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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相伴佳人难会意 远方同道易知心

殷赢、叶飘零回到聚义厅,两人聊了一阵,忽然门开了,殷仲走了进来,两人立即终止聊天,站起来叫道:“殷师父!”殷仲点头道:“飘零,你出来。”叶飘零心中一跳,隐隐有不祥之感,随殷仲走出群英楼,问道:“师父,白天测试如何?”殷仲脸若寒霜,道:“你们这一次可大出我的意料!刚才胡先生告诉了我,阳巍与你进入了一流,不过你在一流中排名最末。”叶飘零一怔,未料到自己又高估了许多。殷仲叹了口气道:“但最令人头疼的还是殷赢。他这次竟然落在了三流之外。”叶飘零心中更是大震,道:“殷师兄去年已是二流,如何今年反而退后了这许多?”殷仲叹道:“一年苦练,竟成画饼!今日你回去先不要说与你师兄知晓,待我明日与副掌门前去复查,确定核实后再说。”

叶飘零点头称是,道:“我只说成绩尚未揭晓便是。”殷仲道:“不过估计复查也没什么用处。湖南武协纵然错判了,也不致错了四十多分,定是殷赢这孩子高估了。但盼能帮他挽回个三流吧!”叹息着去了。

叶飘零迟疑着回到聚义厅来,殷赢便问:“成绩揭晓否?”叶飘零心下叹息,缓缓摇头。殷赢道:“那刚才殷师父找你是为了……?”叶飘零苦笑道:“还不是念叨一番,更有何事?”两人各自去睡了。

第二日孟捷吟与殷仲复查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殷赢的确离三流还差了一分。殷赢也终于知晓。这次测试掀起了轩然大波。尽管阳巍进了一流、廖志英二流、程凌三流,但大名鼎鼎的殷赢寸功未立,而传奇人物叶飘零也不过上进一名,更是大失民心。衡山附派那边的消息也颇为异,孙世杰虽在去年已高居榜首,可今年桂冠却被雪峰附派斜刺里杀出个孙世俊,轻轻易易摘去。

众人议论纷纷,而此时武协中人无论是汪剑民还是胡定国,经过一年观察,终于认定曾经误认为是可造之才的叶飘零浮而不实,潜力不足,难有大的造化。想去年叶飘零名动三湘,盛极一时,殷仲此时想来已觉是隔世之事。孟捷吟作为叶飘零加入慕容附庄的接引人,更难抵受四方压力,忿然道:“你看叶飘零平时那乱发赤足之像,便该知他不修边幅,自然不够细致,怎么干得了大事?”斜刺里又窜出个慕容秋风,囔囔道:“早说了慕容附庄中人才济济,何须大动干戈让外人相助,传扬出去没地里笑掉了他人的大牙!不如早日送他回去,不追究他所花的费用,已经对得起他了。”慕容秋风极有权势,此言一出,多人顿时附和。

慕容龙并不接口,问卢猛道:“你以为飘零这孩子如何?”卢猛答道:“回禀掌门,飘零这孩子天资聪颖,原本足以成业。但他专练刀法,掌剑等基本功不够扎实,因此刀法已有窒碍,这原本是意料中事!”慕容龙微微颔首,又问罗听玉道:“你说呢?”罗听玉道:“掌门,飘零这孩子于武道虽有创见,实则文才潜力更足,若弃武从文,成就不可限量!”此言一出,又有多人附和应声。

殷仲越众而出,道:“众位,听我一言!”众人安静下来。慕容秋风却冷笑道:“你耽误了殷赢两年,今日还有何面目在此饶舌?”孟捷吟在旁道:“监察,殷赢这孩儿平时习惯的确有些不好,他这次落到这等地步,原因难以深究。殷师父,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殷仲斜了慕容秋风一眼,强忍怒气道:“对于叶飘零,在座诸位相信无人能比老夫更了解他。他虽不拘小节,大关头却是非分明,绝非浪荡不羁的浮滑子弟。他前段时间功力大减,因而造成今日之败,但本身实力我以为并不在孙世俊、孙世杰诸人之下。一时成败,说明不了什么,如果各位这般指责,却让叶飘零心灰意懒,岂不是害了他?”

慕容秋风冷笑道:“你说他实力雄厚,却为何屡战屡败?”殷仲凛然道:“他武艺如何,监察自己明白,又何必问我?”慕容秋风想起去年自己跟他比武尚不能取胜,不由得脸上一红。殷仲道:“众位,烦请各位此时莫早下论断,待我去探问叶飘零此时心态如何,若因此打击而心灰意冷,则将来自不能成事,任凭各位处置。若并未因此事而不思进取,则烦请各位允许他戴罪立功。”慕容龙不待众人发话,便点头道:“好!为了飘零这孩子,附庄已花费不少,若就此中断,诚为可惜。我们不妨再观察一阵,若飘零委实难以东山再起,那时再作决定。”众人见掌门已经发话,不便多说,纷纷散去。

殷仲辞别掌门,径往聚义厅来,殷赢心下烦闷,当即往练武厅去了。殷仲只作不见,叫了叶飘零,说道:“飘零,对于这次测试你有何感想?”叶飘零睁大双眼:“什么什么感想?”殷仲叹道:“如今湖南武协,风言风语,都说你潜力已尽,难以再上一层呢。”叶飘零苦恋慕容秋风而不得,再加诸多胡涂世事,早已不是以前随旁人所性的叶飘零了,受了这当头一盆冷水,心中大忿,仰头大笑道:“我潜力尽不尽,他们怎么知道?”殷仲道:“孟副掌门都已发了话,说你平日里乱发赤足,活脱脱一个济公的样子……”叶飘零更失笑道:“我的头发我自己都没管,怎么劳驾起副掌门来了?”

殷仲脸色一沉,道:“飘零,副掌门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说他?”叶飘零嗯了一声,殷仲继续道:“这次你比去年只进了一名,已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你有什么想法?”叶飘零摇摇头,道:“一次大意,又算得了什么?”殷仲道:“你不放在心上,可别人不会不放在心上的!”叶飘零昂然道:“那是别人的事!”殷仲苦笑道:“已经有人提出要送你回去了,怎能说是别人的事?飘零,为师是相信你的实力的。你有没有信心,明年再拚一次?”叶飘零抬起头来,窗外月光明亮,胸中那股不忿之气冲上云霄,他昂然笑道:“人生不少坎坷路,冒雪迎寒再起程!”

殷仲拍案道:“好,既是如此,我再担当多大的罪名也没关系了。飘零,为师一直深恐你不能在专科竞赛上有所建树,同时却又耽误了全国通才比武。但你既有如此决心,为师便什么也不怕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你两面耽误后,为师再陪你多练一年武,仍考个好的大成班,是不是?”叶飘零点头道:“师父,就算复读,弟子也会一如既往的在刀法上走下去的。”

殷仲喜滋滋去了。叶飘零发了一通豪言壮语,心中火热,走出聚义厅来。月光似水,叶飘零一颗心飘飘荡荡,无着地之处。此时他想起前途却殊无把握,刚才的话,实不过是安慰师父而已。廖志英路过群英楼门口,见叶飘零发呆,笑道:“师弟,又遇到什么事触动心灵?”叶飘零道:“刚才听说慕容附庄又有意要送我回去,我正想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廖志英不觉失笑道:“不会的啦!定是谣言。你才入了一流,怎能就送你回去?你倒真会杞人忧天啊!若是连你这样的人都被革出师门,慕容附庄岂不没人了?哈哈!”大笑着去了。

叶飘零信步来到练武场上,场上空无一人,他在附庄各处游荡一阵,只觉不够尽兴,便走出庄去,来到集市上,大街小巷中,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此后又是一月。期中比武过了。这一月中叶飘零又把以往所破解过的招式重新整理了一通,颇有温故而知新之意,仅居李俊杰、洞庭波二人之下。随后殷仲便叫住了他,说道:“飘零,为师已禀过掌门,从后日起,你与袁神、夏晖、李引便要与海南代表队一起去刀法特训场进行为期月半的特训了。这月半中你们便在邺侯书院中练功,不用回紫盖峰来。这边事务,皆由为师替你打理。”叶飘零道:“那卢师父他们不更加……?”殷仲道:“掌门已经发话,他们岂能怪你?”勉励一番,回去了。

叶飘零回聚义厅与殷赢道别。此时殷赢心态已极不正常,闻言并不答话。第二日,叶飘零破天荒回到5 班练武厅去了。第一堂课是文才课。待罗听玉授课完毕,慕容秋水起身外出。叶飘零稍一犹豫,展开轻功跟上,掠指慕容秋水面前,鼓起勇气道:“师妹,今晚散学后你先别走,让我陪你一程,好吗?我有话要对你说。”慕容秋水秀眉微皱,半晌才道:“我中午再答复你,好吗?”叶飘零点点头,让在一旁好使慕容秋水移步过去,心中却不断胡思乱想。

