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辆华丽的马车行走于山间小路,山上绿树盈盈。此时已近入夏时节,天气渐渐变得炎热,但这山间却是凉风习习,参天的大树把毒辣的日光都遮挡了去,风过林间,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
几位身穿墨黑色粗布衫衣,头戴墨黑色粗布罩头的彪形大汉隐藏在粗大的树后,时不时探出头来,望向穿插于山间的小路。当看见山间小路中行来的华丽马车,其中一名黑衣大汉身子不由微微一震,双手死死地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狠狠地瞪着那些华丽的马车。
“大哥,来了!”另一名黑衣大汉悄悄趴在攥拳大汉耳边,小声地说道。
“看见了!”攥拳大汉并未回头看他,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瞪着马车。
“不知道在哪辆车里?”那大汉仍旧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都劫了去!”言谈间充满了霸气。
“这么多人?恐怕不好办!”趴在他耳边说话的大汉一脸愁苦。他们只寥寥几人,想要劫走数十位秀女,而且还是有众多衙役保镖保护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不是买了蒙汗药吗!”攥拳大汉不耐地转回头,瞪他一眼。
“哦,是啊,差点忘了。”再不敢多言,回头对其他几名黑衣大汉使了个眼色,又去腰间拿出蒙汗药,一一分给几人。
只见那些人从树后一闪身,转瞬间串向山间小路,拦去了马车前进的道路。
正在前行的队伍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乱了起来。衙役同保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赶车的车夫急忙拉住马,以免同前面的马车撞上,马车里坐着的众秀女们,因为惯性,纷纷摔倒。
齐月垠灵异的耳朵早就听见树林里的异常响动及那些大汉的对话,但此时依旧装出一副坐立不稳摔倒的模样。
“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拦路抢劫之事?”领头的衙役向着对面的蒙面人喊道。
齐月垠在心底翻翻白眼。拦路抢劫之事在哪朝哪代没有?谁管你是光天化日还是朗朗乾坤!
马车里的众秀女此刻方稳住摔倒的身子,一听有人拦路抢劫,纷纷放声尖叫。
齐月垠也双手放在头上,捂住耳朵尖叫。不是她害怕,这场面对她来说小意思,她只是受不了别人的尖叫声。她的耳朵快被震聋了!
领头的大汉也不多言,一扬手,淡黄色的蒙汗药便向衙役和保镖们飘去,没一会,那十名衙役同四名保镖就身子发软,纷纷倒在地上。
那些大汉又将众秀女全部赶下车,聚集在路旁的一块空地上。也不言语,又是将蒙汗药向众人一撒,将众人迷昏过去。
‘江湖中最常用的蒙汗药,也是最低级的。’齐月垠那百毒不侵的身子对这下等的迷药一点反应也没有,在心底鄙夷那群不入流的蒙面大汉。若是她出手的话,恐怕现在晕倒的是他们。但她还是装出被迷晕的样子,倒在了地上。‘唉,可惜了身上的衣服。弄脏了,又得洗。’她是最懒得洗衣服的。
那群蒙面大汉见这么容易就将众人全部撂倒,自是高兴。但也不敢多待,遂在众秀女中急急寻找要找的两人。
齐月垠偷偷将眼睛欠起一个小缝,便看见那群人扛着身穿紫色襦裙的姐姐和身穿淡红色襦裙的姐姐,快步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确定没听到他们返回的脚步声后,齐月垠才站起身。身穿紫色襦裙的姐姐被带走,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他们还带走了身穿淡红色襦裙的姐姐。是哪个没心的家伙看上了那样的丫头?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遭罪呢!
她在心里暗自好笑,却不料突然有人出声打扰。
“你和她们不一样哦!”
这突来的声音吓了齐月垠一大跳!“什么人?”她及其不安地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凭她敏锐的听力,竟然没听见那人发出的任何动静!
