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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错爱(1)

错过,也是另一种美

他们只牵过一次手,毕业后各自东西。他曾想过问句是否爱过他,可终究没说出口。十八九岁的花季,不该是冲动激情的么?可他们偏偏沉稳,因为都是唯美主义者,是不相信永远的,甚至一个承诺都没有留下,只有再见,再见……他认为他们认识晚了,因为早有注定他不能抗拒;她认为他们认识早了,因为还有未知她无力承担,有缘无份,风轻轻地吹过,雨也小心翼翼。

他潇洒风流,有了第二个女朋友,第三个,可她始终是那个标准,是天下无双是无与伦比,在心底好好的珍藏……没有相爱,他却固执地恋着。

她喜欢随遇而安,性格里有孤独,给人拒绝的影子,手里抱着点什么,走在人挤的街上,她不很漂亮,而一点点忧伤,惹人怜惜。留起长发,只为他说过一句喜欢。

后来他成了一名军人,严肃认真,立过很多战功,有一只狗在身边。沉默时想她,像戒不掉的瘾,各种的她,说过喜欢打领带的男人,讨厌烟味,还有手很凉……她现在会在多远的远方,会不会有时也能想起他,想起他们的曾经。

谁能想到,多年后她就在相邻的小城市,由小职员升到白领,金领,没人见过她小女孩的一面,不开灯的房间,躺在床上折纸鹤,一边对他祝福也诉说自己的心情,打喷嚏是她认为他给的短信,想着想着会不知觉地笑。同事担心是感冒了,她却神秘而幸福地说,“是感动。”

一次意外他受了枪伤又耽误了及时的医治,成了长短腿先生,只好去到郊区静养,一个一生刚强好胜的男人在那里也养变了不再浮躁的性格,沉默并不是被病痛击倒,坐下来而是更坚强的面对生活,去发现其中的更多美丽。

有人人称羡的工作,而有时一个人也会害怕想有个人陪陪哄哄,过了那么长时间,她开始累了商场,倦了漂泊,更是生活中许许多的的经历过后,渴望有个家的稳定,终于接受了一直追求自己的上司。

相距几千米,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一低头一转角,此间不知多少情人擦肩,辜负了良辰美景。

上学时就一直是班长又参军过的他从来自立,田园的生活也过得自在,出门多锻炼走走,连里也时常有人来拜访,而其中他最喜欢的礼物还是那一本本书,良师益友阿。多少个日升月沉,一边是稻田,一边是怀念。在那里没人打扰他的孤独,在那里他成了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希望神可以传达他的想念。

生活富足,闲余之时她会写些东西,丈夫也只是赞赏她的文笔创意,心疼她不要太辛苦,故事的男主人公“小秋”是个虚拟的情人,可她偏偏要在“晓”字右上多加一点,出版社没办法她便在发行的书上亲自添上这一笔。

是不是真的有缘无份,一天茶时间他静静地看一篇文章,为其感动,再看第二篇感觉熟悉,那伤感气息,终于他看到了突出特别的“晓”字,他的手颤抖起来----那是他的名字啊,是他哄她该这么写的……

叶子绿了又黄,纷纷的落仿佛有同情他的心情。时光飞逝,世界之大阿,不敢打扰了她也许本已平静的生活,这么多年过去,希望她一切都好。

一个平常的下午,难道真是定数于冥冥之中,十一街的路口,鲜花店门前,黑色的本田车门已开正恭候它的女主人,飘逸的长发,清扬的裙摆,手里一只玫瑰----身边仍车来人往,这一次没有早一分没有晚一步,也没有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多少次似是梦境一般的画面,让自己魂销的笑,清晰得他都闻到那花香,而此刻手都不知放在哪里,只有凝视----她还是那么美,而如今更添丰富了女人味,那是母亲的慈爱。

这天是儿子五岁的生日,吵着闹着要两个麦当劳的甜筒,而且必须是十一街的,孩子是一直被丈夫宠坏了,今天她也顺他吧,没想到在甜品窗口付钱时,儿子一溜烟跑进了花店,她还不及接甜筒只得跟过来,只听他稚嫩的童声:“给我一只最好最美的花。”手里举着一张五元的纸币已被揉得褶皱。轻快的车笛声在门外,是丈夫来接了,她温柔地笑着责备他教唆孩子。正要上车却被街对面的犬吠惊到,一旁的主人唤唤它不要再叫,哈斯奇听话地蹲坐下向这边摇摇尾巴,孩子没有被吓到就好,她从来是喜欢狗的知道它是通人性的,而这狗虽然看上去很凶,了解的人会知道其实哈斯奇是心善温良的,若不是等着要去婆家庆生她或许会过去摸摸,现在就只好招招手了,对面的跛脚男人牵着狗儿一直注视这边,她觉得似是见过却到底想不起来,不失礼地点点头。