中午慕容秋水来到聚义厅,见到叶飘零,说道:“师兄,我想……”叶飘零顿时急了,道:“师妹,我明日便要去特训,只怕月余不能见你。你可知道一天没有你,我是怎么度过的么?你让我跟你说说话,好不好?”慕容秋水这才点头道:“那……好吧!”叶飘零急声道:“那你散学后记得等我。我去找你。”

慕容秋水去了。下午,叶飘零睡了两个时辰,便细细思虑应对慕容秋水说些什么。直至金乌西沉,叶飘零才往练武厅而去。此时早已散学,练武厅已只有白如霜、水若寒、李俊杰、易定军加上慕容秋水寥寥数人了。慕容秋水早已收拾好了经书,见叶飘零在外经过,便背上书囊,跟了上来。

她到马厩牵了红马,叶飘零伴在她身旁,一起向掷钵峰方向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片蓝色的氛围中,淡淡的峨眉月从东边渐渐升起。蛐蛐在山道两边的ju花丛中吱吱叫着。叶飘零望着慕容秋水,那绝世风华、无双容貌,映在花丛中,却不知是玉人的娇姿增加了花的美丽,抑或是鲜花的艳色增添了玉人的风采?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叶飘零心神俱醉,路旁行人虽多,他耳中却一片宁静。

两人并肩行了一阵,叶飘零说道:“师妹,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的一句话吗?”慕容秋水淡淡道:“是什么话?”“那是才入高级班的事了。那天晚上,我与洞庭波许盈盈一干师姊妹谈笑时,她们说起我的生活,你在旁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吗?”慕容秋水心也回到了那个晚上。那时的叶飘零,当真是超凡脱俗,从不为小事斤斤计较,是一个高于红尘的人物。因此她带着极其欣赏的口气对他说道:“师兄,你真的很与众不同,没有人能跟你相比!”可如今的叶飘零已不是昨日的叶飘零了!慕容秋水淡淡道:“是吗?什么话?我忘了啊!若寒倒是曾经对我说过你的与众不同。”“真的么?”“真的,我们学武这么忙,我怎么记得这许多啦?”

叶飘零叹了一口气,道:“好,那就算我记错了吧。师妹,这一次我出师不捷,师父为了扭转这一局面,马上要对我实行特训了,你知道吗?”“嗯,听你说过啦!”“师父说的,要我们自行反锁在刀法特训场内,不问外事,我想……”“这是好事啊!”“可是,这样一来,我就至少有一个月不能见你了。”慕容秋水道:“师兄,我不会走。一个月很容易就过去了的。”

叶飘零摇摇头,道:“不是,我其实很想回去。要不是你在这里,说不定我早就回去了。”“你离家这么久了,当然想回去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回家看一次。我说的是我不喜欢城市里喧闹的环境,我讨厌这种争名夺利的生活。我宁愿回到洞庭湖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师兄,嘻,你怎么好像看破了红尘似的?”“这两年来我改变了许多。我走的刀法专科比武的路,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已经厌倦了。”

两人缓缓走下紫盖峰。身周是集市,闹哄哄的。慕容秋水睁着一双大眼,道:“师兄,你怎么会这样想的?”叶飘零走在她身旁,说道:“要我去和别人勾心斗角,我想我是敌不过的。这次全省刀法测试,我已让许多人闲言碎语了。这时我四周不知有多少枪口对准我。我一想起,就……”慕容秋水道:“师兄,你不用怕。你那么聪明,武功又好,谁也敌不过你的。”叶飘零道:“师妹,这些事情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真正让我挂怀的,只有你,只有你呵!你知道吗?”“我?我有什么好?”叶飘零抬起头来,望着慕容秋水的脸,心中反而一阵迷茫。俏生生的佳人就在眼前,可为什么他却觉得她很远很远?”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我想,在我眼中,你什么都好。就算是缺点,在我看来,也是你的独特之处。”慕容秋水思索半晌,摇摇头道:“不懂。”

叶飘零道:“师妹,你那么聪明伶俐,难道……?”慕容秋水牵着红马,道:“我哪里聪明了?师兄,我只是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女子。这次期中比武我排名那么低。你不知道么?我都哭过好几次了。”叶飘零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吗?”慕容秋水小嘴一撇,道:“那又怎么了?半年前的期中比武,你不也被殷师父骂哭了?我妈也会骂我的呀!”叶飘零道:“那时我功力尽废,得从头练过,自然有些无助。”

慕容秋水看着天色,道:“师兄,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叶飘零道:“好师妹,你让我再陪你一段路吧!以后一个月不能见到你,我都真的不知该如何度过才好?”慕容秋水只得依了,两人又行里许,叶飘零道:“我只盼你家很远很远。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慕容秋水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只道:“师兄,你应该明白,这是不现实的呀!”

这时两人已来到一处山谷。明月当天,秋高气爽。山谷旁是一条小涧。绿草如茵、流水无声。山道上已没什么行人了。慕容秋水道:“师兄,你走了这么远了,快回去吧!”叶飘零道:“师妹,到你家附近我再走好不好?”慕容秋水道:“我家那么远,这般走半夜也到不了啊!”叶飘零道:“可我真的……我真的就只盼……能这样走一辈子。”慕容秋水道:“师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是,这终究是不成的。你回去吧,我要回家晚了,我妈又该骂我了。”

叶飘零不敢再说,目送她骑上红马,双腿一夹,马蹄声声,绝尘而去。两边人来人往,可那马蹄声却仍是清晰可闻。他心下一阵怅惘,半晌,展开轻功回聚义厅去了。

翌日,叶飘零抓紧时间继续呆在5 班练武厅中,遥遥望着慕容秋水低头学艺之景,不觉又自痴了。中午,殷仲又找到他,嘱咐道:“海南代表队的师兄弟们今天下午便到,你今晚陪陪他们在附庄中到处转转,明日开始正式特训。”叶飘零寻思:“立即便要封闭自己,趁今天下午还得多看师妹几眼。”当即来到练武厅外。慕容秋水的座位便在窗户旁。叶飘零便注视着她。全班同窗倒有一半发觉了。慕容秋水满脸潮红,心中一怒,拿起经书到另一边去了。

叶飘零讨了个没趣,悻悻的回去了。来到洞真泉畔,聚气厅中,开始修练《九阳真经》第二卷。他经过半年修炼,第二卷已修到了最后关头。这一连两个时辰入定,待得醒来时只觉全身真气流转,通体舒泰,心田宁定,第二卷经文已修炼得功德圆满。他一运气,知道自己内功不仅尽复,比去年已是大有精进,心感水若寒的恩德,一看天色,心想海南四位同道也该到了,当下回到聚义厅去。

殷仲果然令那四人在聚义厅等候。叶飘零一进门便见到了他们,行礼拜见,请问姓名。当中一个,身材最高,但比起此时叶飘零,仍是矮了几分,四方脸,眼中含笑,相貌甚是英俊,名为关海龙。挨在他左首的,名为矮矮胖胖,圆脸大耳,笑眯眯的甚是令人亲近,名为关自强。右首一个,青蛙脸,忍者眉,名为关杰。那姑娘姓舒,名赛玉。四人均出自海南五指门。叶飘零稍感诧异,没想到海南代表队可称为“五指门代表队”,可见五指门在海南的唯我独尊的地位。而四个代表中,竟有三人姓关,这也是稍有之事,正如今年湖南两大刀法高手一名孙世俊、一名孙世杰一样巧合。

再问年龄,关海龙、关自强、舒赛玉均已十八岁,乃急修班弟子。关杰却仅比叶飘零大了三个月,尚在进修班。叶飘零说道:“海南果然比湖南这边自由多了,进修班弟子亦可以入队来。”当下带着四人游览洗心泉、洞真泉、仙人池、投龙潭,口中滔滔不绝,谈论慕容附庄的故事。他在慕容附庄两年多,中日游荡于附庄各处,不论禁地还是其他关要之处,都曾涉足,对慕容附庄地势了解之深,全庄无人能及。这时信口说来,直教海南四杰暗叹眼界大开。原来高级班学艺竟能如此有趣》五人立即混得烂熟。

一起去“兄弟饭庄”吃过晚饭,叶飘零问起四人住处。关海龙答道:“殷师父已经安排了。在那边的书院划了两个房间。”叶飘零道:“是邺侯书院后面的那个小石屋吧?去年我还曾经进去偷窥过,没想到今日竟是兄长们的安乐窝,早日我当日应该看透再出来的。”五人大笑,一起奔往烟霞峰而去。途中一较脚力,叶飘零发觉四人轻功真不在自己之下。

五人片刻间来到烟霞峰下,邺侯书院后。叶飘零随四人走进小石屋,道:“这两间房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呢?”关海龙道:“便请师弟取个名吧!”叶飘零沉吟半晌,道:“就叫‘携手居’如何?”关自强拊掌大笑道:“好个‘携手居’!”关杰写得一手好字,当即拿过一张大纸,大笔挥毫,将“携手居”三字贴在房门上。