在看到发出声音的那人后,她更是惊讶了。不为别的,只因那人一身奇怪的打扮。
褪了色的已经分不清以前是什么颜色的衣服,破败不堪地穿在身上,袖口、裙摆全都划破成一道道的,微风吹来,发出扑隆隆的怪响。蓬乱的头发似乎从来都没梳洗过,与其说是头发,倒更像是一个鸟窝。布满油渍污垢的脸和手(因只有这两处露在外面,想想也知道身子更脏),已经黑到令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的地步。
这个脏兮兮的怪人,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瞬间出现在了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怪人也不管齐月垠满是嫌弃的眼神,竟自走到她面前。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是从上面下来的?”虽是问句,口气却是肯定。
“什么?”齐月垠听不懂他话的意思。
他也不管,仍自顾自地说,“他们想的到美,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
“……”齐月垠已经无从接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人的命运尚且不能随意改变,何况天劫?”他的眼睛直直盯向齐月垠的眼底。
齐月垠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神竟是满布精光,凌厉到似乎已将一切看穿的地步!他——竟然有如此厉害的眼神!
“有样东西送给你。”
下一秒,齐月垠感觉到,一团闪着金光的云雾将自己同他包围了起来,连带自己的身体也变得飘飘渺渺,似梦似幻。渐渐的,云雾开始变白,而那些金光渐渐聚拢,变成一幅幅奇形怪状的画图。
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顿时袭上心头,那一幅幅奇形怪状的画图似要融进她的身体里一般,统统向她袭来。她心下一惊,随手抓起一张就要逼近的画图,向外一扔。瞬间,一条巨大的金龙乍现,飞舞翻腾于皑皑白雾之间。金龙上下飞舞翻腾,将一张张画图一一吞进口中,待吞完最后一张后,调头一跃,向她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钻入她的身体,消失了!
金光全部消失,只剩周围的皑皑白雾。
她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见那衣衫褴褛之人化作一虚无缥缈的白衣仙子,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声音。他——竟是女的!
“要记住那些图。”
瞬间,眼前的所有全部消失。
“好冷!”齐月垠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地上。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众宫女,衙役、保镖们也陆陆续续醒来。看看天空,一轮太阳正缓缓地从东方升起,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们所有人竟是在这阴冷潮湿的山间小路上睡了一宿!她曾经无限鄙夷的低等迷药,竟是令这好几十号人昏迷了一夜!
‘看样子连这低等迷药的药效也不能小瞧哦!’齐月垠在心里感叹。一直以来,她见的接触的都是上好的毒药,似乎对这普通的有点忽视了。
揉了揉被坚硬的地面硌得有些酸痛的柳腰,她微皱眉头,细细回味那奇怪的一幕幕。
‘难道是在做梦吗?’她暗自怀疑,‘可是,这一切又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令她久久不能忘记。
突然,一样东西从怀中掉落在她腿上。她拿起一看,顿时大惊!竟是一本书!书中所画之图,正是她昨晚看到的!
这不是梦!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
不容她细想,周遭乱哄哄的一切将她拉回到现实。
衙役头目正忙着清点人员,在发现少了两名秀女后,大惊失色。天哪!竟将入宫的秀女给丢了!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立刻招集手下的众衙役保镖,分派出几人,四处寻找。又怕耽误行程,误了进宫的时限,又火速安排好众秀女上车,继续前行。
齐月垠只觉好笑。这都过了一夜了,人早跑没影了,要到哪里去找?
仔细收好那本书,随着众位姐姐上了她们乘的那辆车。
此时,这车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刚出发时是十个人,没几天因为打架,单给了那孙知府的远房侄女开了一顶小轿,现下又有两个人被劫走,可巧都是她们车上的。现在,这车里只坐了七名秀女,顿感安静了不少。
众人皆是不声不语,想着心事。有感慨惋惜的,也一定有幸灾乐祸的。就拿那身穿淡黄色襦裙的名叫杜雪莲的姐姐来说吧,齐月垠肯定她是幸灾乐祸型的。不为别的,就冲那天她故意陷害她来说,此人必定是一个善于在背地里搞鬼使坏的小人。
她以后,要多留点心眼,防着这个人喽!
临近傍晚,四处寻人的衙役保镖纷纷回来。自然是没有什么结果。那衙役的头目,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同所有人统一口径,只说那二人因病死在路上了。众衙役保镖都怕惹祸上身,丢了脑袋,自是没有异议。而那些宫女们,有的胆小不敢说,有的则是乐不得少了两个竞争对手,自是不肯说。自此,竟难得的统一了口径。那衙役头目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死不见尸,也难解释。只好避开驿馆,去别处找休息的地方。为此,他倒是平白多破费了许多银子,心里那个心痛哦。对外,也只宣称将尸体葬在了路上。没过几天,大家都将这事渐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