能再见到真是上天的恩赐,她也过得很好,这样他觉得感激,不怪她也许早已忘了自己,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只是从此作为她的忠实读者,深夜里也捧着,那些故事里都有他给讲过的历史痕迹,他给讲过的月相,他讲过的三国,他还说过最喜欢本田,很帅很拉风……他也在学习,才知道蒲公英的盛开季节,知道意大利提拉米苏蛋糕的含义是“带我走”,还有很多花语他也在默记,虽然里面不免有出自作者编剧需要的臆想,可是他信,甚至说是希望真的有时光隧道,那样就一定不要有那么多遗憾……

她不知道,那一年他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去美国留学,放弃了更好的前程却只想很近的在她身边,在机场最后将机票撕得粉碎洒向天空,有多美丽,她不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他,当鼓起最大勇气准备好的情书要念给她听时,那个电话号码已是空号,一下子心也空了,就像不知道风从哪来,又要吹向哪里……

一次短期出差到A城,她住在子公司的员工宿舍,下班休息姐妹们都出门逛街约会,没事做她就一个人拿出几片小方纸折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包了,怕挤压坏了就串起来加几个铃铛成了一个风铃,转眼间差假就到了,可风铃却不方便随身带回去就当是留作纪念,刚巧一个小妹的军人男朋友放探亲假回来,小妹就想部队的生活太严肃要送个什么装饰品,不如送做人情了,她从来都是这么热心,只是当她坐车回去时不知道小纸鹤飞到哪里……

战士的房间里多了这么一个姑娘家的东西都觉得有些不得劲,刚新鲜两天过后到底有人提议摘掉,只有他看着喜欢因为曾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折,他也学会说:“一只只纸鹤里承载着远方人的思念。”只听到风吹过时的一阵清脆,也不知晓纸鹤,来自哪里……

辗转,终于她获悉了关于他的一点消息,偶然的旧同学碰面无意地谈起,她得知他在一次与敌匪争斗中受了重伤,然而她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因为彼时她已嫁为人妇,只有在心底默默祈福了。

感谢那本书的牵引,他终于“找”到她,上下而求索,才知她是本市的一个很有才的女作家编辑,除独特出众的文采以外还有不多为人知的一段经历,一次外出公干回家路上不幸遭遇车祸,身体上的创伤倒不严重,而是惨痛的目睹,一下子不堪精神的重负转变为选择性失忆……他想自己也许也是在被忘的那部分吧,所以他收回眼神,假装不认识。

通过“读者反馈”这一页小卡片,她收到了来自天南地北热心读者的关怀和支持,而其中有一个复员老兵的来信特别贴心,可能是因为父亲也是军人,所以自小有一种绿色情愫吧,她这么想。由于编辑部的热线总是很繁忙,他问她要了联系电话,她给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总那么知心。

他还记得她喜欢李清照的词,喜欢喝绿茶,喜欢吃鱼……他把她的文章剪辑成册,那是他最大的宝贝了,虽然都已经熟得可以倒背。他给她的写作提供素材,庆幸的是她仍那么感兴趣觉得新鲜,这样他就很满足了,每天搜索些边角新闻时心情那么轻快,才想通那些年为什么不快乐。

这样也好,就当时重新认识,又像老朋友一样,有时候她会去看他还有哈斯奇,带热带水果进口的咖啡上等的烟,和他一起分享中彩的喜悦,他说:“我不会抽烟的。”她说那很好啊,她说自己也是不喜欢丈夫抽烟的,一闻到就容易咳嗽,这他是了解的。拿起一盒精装的咖啡,她说那是自己写作时最好的伴侣,他也记得她胃不好,倒一杯绿茶,她细细品着感觉很不错。赶到有作家交谈会,她也会叫上他,碰上餐点就一起吃个便饭,他给她讲起家乡的四川菜,水煮鱼,锅爆鸡丁……他说天下的美食川菜就是泰斗,说起九寨沟,峨眉山,都江堰,还有像香格里拉一样美的地方,他哄她高兴还会学一些古怪的地方话,她乐得那么开花似的,“这些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一句话却那么让他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假装低头又笑话她:“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掉饭粒……”

后来她的儿子长大了,结婚独立,后来她的丈夫离她先去了,后来她也慢慢老了,他来陪她,推她的车,讲他们的曾经——以第三人称填补她的位置,说着他快要哭了,她听着就笑,然后他说:“我向神祈祷,要她下辈子一定嫁给我,神同意了。”他说着笑了,听着她哭了。

是谁说过,“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只为爱过。

又见夜来香

他再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酒吧,她坐在吧台靠近角落的地方,灯光昏暗,暗影迷离,她的脸看起来很暗,没有什么表情,再喝一杯颜色浓烈的酒,很纯的酒。

他着迷似的看着她,想起很久以前她的样子,笑容甜美,微笑着说,你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哦,带着一点点的撒娇和一点点的没有把握,像一朵小小的夜来香,他说好啊,不然和谁在一起一辈子呢,除了你。