五人闹得正欢,殷仲呆了袁神三人来到。八人相互认识了。殷仲道:“你八人从今日起,便要开始同堂学艺了。海龙,你四人乃海南代表,日后还能对这几位师弟多加指点。”关海龙躬身领命。

殷仲去后,叶飘零便提议前往刀法特训场。七人欣然应了,一齐前往。那特训场乃一大厅,左宽右窄,中间下凹,左端摆着四套桌椅。四周均为兵刃架,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当然宝刀品种最多。李引欢呼一声,抢上摘下一柄大环刀,喝声:“咄!”舞动起来,使开了武当大成班的玄虚刀法。

关海龙合掌道:“好刀法!”叶飘零道:“师兄何不也试演一番?”当下关海龙、关自强、关杰分别取了折铁刀,展开五指门的“摘星刀法”,舞成一团。舒赛玉取了一对鸳鸯刀,使开了双刀。五人各自出手。这边越出了夏晖,大叫道:“好功夫!小弟来也!”摘过一柄“铁背苍龙刀”,贴地向关海龙削去。关海龙挥刀挡开。啪的一下,两人都感手上一振。

李引却向关自强请教。见关杰使得性发,叶飘零欲凑个热闹,叫道:“海龙兄、自强兄、赛玉姊,你们好好玩!杰兄,我来会你!”跃起身子,左手防胸,右掌平削下去。关杰闪身避过,叫道:“我不要做哥哥,偏要为弟!”叶飘零道:“好,三弟看刀!”关杰欲待他回身取刀,未料到他转身一掌斜劈过来,猝不及防,差点被他一掌削中,骇道:“你这是什么?”叶飘零叫道:“掌既是刀,刀便是掌。第二刀来了!”关杰大为惊奇,笑道:“好,正要见识!”挥刀还击。

袁神自来老实,从来都不敢争先,三人都找到了对手,只剩他一个,只得向舒赛玉请教。莫瞧她女流之辈,武功殊不在关海龙三人之下。两柄宝刀在她手上左右翻滚,挥洒如意,袁神乃刀训班第二高手,这时竟感应付维艰。

不提四个人分作四对,各施绝技。数十招后,袁神、夏晖、李引三人渐落下风。叶飘零以掌作刀,却颇具优势。斗到分际,叶飘零一声大笑,右手已扣上关杰左腕,八人各自退开,互道:“佩服!佩服!”夏晖道:“你们是海南队,我们是湖南队,这一战可称‘湘北对海南’。哈哈!”袁神较拘泥事实,道:“我们是湘中,不能称湘北。”叶飘零道:“无妨,我就是湘北人。”

八人比拚一场,惺惺相惜。关海龙道:“刚才是各自为战,海南不落下风。咱们再试试阵法如何?”夏晖大笑道:“阵法还是湘北拿手好戏,不用比了吧!”李引道:“还是试一下吧。”四人摆开“师恩深重同窗学友阵”,关海龙四人都是识货之人,不自禁吃了一惊,心知厉害,不敢大意,四人分站四角,布成阵势。

叶飘零手往下一压,发动阵法。这一交锋,煞是好看。两边人物往来奔去,交锋若花间蝴蝶,上下乱舞,双方都是一沾即走,毫无窒碍。特训场四个角上的巨烛火焰被八人奔走带起的风吹得左右摇摆,忽明忽暗。海南四人这才知道湘北这套阵法之妙,的是难以形容。初时尚不落下风,待得叶飘零四人转了十个圈子,威力渐显,海南四杰便抵挡不住,阵法散乱。

叶飘零一挥手,止了攻势。八人相顾大笑。夏晖更是意气风发,连说带比,说了好一通阵法秘奥。八人在特训场热闹一阵,袁神、夏晖、李引相继离去。叶飘零却向海南四杰请教五指门所擅长的双刀、飞刀之术,而对自己所长的阵式变幻,也绝不藏私的说与四杰听闻。

深夜方归聚义厅,与殷赢说起此事,道:“海南四杰均豪迈痛快,不拘俗礼,值得一交。”殷赢对一月的刀法失利,至今尚耿耿于怀,道:“他们运气当真不坏,我就是生在湖南,不能再往上发展了!”两人聊了一阵,各自睡了。

翌日大早,殷仲便派袁神三人来叫起了叶飘零,往烟霞峰刀法特训场而去。这几日殷仲游走祝融峰,几乎说动了湖南武协刀委会所有理事。这日上午由胡定国在邺侯书院的一个房间里讲授刀法基本理论,下午由黎城讲授双刀破阵精要,晚上自行参悟,第二日上午由衡山派刀法大师康定坤讲授大成急修班方练习的用于回旋突击的“燕子刀”、用于迷人眼目的“乾坤六合刀”,下午由湖南武协刀委会理事曹胡山讲授大成急修班用于猛力进攻的“普渡修罗刀”以及“高级五虎断门刀”。如此循环,晚上则一般都是自行温习。

每日中午休息一个时辰,让他们到邺侯书院自行翻阅经书钻研理论。叶飘零自恃见多识广,已阅尽天下经书,并不随七人进书院看书,自行修练九阳神功,如此数日,除叶飘零外,七人对刀法都是领悟良多。

叶飘零这才不敢轻视招数理论,这日中午也来到邺侯书院看书。他走到公众阅经室中坐了,拿了一本《乾坤六合刀精要》,一口气看了大半本,这才抬起头来。忽然间他只感眼前一亮,陡然心摇神曳,你道他看见了什么?原来慕容秋水与水若寒便坐在身前不远处一起钻研功课!我为何前几日不到邺侯书院来!

他这下当真是意外之喜,放下经书,走到二女身前,嘴唇动了几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水若寒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推了推慕容秋水。慕容秋水只得抬起头来,低声道:“师兄,你不是说要一个多月不能出门吗?”声如蚊蚋,几不能闻。叶飘零内功深厚,却听在耳里,忙道:“我们中午休息一个时辰,所以……所以我就来了。”慕容秋水微微点头。

叶飘零退回原位,经书虽在眼下,可他一双眼睛却已落不到书上了。慕容秋水待了一阵,脸上一红,拿一本经书遮住了脸。水若寒对他使个眼色,叶飘零只得收起经书走出了邺侯书院,心中不忿,见一块巨石,手一挥,猛劈过去。啪的一下,那巨石碎成两块,叶飘零心口也微微发麻。

又过数日,叶飘零日日中午都能在邺侯书院看到慕容秋水和水若寒的身影。这****见过二女回到特训场,下午由曹胡山讲解“普渡修罗刀”第四十九招至第七十二招。讲毕由殷仲驾车送返祝融峰。八人立即开始闹哄起来。李引道:“明日是慕容附庄的演武大会,可惜咱们不能参与了。”夏晖叫道:“嘿!要去就去呗!明天是胡定国那老鬼的课,难道还要给他面子吗?翻来覆去老是那一套,烦都烦死一只老鼠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飘零心中一动:“明日演武大会,定然有师妹上场,我……这……”拔步往紫盖峰奔去。

片刻间赶到了5 班练武厅,已只剩下了白如霜、水若寒二女。水若寒见他赶到,便收好经书,随他出去。叶飘零开口便问:“若寒,你知道慕容师妹明日演武大会什么时候出场么?”水若寒摇首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他要上场试演掌法、轻功、暗器、剑法。”叶飘零道:“知道这些就够了。我再去查查是什么时候就是了。”水若寒噗哧笑道:“你明天……要来凑热闹么?师父要看到你,他……”叶飘零笑道:“不怕,山人自有妙计。”水若寒郑重叮嘱道:“你见到秋水,千万不要一副不自然的样子,知道吗?”

