没有阻止这些流言的传播,反而有助长它们蔓延的趋势。没过两天,流言的版本便成倍的增加,千奇百怪的版本层出不穷。我讨厌那些整天在我耳边嗡嗡乱叫的苍蝇,可是我对此也别无办法,那些小丫头已经不大听我使唤了,叫她们拿个东西还要三催四请的,好像求她们似的,所以我干脆也不理睬她们,当她们不存在。
我的生活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我越没反应,周遭的一切越要引起我的注意,这个怪圈一直围绕我旋转着,直到有一天。
“喂,你说那位齐先生是不是不要他的徒弟了?”丫鬟甲说。
“肯定,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丫鬟乙复合道。
“就是就是,你瞧瞧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说,琴棋书画、女红针织样样不会,谁会要这种又懒又笨的徒弟……”丫鬟丙也插嘴道。
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谣言止于智者,不要人云亦云,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心从刚开始的坚如磐石,变得摇摆不定起来。因为我发现师父在我身上所施的法术有衰退的迹象,祭司婆婆曾经说过,法术的强弱、实效的长短和施法人的法力相关,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好奇地问师父,‘你的法术施展在他人身上的实效是多久?’,那时的师父以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回答道‘三界之中,唯一人可破’。
你忘了三百年前你把师父的笛子弄坏了,师父可是说过要把你丢掉的。你不会忘了两百多年前,你把师父心爱的宝瓶拿去装烤鸡,结果师父差点把你从灵狐山山顶给扔下去吧。你想想,这两三百年,你做了多少让师父跳脚的事,师父可不止一次说过要逐你出师门的。
我的身体里面好像同时住着两个我,一个不断地提醒我过去所犯的过错,以及师父气愤时的言语,要我面对事实。一个又不停地劝慰我,你难道对师父只有这点信任吗?师父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你而已,哪次当真实行过?师父只是暂时的离开,一如以前一样,不久便会拿着香喷喷的烤鸡站在我面前,隽永的脸上荡漾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我无法分辨哪个我说的才是正确的,我的心摇摆不定但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的平衡,我努力不让它被任何事物破坏,所以我开始逃避,不想再听那些有关师父的闲言碎语。也尽量克制自己的无端猜测。
我一改往日的懒散,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吃完早餐后借助后院的假山翻出何府,由于身无分文,所以我必须在中午和晚上的饭点准时回到何府。
我像以前那样轻松地翻过何府的外墙,这样矮的墙能起什么作用?我不明白,不是说何府很有钱么,为什么不把墙再修高些?
管他呢,反正这又不是我的家。我拍拍手上的灰尘,即使再迟钝,我也能从何府众人的举止中看出端倪,师父说过真正的喜爱是不需要回报的,既然他们心机不纯,那我又何必在乎他们的安全呢。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在我听来却无比的讨厌。今天没吃早饭就出来了,真是失策啊。各种食物的香气盘旋缭绕,引得我不停地吞咽肆意泛滥的口水。我意识到如果我继续呆在这人间炼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明智地选择了出城。
上哪里呢?这个问题对于向来没什么方向感的我而言绝不是个问题,我凭直觉挑了条小道,向洛城西南的大山进发。
山路曲折,高低不平,或许对于一般人而言,陡峭了些,但从小便在灵狐山长大的我,这点山路不算什么,我慢慢悠悠地向山上走去。
“不要动,抢劫”路边倏地窜出一个身影,大叫道。
我转过身,见一个蒙面大汉正手举着一把钢刀,双目圆瞪地看着我。我的后面另有两同样蒙面的男人正档在我来时的路上,手持木棍,见我看向他们,他们嘿嘿露出满口的黄牙对我狞笑。
“抢劫?”
“对,抢劫,把钱交出来”蒙面大汉叫喊道。
“等等,错啦错啦”
“什么错了,别废话,再不把钱交出来,我手中的刀可就不留情了”大汉恶狠狠地道。
“台词错了”在师父给我讲的有关拦路抢劫的故事中,劫匪都有一句固定的台词。我试图说明这一点,但他们明显没有听我继续废话的意思。
“小丫头,再不把钱交出来,嘿嘿!”他们的视线在我周身上下来回打量,那视线打在身上,让我很不舒服。
“我想你们弄错目标了,我没钱”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人敢打劫妖怪的,所以在他们看我的同时,我也用看稀奇的眼神在观察他们。
“没钱?哼,小丫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惹怒了他们,三人慢慢围拢,面带猥琐的笑容。
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我这才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天啊,这世界上还真有敢打劫妖怪的。这个念头一经窜出脑海,便像风暴一样席卷我整个脑袋。
我下意识地抬腿就跑,可是我太过惊慌没看清楚地面的情况,没跑两步就被地上的石头给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