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我发现我身处一片花海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已不是那件褴褛的衣衫,换作那天我嫁给他的凤冠霞帔,只不过没了头饰。我曾经很喜欢这件嫁衣,不过我没有再穿的意义了,没有他看,穿了又怎样。这嫁衣的色泽像脚下的花,红色显得多么讽刺。
花很美,像鲜血染红的那般,红的妖艳,红的张扬。我没见过那花,但我很喜欢。我想知道这花的名字,这么美丽的花应该会有一个动人的名字吧。
我在花中行走,这花海很大,我不知走了多久才见远处有一座桥。
我走近这桥,桥很古老,刻有复杂的花纹,我从没见过这种桥,历史上也不曾有过。我顺着桥而上,桥下有湍急的河水。水很急,像是扑过来一般要冲垮这旧桥。
我走过这桥见到一位老妇人,大概古稀之年。我走上前去,问她是什么人,她不语。我只好问那花名。
她看了我一眼,沉默良久才开口:“那花叫彼岸花。”
我愣了愣想起曾看过的一本书,书上好像对这花有过记载:彼岸花,花开彼岸,死亡之花。
那妇人接着道:“彼岸花也是曼珠华沙,是开在地狱的亡灵之花。彼岸之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终不得相见。情不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彻底呆住了,地狱?原来我没做梦,真的死了,他会伤心吗?应该不会吧,他怎么可能会伤心,他恨不得我早些死。那花开的好美,多像那****流得鲜血。
那妇人说这花是每个人死后所化,它会指引你到达彼岸,走向轮回。她递了一碗汤,我没接。
她并不生气,反而笑了。我问她问什么,她说:“你不是第一个不喝的了,每个对人间有牵绊的都会拒绝。但想轮回会的话,这汤不能不喝,你还是在想想吧。”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问她:“我能在这桥上等他吗?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手,不在看我。
我站在桥上,我知晓他一定会来。我一定要见到他,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里没有昼夜之分,我已记不得阳光撒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不知道这是那天了,我还是站在桥上等他。不经意的一瞥便晃了心神,他还如第一次见他那般鲜衣怒马,面若冠玉。
我等他走近,我紧张的忘了说辞。
他似乎有些不认识我,经过我身边时什么神情都没有,只是经过。
我鼓足勇气叫住他,他却一脸茫然的问我:“姑娘,我们见过吗?”
我有些失神,我们见过吗?你说我们见过吗,你忘了,什么都忘了。忘了娶我的那天桃花潋滟,忘了折磨我的那天你疯狂的神情,也忘了你亲口讲的故事。
他想离开,我拦下他说:“那胎儿的事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
他思略片刻,厉声说:“是你!”
我没有否认,还是坚持那句话: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他嗤笑着说:“我知道那事不是你做的,也知道你是无辜的。”
我有些激动,急切的对他说:“你知道了,我是被陷害的,我对孩子这么好,怎么可能害他……”
他用不屑的目光看我:“是我做的,是我故意让孩子流掉嫁祸给你的。”
我退了退,定住脚步,稳了稳心神说:“孩子还没出生,他这么小。你怎么忍心?那是你的孩子呀!”
他笑了笑说:“那又怎样?只要能折磨你又有什么不忍心的。”
我有些站不稳,勉强扶着桥才没瘫坐在地。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天你讲的故事还记得吧?”
他的眼神忽然暗淡,声音也有些不似刚刚那般尖锐:你想说什么?
“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孩子是你吧?”我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问出心中所惑。
他听后有些疯狂的怒吼说:“对,你猜得没错。当年要不是你父亲见死不救,我也不会失去母亲,我母亲的死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我娶你就是为了报仇,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父亲所赐。”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不知道这些。我好像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同意这门婚事了,原来父亲一早就知道了。我当时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现在后悔了,晚了吧?
他恢复平静后什么也没说,拂了拂衣袖离开了。
我回神之际,他一端过孟婆汤。我大声朝他喊:“你可恨我?”
他说了句不恨便喝下汤走远了,连背影也消失不见。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连恨都不想恨,我原来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那花果然很适合我,无法得到的爱,无法到达的幸福,我的爱他视而不见,他的爱又给了别人,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是还爱吗?
我来到孟婆前,接过汤一饮而尽,纵身跳入忘川中,心还是很痛,像刀扎入一般。如果我愿与他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这样便可不痛了吧。
我好像听见孟婆说:还爱的人喝下这汤,心如刀扎。我看过了那么多人在死后痛苦的模样,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男女之爱又是什么?
我苦笑:男女之爱让人生不如死,却又甘之如饴。
忘川的河水依然汹涌;奈何的桥依然在波涛中摇摇欲坠;彼岸的花依然艳如鲜血,只是少了一个看花人罢了。
是谁在彼岸种下曼珠华沙,让它染红了忘川,寂寥了一生,看透了爱情。
故事到这不算结束,仍然会有更多的看花人,和忘花人,这不过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