叶飘零点点头,目送她上马去了,自己来到师父们处理教务的授功厅,翻看了明日的演武大会的安排,这才回到烟霞峰。八人去吃了晚饭,回到特训场坐下钻研功课。殷仲回来,说道:“这六日来你们学了不少武艺,师父们均说你们进境甚快,但学得多了,唯恐有些囫囵吞枣。明日便稍做修整,你们在邺侯书院自行钻研,互相讨论,但不可到处乱跑。知道吗?”叶飘零一听明日不用学艺,顿时大喜,叫道:“师父英明!”殷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累坏了吗?这种事情你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转身去了。

八人又用了一阵功,袁神三人回家。叶飘零去洞真泉练了一阵内功,也回聚义厅睡了。第二日八人再聚邺侯书院参悟各种经书。殷仲又送来诸师父留下的百余招刀法疑难让他们破解。叶飘零随手破解几招,算好时候,离开邺侯书院,便往演武场奔去。他怕遇到师父,不敢上看台。水若寒却也不在看台上,守在入场口,见叶飘零来到,笑脸生晕,道:“我早知道你会来的。秋水正与人比试轻功,马上便会从这里出来。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叶飘零好生感激,道:“你在这里等我吗?”水若寒一样手中的翠绿棉袍,道:“秋水进去表演,我帮她拿一下外套。”两人正说着,慕容秋水款款走出,见了叶飘零,失声叫道:“啊!你怎么在这里?”叶飘零道:“来看你表演啊!比武怎么样?”慕容秋水心神稍定,道:“还行。本来我能跑第一的,可快到终点时我滑了一下,得了个第二。”叶飘零粗枝大叶,自然不会像别的男子那样大叫:“滑了一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啦!”的表示关切,只道:“嗯。那就好。你去好好休息,在下一场角逐中更好的发挥。”慕容秋水道了声:“谢谢。”与水若寒一道上看台去了。

叶飘零不敢多呆,回邺侯书院去做了一个时辰功课,破解了数十招刀势,明媚的阳光中复上演武场来,在入口正好遇上慕容秋水入场。慕容秋水见了他,又骇一跳,道:“你还没走?”叶飘零笑道:“不是。我回去了再来的,刚到。”慕容秋水道:“你来得倒巧。”叶飘零道:“这一场你是演试掌法吧,与人对掌的时候要小心点。”慕容秋水道声谢谢,入场而去。

叶飘零听得里面喊声震天,急欲观看,算定了5 班看台上的位置,远远绕开,从看台背后跃上去。他绕了几圈,却迷失了方向。好容易循声找到看台,往前急冲,突然心一跳,忽然发觉前面的背影正是殷仲的,离自己不过两三尺,忙远远逃开,回头看时,锣声敲响,掌法表演已经结束。叶飘零急绕道至入场口时,慕容秋水早回看台去了。

叶飘零怔了一怔,只得返回书院,吃过午饭,又上演武场来。行至半途,经过一个陡坡,忽听道旁有人道:“少废话,你不拿钱出来就拿命出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哥哥……这些银子都是我妈抓药治病用的,你放过我吧!”叶飘零最恨欺凌弱小,火从心起,恶自胆生,循声赶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紧抱着一个袋子向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磕头讨饶。

叶飘零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在慕容附庄撒野!”一跃而至,扶起那孩童。那三个少年大怒,拳脚纷涌而至。叶飘零冷笑一声,反掌斩在一棵树上。那树虽有碗口粗细,可哪经得叶飘零经过巨石熬炼过的手掌,当即折为三段,横空倒下。三少年大骇,连滚带爬逃跑了。叶飘零对那孩童道:“小兄弟,快回去给你妈抓药吧!”

那孩童拜谢了离去,叶飘零正欲上山,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好小子,听见你的声音了。你他妈原来在这里,难怪紫盖峰上找不到你!”那声音本来在半里之外,但越来越近,话音一落,一个高瘦和尚已闪现在身前。叶飘零面色一变,来者非他,正是淫贼花蝴蝶的师父空色和尚,当下喝道:“和尚,你又来作甚?”

空色道:“上次那牛鼻子搅了局,今日看谁能救你?”一挥袍袖道:“臭小子,你杀我徒儿,乖乖跟佛爷去了,佛爷留你个全尸,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生祭我徒!”叶飘零侧头避过,还掌相迎,道:“大师玩笑越开越大了。晚辈有事,今日不敢打扰大师。”拔足要行,空色大叫道:“臭小子想逃么?没那么容易!”袍袖乱挥,没头没脑的砸来。叶飘零哭笑不得,只得信手抵挡。只斗了十招,叶飘零便感到内力运转窒碍。这空色和尚武功之高,实乃他生平未遇,眼见袍袖不离自己头脸,料想拂中了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心下微慌,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奋起平生功力,九阳真气密布全身,牢牢守住。空色和尚四十年修为,虽然武功远高于他,要想伤他,却也不易。

这一场好斗,空色连攻数十招,只压得叶飘零气也透不过来。叶飘零见他攻势越来越盛,料想难以再支撑下去,当下仍佯作不敢还手,挥掌格开空色几下攻击,猛地里不顾全身空门大开,双掌唰地按向空色小腹。空色未料到他忽地里转守为攻,不及伤敌,先护自身,双袖在身前一封。两股力道相撞,叶飘零哪肯与她真力相拚,借势后跃,高声道:“和尚,失陪了!”转身便奔。

空色大怒,正要追击,眼前忽然白光闪动,忙用袍袖挥去。啪的一下,袍袖被什么卷住了。他回手一扯,这才解开,只见身前廉道人手执拂尘,笑吟吟站着。他怒火中烧,虎吼道:“牛鼻子,贼道人,又坏了我的好事!”僧道又拼斗起来。

叶飘零脱了身,心下却已大急:“这里耽搁了许久,只怕师妹已演完剑法了。”急步来到演武场入口,正见慕容秋水进来,骇道:“师兄,怎么还是这么巧?”叶飘零长吁一口气,道:“上天注定了就有这么巧啊!”两人打个照面,慕容秋水匆匆去了。

叶飘零虽只看了慕容秋水一眼便即分离,心下却仍是快慰无比:“老天爷眷顾我,怜我一片痴心,莫非终有那一天……?”乐呵呵的下峰,水若寒迎面走来,见了他笑道:“刚才演武会推迟了半个时辰,我又没法子告诉你,你没等多久吧?”叶飘零一听,道:“真有这么巧啊!我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正好耽搁了一下,我还急得要命,一直以为来迟了,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她。”水若寒笑道:“看来你与秋水还是满有缘的。”

两人谈笑一阵,叶飘零下山去了。空色和尚已不知何往。他也不顾这许多,回到邺侯书院,一口气将剩余的招式破解完毕。另外七人武功未必都在他之下,但论思虑之速却谁也不及,因此叶飘零虽多有耽搁,却仍是最先完成。走出书院,日已西沉,清风拂面而来,他长吸一口气,四度上山。

这一次他又恐再遇耽搁,带了单刀在身。要是那空色再来碍他的事,他便手起刀落,跟他拼了。幸喜路上并未遇见光头之人,临到演武场,想起今日慕容秋水待他甚善,心中升起一股甜意。来到演武场入口,这次却来早了。慕容秋水正在排队,准备入场。见叶飘零来到,粉面绯红,背过身去不理他。

叶飘零不敢靠得太近,在一丈外站定了,目送慕容秋水入场,正要跟进时,却被卫士挡住了,道:“无关人员,休得入内。”叶飘零不便硬闯,只得站定了。忽见湘江水、洞庭波从旁转出,招手道:“飘零师弟,你也来了呀,要进去吗?到这边来吧。”叶飘零走过去,喜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湘江水道:“我们在这里给演武的师兄师姊们端茶送水。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叶飘零喜出望外,接过茶壶,跟随二女从侧门进去了,门卫果然没再查问他。路上湘江水却埋怨道:“叶师弟,你倒好,我给你说了的,小说里我要叫湘江水仙的,你倒好,怎么给我掉了一个字?还不快给我改回来啊?”洞庭波也道:“是啊,还害得我赶快跟着叫洞庭波了。”叶飘零一拍脑袋,叫道:“啊?我犯了这种错误吗?”湘江水仙道:“是啊,回去你一定要快改回来呀!什么湘江水嘛,难听死了。你不改名我要申请被开除出小说!”叶飘零忙陪笑道:“那可不敢开除,小弟只好辛苦一番算了。”洞庭波道:“那我呢?师妹加一个字就够了,我可惨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只怕把我老爸的名字都写好了,那怎么改呀?”说话间已来到演武场上,擂台上慕容秋水正与九个人在比试甩手箭。上台的自然都是慕容附庄的精英,十人各显身手,看台上采声如雷。叶飘零见那娇怯怯的慕容秋水显出女强人风采,一时间更是倾慕无比。

几场角逐,有八人已被相继淘汰,只剩慕容秋水与一个红衣姑娘开始射十丈外的活动靶。那红衣姑娘心下已经开始发怵,甩手出去略抖了一下,羽箭偏离了红心。轮到慕容秋水了。她接过小箭,看那十丈外的活动靶,想到看台上数千眼睛望着自己,心下也紧张起来。她长吸一口气,暗道:“放松放松!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可右手却抖得更厉害了。叶飘零内功深厚,何等眼力,瞧见她手颤抖,暗道:“师妹生了怯意,不好!”自己暗器功夫太差,无法相助,正情急间,忽然见到许盈盈也在擂台下一大批杂工中,班上暗器功夫能胜慕容秋水的便只有李俊杰、许盈盈、洞庭波寥寥数人。他走过去,低声道:“许师姊,我助你内力,你帮我助慕容师妹一功吧!”许盈盈笑道:“嘻嘻,是你呀!好怜香惜玉呀!”低声道:“怎么助法?”叶飘零拔下自己一跟头发,道:“我把内力输入你体内,你帮我射那靶子,让它凑到师妹箭上去。”许盈盈与叶飘零关系极好,加上她生性热情,本来很少拒绝他人,当即点头应了。只见擂台上慕容秋水挥手一扬,小箭终于脱手飞出。她尖叫一声,闭上双眼,箭一脱手,她已自知偏了三分。果然快射到靶上时,那活动靶已向右移去。评委中已有人叹息一声,自是说:“今年的甩手箭还是没人超出前年记录!”