那个时间他也只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时间像手心里的沙子一大把一大把的,而她是更年轻的女孩子,小小的,有着细细软软的头发,但是很黑,黑的触目惊心,大部分的时间脸都很白,看着像一个受惊的小兽,有着惊恐而脆弱的眼神,他和她在一起以后,她就像个孩子得到满足一样的,很少再看到她受伤的眼神,她总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微笑着。

那个时间他和她是年轻的学生,他的家境富裕,这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家里多么的有钱,她不需要的他的钱,她的要求很低,大多时间吃的很少,也很简单,不喜欢买很多的衣服,不化妆,让人觉得她是那么简单的女生,甚至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就像他说的他就像小猫一样的,好养,并且乖巧,只要小小的一块蛋糕就可以满足,她大部分时间都只吃一顿饭,夏天的时间吃很多的西瓜,他打电话问他的时间她总是说,在吃西瓜。

他们住的院子里有一棵夜来香,常常在夜晚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她常常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坐在夜来香树下看书或者吃西瓜。

他和她牵着手去上课,他上的是土木工程,而她上的是很法律,在很多人看来很不实用的科目,他总是在下课后买好了西瓜等她,等她回来,笑着扑在她的身上。

但是这一天他没有等到她,他找遍了整个校园,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问遍了她所有的同学,一直打她的手机,从最开始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到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她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在下一次他筋疲力尽的从寻找她的深夜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东西全部不见了,他才知道,她是真的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她也许是为了某种理由再也不愿意见他,所以连告诉他一声的兴趣都没有,所以他就莫名其妙的在这场爱情里出了局。

他不再寻找,安静的结束了他最后一年的学业,刻意的忽略了对面书桌上了空了的那一大块,刻意忽略了大床旁边空出来的那一大块,刻意忽略了忽然多出来的一个耳机和冰箱里那习惯性买了却一直没有人去吃的西瓜,他刻意的去忘记了她,在第二年他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并在几年间很快的成功,变成这个城市里成功一族中的一员。

只是他再也没有爱情,尽管妈妈一直在催着,找了一个又一个家境良好,身家雄厚的千金小姐来和他培养感情,他也是温文尔雅的笑着,只是对哪一个都寻找不到那种感觉,那种相互依偎着仿佛拥有全世界,一旦分开仿佛抽离骨髓的那种疼痛,这些年他不再有幸福的感觉,也不再感觉疼痛,有一些东西在她离开以后就随之消失了。

在他忽然想起她的时候,他也会黯然,喝很多的酒,抽很多的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她的照片流泪,第二天依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妈妈在这样的时候就会忽然有那种很愧疚或者后悔的眼神,他不问,妈妈也不说,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离开了,她不再回来,他们已经在人间失散,再也找不到彼此,责怪谁都于事无补。

其实在她离开的那一年他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间她怀着他的孩子,她也很惊慌,他们还只是学生,她等着他回来陪他去医院,一个人在那里等他,他的母亲来告诉她说她配不上他,因为他的家境需要一个同样富裕的女孩子来扶持他,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子,所以他的母亲已经给他物色了好的对象,希望她退出。

她就那样走了,她的自尊心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她呆在他的身边本来就已经那么的缺少安全感,而年轻的他也不知道应该给她什么样的安全感,他以为他们身后的家境不足以影响他们的感情,只是忘记了她那么脆弱,脆弱到只是被人轻轻提醒,就轰然倒塌。

他也是知道那个时间才知道,仅有爱情是不够,只是知道的太晚了。

他没有再想到会再一次遇见她,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在分离了这么多年以后,他和她的容颜,他和她的过去和现在,在这个灯光昏暗的酒吧里轰然相撞、。

他只是一直看着她,这么多年的时光,她的容颜一直没有改变,还是那样大大的水水的眼睛,黑黑的直长发,苍白的脸,改变的只是她再也没有那么惊恐的眼神和脸上多出来的那冷漠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

她在喝酒的空闲里点燃了一支烟,他看出来那不是淡淡的装饰用的女烟,而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爱抽的那种烟,浓烈,呛人,他记得很久他在抽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说她讨厌,然后捂着鼻子逃开,可是现在她若无其事的抽着这么浓的烟。

时间终于还是改变了一些,她不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但是他一直在原地等着她,这一次他再也不想她逃开。

他跟随着她一直走着,在离开那家酒吧之后,她去了一家蛋糕店,拿了小小的蛋糕,很小,只够一个人吃的样子,然后站在路边的一辆车旁边翻她的包,一直找,然后颓然的放弃,看样子是丢了车钥匙,然后一直向前走,他在后面默默的跟着,看着她脚步踉跄,在走了很久以后,她停在一个小小的院子前面,他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住在这里,他就是在这里丢失了她,现在他和她都回到了原点。

她又在找钥匙,似乎到现在还是没有改掉丢钥匙的习惯,她一直在找着,他终于等不下去,走上前去,举着一个东西问她,是在找这个吗?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漫上来水光,一点一点的就要流下来,忽然绽开灿烂的笑容,对着他使劲的点头,那么那么的用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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