叶飘零已把真气度入许盈盈体内。靶子在四五丈外,许盈盈看得分明,暗运真气,“弹指神通”使出,小小一根头发飞出,却撞在小箭上。小箭在空中一转,正中在红心上。哗,全场都欢呼起来。自前年袁克凡创下九丈外甩手箭中红心来,慕容附庄一直无人能在演武会上超过他,想不到今日的记录竟被慕容秋水打破了,而且还是用的难度极高的弧形射箭!慕容秋水自己都不能相信。下得台来,叶飘零正要迎上去,许盈盈却拉拉他衣袖,道:“你现在别上去,会露馅的。”叶飘零这才止步,慕容秋水跟评委说了几句话,向入场口奔去。

叶飘零远远跟上,忽然入场口闪进一个人来,正是殷仲。叶飘零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慕容秋水与殷仲交谈一阵,又急匆匆奔回,叶飘零凑上道:“师妹!”慕容秋水竖眉喝道:“走开呀!没看见我正忙吗?!”叶飘零碰了个钉子,见殷仲还在出口没走,这才急了,一横心,干脆不打回去的主意,到擂台后去与许盈盈、洞庭波、湘江水仙等人一起烧茶去了。直到夜幕降临,殷仲早已走了,这才乘黑归去,回到特训场。

殷仲正与海南四杰、袁神三人谈论,见叶飘零回来,斥道:“到哪里去了?搞了这么久!”叶飘零道:“在外散散步,没去什么地方啊!”殷仲又斥道:“叫了你不要乱跑,你也不跟师兄们说说去了哪里,要是遇上仇敌怎么办?你破招的答案呢?”叶飘零道:“就在这里。”拿出来递给师父。殷仲看了一眼,道:“都做完了?”叶飘零点点头。殷仲这才露出微笑,又道:“做完了可以练习别的,时间那么紧了,怎么能随便浪费?”叶飘零只作没有听见,唯唯坐下。

晚间七人还在钻研白天未完成的招式,叶飘零独自去练习内功。两个时辰转瞬即过,袁神三人等收拾归家。叶飘零五人送到峰下,才相互道别。回来道上,五人便扯到了早恋上。叶飘零问关海龙道:“海龙兄,你有意中人么?”关海龙点点头道:“就是我班上的同窗。”关自强道:“就是7 班那个姓谭的吗?”关海龙点点头。舒赛玉大为关注,道:“真的么?我怎么不知道?哪个姓谭的?我认得吗?”关海龙道:“去年五指山演武大会你没参加,只怕是没见过她了。”叶飘零道:“三弟呢?有没有三弟妹啊?”

关杰脸一红。关自强笑道:“他这风liu小子,怎么会没有呢?”关杰道:“叶兄,你该说说你自己才是。”叶飘零想起慕容秋水的态度虽变化多端,但总体是趋向对自己无意,忽然间胸口被闷住了,望着苍天明月,陡然间一声长啸,大叫道:“为什么?!”他内功何等深厚,这一狂吼,直教风云都摇荡起来。他的吼声还未静下,忽然山道上传来几声怪笑,虽在呼呼的风声中,却仍是清晰非常。五人相互对望一眼,叶飘零朗声道:“是空色师兄么?”两声轻响,一僧一道站定在五人之前,正是空色和尚和廉道人。叶飘零见僧道似乎和好了,大为奇怪,道:“两位怎地又在一起了?”空色叫道:“臭小子,难道我与牛鼻子天生便是死对头吗?佛爷教你一个乖,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变化的事物!”廉道人微笑道:“莲花荷叶皆出藕,三教原来总一般。”空色道:“你是说,其实事物还是没变的,一时表向的变化,其实并不改变其本质。”

叶飘零听了,如痴如醉,情不自禁的走上一步,道:“请问仙长,你说的三教原来总一般,其间虽有争斗,大势却趋一统,是不是说,用发展眼光看待变化的事物还不够,要用最深澈的眼光看透事物的本质。比如三教,之所以渐趋一统,其实因为他们本来便是一条道上的,最后虽然一统了,其实还是没有变化。”廉道人颔首道:“孺子可教也!”空色和尚见叶飘零魂不守舍,大叫道:“哈哈,臭小子,哲学告诉我们,哲学都是骗人的!”双手一伸,奇快无比的夹住了叶飘零脖颈。

海南四杰大惊,关海龙、舒赛玉一起跃起,攻向空色和尚的光头、后背,关自强、关杰抢上阻住廉道人救援。四人心思既巧,武功又高,相互间配合又默契,将这一“围魏救赵”之计演示得淋漓尽致。空色和尚不及用力,便反手去挡开关海龙、舒赛玉的攻击,待廉道人用了三招逼退关自强与关杰,叶飘零却已脱身,大喝一声,纵起身子,当头向空色和尚抓下。

空色反掌一挡,啪的一下,叶飘零倒翻筋斗飞出。他不熟拳脚,知道掌上功夫万万不能制胜,招招都是以掌作刀,连环劈出,三招之间,竟将空色和尚逼退三步。那边海南四杰欲来相助叶飘零,却被廉道人一柄拂尘缠住,谁也不能脱身。四杰各负绝艺,四人联手,取胜虽然不易,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但时间一长,叶飘零锐气渐退,便被空色和尚抢回先手,大感窘迫。

再过十余招,叶飘零委实难以抵挡,关海龙虚晃一招,终于将叶飘零接引过去,成为五人斗二的局面。僧道二人各负四十年清修之功。五位少年都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天资再高,究竟功力尚浅,素养更远为不够,虽然以众欺寡,但最终仍是必败。斗到百招,五人绕成一圈,背里面外,已完全守而不攻,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眼见无人便要束手就擒,空色和尚大踏步挺进,来拿叶飘零项颈。忽然廉道人反转拂尘,在和尚背上打了一记。空色只觉背上好不疼痛,怒道:“你又干什么?”廉道人道:“这少年大有悟性,你把他掐死了,岂不可惜?你连我这大仇也可化解,索性对他也化敌为友吧!”空色大怒,袍袖倒卷,攻向廉道人,怒喝道:“你以为我当真忘了你的大仇啊!朋友妻,不可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时五人莫名其妙,停手观斗。廉道人拂尘急驾忙迎,口中道:“你和尚哪来什么妻?”空色紧攻三招,道:“世间有火居道士,又焉得和尚无妻?”廉道人道:“岂不闻‘须眉耻向裙衩低,有志男儿不娶妻。蚕吐情丝终自缚,马迷芳草碍奔蹄。’!”空色道:“你满口之乎者也,却不知中华武协已经下令语言改革,抛弃文言,改为白话,你已不适应潮流了!”廉道人一弯腰,拂尘从自己后背翻了上来,挡开空色的攻击,说道:“你既跟得上潮流,又怎不知当今世上‘朋友妻,不可欺’已成‘朋友妻,不客气’了?”空色一掌横削,口中道:“哼!你是个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说大道理?”廉道人道:“什么我是第三者?你与妙玉神尼虽然是夫妻,但已经没有感情了,但你却在破坏我与她之间的感情,阻碍我和她的交往自由,你才是第三者!”

一僧一道口手不停相斗。关海龙扯扯叶飘零袖子,道:“师弟,快点走吧!他们都是迷哲学误入歧途之人。再听下去我们都要疯了。”叶飘零哦了一声,跟四人回到特训场。舒赛玉道:“现在和尚道士应该都可以结婚吧?”关海龙道:“当然可以。他们跟我们一样,每周只在寺庙道观里呆五天的。”

叶飘零回想僧道所言,只觉句句成理,竟又入了魔道去了,他原乃多情善感之人,虽久随郭天扬、殷仲东征西讨,却不能泯灭本性,想起与慕容秋水之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由得仰天长啸。海南四杰震撼不已。叶飘零心中烦闷,想起海南四杰中关杰根基扎得最稳,内功最高,便道:“三弟,你给我打几拳吧!”

关杰吓了一跳,道:“什么?”叶飘零道:“给我打几拳啊!”关杰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师弟,你别开玩笑。你那拳头可以开碑碎石,我怎么受得起?”叶飘零叹了一口气,道:“我在邺侯书院里发现了一本《金钟罩铁布衫》,要通过挨打来练习。你来练这两项功夫,顺便给我打吧!”关杰沉吟半晌,道:“那……好吧!不过你打我的,将来可要还给我啊!”叶飘零苦笑一声,道:“最多我也练金钟罩、铁布衫便是。”当下将记得的心法背了出来。

关杰何等悟性,立即领会,运起心法,叶飘零这才拳头如雨点,从关杰“大椎穴”沿督脉向下到命门、长强穴,自丹田穴顺任脉打到璇玑穴,每一拳都只用了一二成力。打完一个小周天,关杰虽然疼痛,金钟罩的功夫却进了一分。打完小周天,又打大周天。叶飘零打得性发,下手越来越重,到后来忽地一声,已使上了五六成力。大周天打完,关杰压力一松,禁不住一口鲜血哇的喷了出来。

叶飘零胸怀畅通了不少,见关杰负伤,甚是歉疚,伸手搭在他命门穴上,助他顺气。这一捣弄,关杰的金钟罩进境不小。待得运功完毕,关杰吐出一口长气,道:“好家伙,一共打了我九十八拳,这笔帐我记下了。”叶飘零此时心中清爽,笑道:“三弟勿急,日后自当一并奉还。”仰天大叫:“为什么!”自回聚义厅去了。

关杰缓缓站起,另三杰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关杰笑笑道:“好爽!”来回走动,示意无事,倒有些悠然自得之感。

第二日是周末,叶飘零一日见不到慕容秋水,当真是吃饭不香,睡觉也没力气。第三日中午来到邺侯书院,慕容秋水已是不来了。他好生失望,满庄寻找,终于看到慕容秋水在别班的练武厅里。慕容秋水正聚精会神的温习功课,忽然心中又涌起了被监视的感觉,一回眸看见了叶飘零的身影,当即起身收拾好经书去了。叶飘零不敢追上,心中悲愤涌起,转身扬长而去,回到聚义厅中,久未出眶的眼泪簌簌而下。水若寒悄悄来到,轻轻走进门来。

叶飘零忙搬凳子让她坐下,道:“若寒,你怎么来了?”水若寒抬起头来,道:“你前天演武大会暗中帮了秋水一把,对吗?”叶飘零点点头,道:“是啊。”水若寒道:“师兄,你太不了解秋水了。你这样擅自作主,她的脸往哪搁啊?”叶飘零道:“我又错了?”水若寒道:“你不知道,秋水为了此事生了好大的气吗?”叶飘零道:“原来她是为了此事生气?我……”水若寒道:“师兄,你这些日子千万别去找她了。你不知道吗,你这样子,她对你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差了。”叶飘零点点头。

水若寒跟他说了一会话便去了。叶飘零心中歉疚良深,羞于去见慕容秋水之面。却在下午晚饭时偶遇了慕容秋水。抬起迷茫的双眼,痴痴的注视着慕容秋水。慕容秋水想起中午把他甩在脑后,稍感歉疚,见到他的眼光,心中一跳,这次叶飘零的眼光竟然不再给她被监视的感觉,红肿的双目深邃而悠远,眼光里有的只是一片深情。慕容秋水不由得叫道:“师兄!”叶飘零自那次在楼顶下来后,在没见过慕容秋水如此温柔的叫他,不由得浑身一颤,适应不过来,连忙后退。可后退时,那深远的目光中夹着的是哀愁?还是愧疚?谁又能说得清?慕容秋水轻轻道:“师兄,你怎么了?”叶飘零想起水若寒的话,心中一痛,道:“没事。再见。”扬长而去。慕容秋水默默上马,迎着夕阳,蹄声得得,步入刺骨的寒风中。

光阴似箭,不觉海南四杰来此已经一月了。八人一月苦练,终于把大成班刀法概要、双刀破阵、燕子刀法、乾坤六合刀法、普渡修罗刀法及高级五虎断门刀法的招式与内力运转融会贯通,并用之在纸上破解了数千招高深刀法。

这日下午,殷仲来看望八位弟子,说道:“你们来了多久了?”关海龙四人面面相觑,一月来一心一意练功,哪知时日之速?叶飘零却清楚的记得十一月九日与慕容秋水同行一程,四杰是第二天来的,掐指一算,道:“从十一月十日到今天十二月九日,正好三十天了。”殷仲点点头,道:“你们都很不错,在我计划时日内完成了任务。现在离全国刀法比武还有一个半月。海龙,你们还可在这里呆二十多天。从今日起,你们四人便开始训练随机应变、临敌实战了。飘零,你们四人恢复正常,回班去随堂学艺吧!期末比武马上便至,你们好好准备,但晚上的自行练习你们还是过来。飘零,你仍似往常一般,只去学剑掌内功便行了。”八人躬身领命。

叶飘零回到班上,倏来倏去,同窗学友均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日下午,水若寒过来告知叶飘零:“从今晚开始,吐雾峰梨园出演《天龙八部》。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是不是?”叶飘零道:“有这等事?枉我自称消息灵通,至现在才知道。若寒师姊,你去不去看?”水若寒摇头道:“我可能不会去了。家里太远,我爹一定不让。”叶飘零道:“戏子演的,我一定会跟你说。”

水若寒去了。晚间,袁神三人与叶飘零来到邺侠书院下,与海南四杰一道吃了饭。夏晖说起《天龙八部出演之事,众人均悠然而神往。但关海龙道:“今日‘燕子刀’实战,尚有数招未能辗转如意。只恐不能去啊!”关杰年少,道:“有此良机,焉能不去?”关自强也提议要去。关海龙道:“我又何尝不想去了?这次去看戏,不仅是看戏而已。天龙八部中的种种神奇武功,我也想见识一下,当然要去。”

当下八人吃过晚饭,来到特训场。海南四杰使开燕子刀。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湘北四杰在旁静观,一看见不到之处便指出来。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四杰便将今日所学的二十四燕子刀法练得收发随心。八人径往吐雾峰来。

关海龙交了二两银子,进了梨园。但见戏台下人头攒动,少说也来了两三千人。八人素知殷仲不喜武侠,均以为即便为金、古二大师所著,也不脱武侠俗套,因此对此类戏剧向来嗤之以鼻,决不会前来观看,这时胆子一大,当真是无所顾忌,他们挑了一棵无人的大树跃上。这时前面人群拥挤,他们距戏台足有数十丈,幸好他们内力均甚充沛,耳目聪敏,戏台上一切仍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台上一名大汉,头戴步巾,国字脸,高鼻阔口,满面勃勃英气,双眼炯炯有神,顾盼之际,凛然生威,舒赛玉脱口道:“萧峰!”旁边树上一人插口道:“姑娘,你弄错了,他是丐帮帮主乔峰,不叫萧峰。”八人一听便知此人对金大师的著作七窍里只通了六窍,也难为他来看戏,可见金大师的著作深入民心,都感喜慰。

那演员想来本身便有极深功力,把萧峰演得有若天神,令一品堂的极品段延庆、慕容氏李延宗诸人均是黯然失色,叫八人喝彩不已。乔峰身中数箭,仰天狂饮,忽地里一掌击出,震得西夏兵士魂飞胆裂,舒赛玉诸人一起欢呼起来。

这日演了两幕,一直演到段誉修炼凌波微步,但叶飘零、袁神及海南四杰尚自为萧峰叔叔的凛凛神威震撼不已,夏晖、李引却较偏向段誉的歪缠,认为比较搞笑。

第二日叶飘零来到班上,众同窗议论纷纷,谈论的都是《天龙八部》,有甚疑难都来向叶飘零询问。《天龙八部》对慕容附庄来说一向是禁书,因为其中含有“对慕容氏不分是非的颠倒黑白的污蔑与诬陷”,虽然此慕容氏非彼慕容氏,但人言可畏,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不过人心好奇,正因为是禁书,所以大半弟子都偷偷看过《天龙八部》。而此时在叶飘零的大力宣传下,5 班原本不看书的也都去看戏了。每日散学,叶飘零便来到练武厅给白如霜、湘江水仙、温芬、洞庭波、许盈盈讲解《天龙八部》种种因果,水若寒对其中研究颇深,但也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静听。叶飘零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过了六日,已演过了乔峰身世显露,少林寺挑斗少林三僧,救下阿朱。舒赛玉悠然而神往,脸露微笑道:“乔峰终于与阿朱相识了!”叶飘零也眉飞色舞道:“明日便要演乔峰大战聚贤庄了,良机不可错失啊!”夏晖喜泼冷水,对他头一敲道:“吵什么吵!乔峰一生悲惨从此上场,你还这般神采飞扬,简直是没良心!”

八人正议论纷纷,陡然间一声爆响,一彪人马跃上台来。观众一惊,看那带头之人,身材魁梧,生得器宇轩扬,身后十数人,个个剽悍无比,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都是炯炯有神,显是内功深厚。“乔峰”抱拳道:“各位至此,有何见教?”那带头人道:“奉中华武协之令,立即停演《天龙八部》!”“乔峰”一惊,喝道:“却是为何?”带头人道:“自京城怪杰王志士一月前在《武林快报》上发表高见《我看金大师》来,遭到各地没素质的金迷以卑鄙手段还击,令表面平和中正的金大师声誉江河日下。武林文坛各位大师纷纷对金大师予以责难。《天龙八部》更为王志士祖师所痛心疾首者。为了我们青少年不遭毒害,着《天龙八部》立即停演。”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台下观众一起喝骂:“王志士是什么志士?敢与金大师相比!”“什么《我看金大师》,那本书我也看了?简直是狗屁不通!”“王志士压根就没看过金大师的书,凭什么多嘴多舌?”“假传中华武协圣旨,王志士手段最为卑鄙!”“乔峰”道:“《天龙八部》以悲天悯人之心,倾倒众生。今日有如此多的观众,已足以说明了。仁兄逆民而行,不怕众怒难犯吗?”带头人双手抱胸笑道:“我是流氓我怕谁?”身后转出一人,喝道:“金大师之书所以如此流行,正是因为这么多下层人众品味太低,生活无奈,不能与现实相抗,只能找这类俗之又俗的东西来洗洗脑,因此使中华民族素质更低!”“段誉”摇扇出场,道:“非也非也,王志士王先生自称以俗文学起家,何以又鄙视通俗著作?”

那群人语塞。半晌一人道:“金大师之书,充斥了死语言,严重束缚了文字的发展。连中华武协都下了改革文字的命令。可见金大师文字早已过时了!”“阿碧”款款而出,道:“侬道我家祖师文字勿好哉?阿么子是活语言?介莫北京话才是活的也哉?”语声清脆娇柔,众人不由自主感到一阵舒畅,均想:“都道吴语清韵好听,果不其然!”

带头人大怒,道:“我袁亦龙岂能容这等毒瘤羁留世上?”一挥手,身后诸人将众戏子围住,喝道:“奉中华武协之令,将这一干犯上人员拿下!”众人发一声喊,一齐攻上。关杰道:“咱们上去,打他个落花流水!”夏晖一把拉住他,道:“哼。王金之争,多有耳闻,说不准金、王串通起来炒作的。这种文坛纷争,想起来便无聊。”叶飘零道:“是啊,对王志士这等小人,何必与他计较?”

八人各自犹疑,但见“乔峰”数掌间击倒数人,叫道:“好,《天龙八部》暂且停演,我这便上京,面见钱不多会长,定要分说明白。若是你假传旨意,定不饶你!”众演员都知上京面圣是十分危险之事,齐声叫道:“大哥!”“乔峰”见还有数人兀自缠斗不休,凌空抓去,几股劲风将那数人逼开,沉声喝道:“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为了虚名相互仇杀,成何体统?待我上京查个水落石出,则争端便迎刃而解,何必多所杀伤!各位兄弟,好好保重,待我归来,《天龙八部》再行开演。”身子一纵,倏然不见。

叶飘零叹道:“这一场争斗,致使《天龙八部》停演,海南四位师兄师姊错过了聚贤庄一役,可惜呀可惜!”关海龙道:“更可惜的,萧峰误伤阿朱那一段,我也不能亲眼看到,抱憾终生!”叶飘零摇头道:“那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惨剧,还是不看到为好!”舒赛玉蒙脸道:“金先生太狠心了,加上这一段,让我有时候都不想看《天龙八部》了,可是我又放不下。”

叶飘零道:“当年金大师写作《神雕侠侣》,据说还有人威胁他,若不让杨过小龙女最后团聚,从此永远不看他的书。金大师之书如此深入人心,可为何那王志士依然大放厥词呢?其间必有缘故啊!”袁神道:“师弟之意是……?”叶飘零道:“我不知道,慢慢等待吧!”

自此《天龙八部》停演。忽忽数日,已是元旦。各班都开始庆祝。叶飘零坐在慕容秋水与水若寒之后,观看众同窗歌舞助兴。殷仲今日已被欢快的气氛感染,把海南四杰从特训场拉到庆祝会上。想许盈盈、湘江水仙等无一不是热情好客之人,加上少女的好奇,自是热情款待。一日狂欢,歌舞不断,直至夜幕降下,却又到了海南四杰离去之期了。

当晚叶飘零与四杰出外聚餐,又到吐雾峰梨园看戏。第二日凌晨,冷风如刀,白雪纷飞。海南四杰从未见过下雪,大感新奇。无奈全国刀法比武临近,他们已接到指令,即日回返海南,不得延误。殷仲已召齐八人,叶飘零四人奉令接管特训场,由叶飘零掌管钥匙。交接完毕,海南四杰便要乘车离去了。

叶飘零送出烟霞峰,还不止步。殷仲道:“飘零,你与三位师兄回去好好练功吧!”叶飘零一向不在这位心中敬畏的师长面前流露感情,但此刻却抑制不住,低声道:“师父,弟子想送出衡山,再回来好好用功。”殷仲温言道:“慕容掌门派专车欢送四位师兄师姊,你若来送,岂不耽搁了时光?也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快回去练武去吧!”三关均与叶飘零拥抱了,都道:“师弟,不用送了,以后咱们再在少林、武当会面。明年我们静候你的好音。”八人洒泪而别。

四人送走海南四杰,湘北对抗海南第一幕告终。不觉时日又半月,期末比武开始。而“乔峰”上京请命,查明真相。却是那袁亦龙乘金王之争愈演愈烈之际,欲大闹一场以求扬名天下。各方金迷大怒,擒住袁亦龙,收押在湖南武协。《天龙八部》继续开演。叶飘零近年来只练刀法,剑掌暗器俱已荒废,只是九阳神功日深,内功日益精进。但既有《天龙八部》演出,他无暇温习功课,每晚前去观看,回来书写评论,白日里为许盈盈、湘江水仙等人解答《天龙八部》的疑难与破绽。这一分心,期末比武结束,便只论气功刀剑掌暗器五门,排名也降到了第六,但若加上文才理学、武林发展史以及武德修养,便落到了四十六名了。屈指算来,此刻离叶飘零正式参赛也只有八个月了。殷仲恐他赌气不干,并未因成绩下降而责怪他。

近来慕容秋水对叶飘零又极为友善,或许是心中不忍。可她脸色一松,叶飘零却又打蛇随棍上,慕容秋水便又处在监视之下,幸得假期马上便到,慕容秋水再入掌训班,不与叶飘零在同一练武厅中,这才逃过了监视。而叶飘零四人也在特训场开始了实战的训练。

数日中,海南传来讯息。关海龙四人均入了全国二流。孙世俊入了国家队,号称湖南第一的孙世杰却屡战屡败,这次中华刀法大比武排名二十八,就在五个湖南代表中也只排到第三。前二十五位参赛武士一并被武当录取。关海龙虽在四十名之后,但加上剑掌暗器的功底,也被武当破格录取。而关自强、舒赛玉均被录取到昆仑派门下。只是三人均婉言相拒,自愿参加全国通才比武。武当、昆仑苦劝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万一你们在全国通才比武中有个闪失,我们便不能破格录取了。良机不可错失呀!”但三人终究不允,武当、昆仑只索罢了。

叶飘零听殷仲说起此事,恍若晴天霹雳,心想:“我在这里坐井观天,称王称霸,可怜海南同道,功夫已在我上,却仍只是如此结果!”心下一阵伤感,转念又想:“我孤陋寡闻,只道天下刀客,舍我其谁?可海南四杰初至时,刀法或许逊了我一筹,但后来经过实战特训后,我便不能望其项背了。至于其他剑掌暗器一类,我更是望尘莫及。可他们居然进不了前四十名的一流之境。中华大地,到底隐藏了多少少年高手?”

殷仲猜到了他的心思,道:“飘零,不论如何,你的实力和潜力是绝对无人能及的。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明年刀法,一定是你的天下。”见叶飘零心不在焉的,便道:“你想想,胡定国、黎城、康定坤、曹胡山,这些人哪个不是湖南刀坛上叱垞风云的人物,名师出高徒,这四位顶尖的大师不辞辛劳,给你讲过多少次课了?普天之下,除了你,又有谁能有此待遇?日后我还会请更多的高人来指点你的实战。难道你还怕实力不行么?”叶飘零想起四位大师生平传奇,嘴角露出一丝憧憬的微笑。

殷仲料知他已想通,道:“至于其中一些必要的关节,我都会替你打通。但你要注意了,轻功与暗器不可荒废。中华武协的新规定,刀法竞赛全国代表,必须各项全能,不能缺胳膊少腿。衡量全能的标准便是轻功暗器。你刀法上贯注了这许多的精力,又怎能强求你全能?以后便多在轻功暗器上下功夫,以免让人攻击你,诽谤你。”叶飘零领命受教,回到刀训班来。

刀训班十人聚在一起,加上大家都熟了,自是嘻嘻哈哈。段思句句针对申奥发动攻击,夏晖看谁不顺眼便撞他几句。叶飘零、潘玱、李引、曾少华四人在一起讨论《天龙八部》。李引道:“那个袁亦龙可真倒霉,为了扬名假传旨意,他不知道这种骗局一捅即破吗?”叶飘零思索道:“可经过这一闹,来看《天龙八部》的人更多了,你说这是不是预谋好了炒作的?潘玱道:”你是说梨园雇了袁亦龙来踢场子,借机提高梨园知名度?”叶飘零哈哈大笑道:“这很有可能啊!你没发现吗?自“乔峰”重返衡山后,观看此戏之人增加到了五六千人?梨园可攒足了银子。我连近两个月的生活费都陪进去了。”李引笑道:“这样的炒作方法可是闻所未闻啊,叶师弟,倒真亏你想的出来。”武德修养最高的曾少华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众人笑作一堆,小顽童段思对着潘玱一捅,道:“看你这傻样,笑什么笑?”潘玱反掌一扬道:“别动手!”段思一笑躲开,见夏晖出外如厕,一个箭步跃上去把门关了,抬上门闩,又把窗户都闭了。众人含笑而观。

夏晖更衣回来见门窗紧闭,叫了几声,不见回应。他脾气向来暴躁,叫道:“还不开门是吧?”退后三步,双掌力推而出。叶飘零见他要损坏公物,忙叫道:“慢着!”凌空出掌,把门闩撞开了,余势消了夏晖的掌力,这才保住了练武厅的大门。夏晖大踏步走进来,脸色铁青。他虽知众人只是开他玩笑,但在外久了却动了肝火,一看段思嘻嘻而笑,便知是他捣鬼,一把抓住他胸口摔了出去。

段思身形灵巧,一个空翻落下地来。夏晖弹三下指,灭了蜡烛,操起一张凳子便扑了过去。曾少华见事情不妙,叫一声:“段思,别乱动!”一步跨上,听风辨形,左手牵,右手引,夏晖刀法虽在曾少华之上,但其他武功也只是半斤八两,加上未料到曾少华会突然出手,只感手上一轻,凳子被曾少华夺了过去。这边叶飘零晃火折点燃了蜡烛,见夏晖红了眼睛要攻击曾少华,那边段思见夏晖相逼,嘻嘻哈哈的也要还手。曾少华两手撑开二人道:“都别闹了,赶快练刀才是正经。”

这时都听得熟悉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忙悄了声息。夏晖、段思一齐收手,与曾少华各归原位,转瞬间,练武厅里便静悄悄的。叶飘零见曾少华如此魄力,暗想:“都道曾师兄正气凛然,由此小事可见一斑。”心下好生敬服。

殷仲走了进来,见众人都在认真练武,满意的点点头,又出去了。段思做个鬼脸道:“掌训班、剑训班分驻我们两头,我们去给他们活动活动吧!”韩叶彬饶有兴趣的问:“老大,你有什么好建议?”潘玱道:“最好引得他们互斗一场。”段思嘻笑道:“那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众人大笑道:“老大,真有你的。”

曾少华也忍不住笑道:“再过一柱香时分便是休息时间,你们去干吧,不过别太过分啊!”殷仲忽然又进来,但他才一开门,练武厅里立即一片寂静。殷仲叹一口气,摇摇头出去了。这次众人学乖了,目送殷仲走远了,这才闹哄起来。段思道:“飘零,你轻功最好,第一步任务交给你了。”叶飘零听到掌训班便在想慕容秋水,一直没有跟着起哄。这时听老大说了详情,他也是小孩心性,哪有不喜之理,当下应诺,道:“不过还得请夏师兄用暗器相助。”

夏晖允诺。两人来到剑训班外,翻到背面临空的窗口边,攀在墙壁上,两人看得真切,剑训班用于发号施令的“成德宝剑”便在练武厅里的一个抽屉里。两人点点头,夏晖翻到走道上,一弹指射出一只袖箭。剑训班众人听得小箭破空,心神微分,一齐往发声处望去。叶飘零更不迟疑,倏进倏出,已将宝剑拿在手中,回到刀训班来。

众人大喜。段思接过宝剑,练剑带鞘放在掌训班外面走道的横梁之上,用绳子绑了系在门框上,将绳子另一端套住门环。众人蹑手蹑脚溜回去,待稍顷后休息的哨声大作,又一窝蜂溜到楼道上,等着看好戏。

只听掌、剑训班都是由极安静突然变得喧闹无比。剑训班在东首,已涌出大批人来。掌训班人较为沉静。过了一会,练武厅门才打开。扯得那剑坠下,向门内荡去。众人大笑,叶飘零也莞尔,忽见门边露出一片翠绿衣角,心下一动,知是慕容秋水,生怕吓着了她,顺手从栏杆下抓起一个雪团,掷了出去,将剑势撞歪。有人啊呀一叫,中了剑鞘打击。那人扑出门来,跌了一跤,众人都认得那背时鬼是掌训班的笑星简明。

简明拾起宝剑,脱口道:“成德剑!”李俊杰与诸人都走了出来。简明对李俊杰道:“大师兄,是剑训班在捉弄我们。”那边剑训班中人听了,都鼓噪起来:“胡说!我们的成德剑怎么到了你们那里?还不快还来?”李俊杰微微一笑,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段思身上,转身进去了。

众人一愕,都道:“打他!”东首、西首雪团满天乱舞,往刀训班飞来。那边喝:“居然敢捉弄我们。简直讨打!”这边呼:“还我们成德剑!”刀训班谁也没料到弄巧成拙,乱叫道:“啊哟,不得了了,四面楚歌,扯呼吧!”一齐往楼道外跃去,纵到练武场上。

掌剑班一齐叫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一齐跃下楼来。只慕容秋水是女儿之身,靠在栏杆上含笑而观。段思成了众矢之的,十多个雪球没头没脑的盖了下来,避无可避,全部正中目标。震天的喊声惊动了反锁在“济世居”里的医疗班,见练武场上如此热闹,也纷纷下楼来。掌训班立即喊道:“围剿刀训班!快!”叶飘零也受着围攻,忙叫道:“夏逸,不要落井下石!”医疗班的夏逸笑道:“好,不打你,不过落水狗是要打的。”说着加入战团。潘玱道:“妈呀!落水狗的是否该打,第一是在看它爬上岸了之后的态度呀,不要乱打啊!”简明道:“错了,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打啊!”刀训班以一敌三,如何能敌?一场混战,除了叶飘零轻功高妙,且遭受围攻较少,申奥为人机灵,一见势头不对,早已远远逃开,其余人均中弹无数。

好容易训练的哨声吹响,这平日最烦人的声音,在刀训班耳中却如天灵鸟的歌唱一般。掌剑医疗班止了攻势,剑训班收回成德剑,各自归班。刀训班中人狼狈万状的归来,互相埋怨一场。曾少华忽地惊叫道:“我们的号刀呢?”提醒了众人,都纷纷惊呼:“剑训班收去了‘建功宝刀’!”正自乱成一团,申奥忽地拿出一柄长刀来,笑道:“刚刚出去时,我顺手将刀藏好了,以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众人都道:“‘风中舵手’,真不知要用什么话来表示我们的敬仰!”

叶飘零又想:“曾师兄正直刚强,段师兄思虑敏捷,俊杰兄慧眼如神,申师兄料敌机先,专训班中真是高手辈出!”但转念又生豪气:“在如此人物间,我刀法仍稳居第一,当今之世,有谁能及?”

到得哨声吹响,刀剑掌合兵一处来到练武场上。简明叫道:“刀训班今日犯了众怒,需得再受惩罚!”话音未落,夏晖已啪的一个雪球打在他嘴角上。众人一阵哄笑,啪啪啪,打成一团。

正热闹间,忽然有人喝道:“统统住手!说了附庄内不能打雪仗,你们乱糟糟的成何体统?简直是斯文扫地,没有一点高级班武士的娴静文雅!”众人听得声音好熟,心中一凛,退开一看,果然是慕容秋风,一下子都不作声了。慕容秋风正要大怒一场,忽然有人叫道:“飘零师弟!”叶飘零一回头,却是袁克凡等一干少林子弟,都是慕容附庄培养的。慕容秋风见是慕容附庄名流,心想倒不可在他们面前发火,笑道:“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少林武当那边情况如何?”

袁克凡诸人与他寒暄一阵,到了叶飘零身前,叶飘零一把抱住,道:“凡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他年龄比袁克凡小得多,但人人都叫袁克凡为凡弟,他便也跟着叫了。反正大家也都没把称呼放在眼里。袁克凡笑道:“前些日子去泰山军乐大会,我便代表少林去参加了演出。”叶飘零道:“在少林寺里面功课紧吗?”袁克凡道:“怎么不紧?我们这种新入门弟子,并不在少林本寺。一般得先在少林北京分舵学艺四年,视各人武艺决定是否去少林本寺,人人不满足于仅在分舵学艺,个个拼命练功。加上师父授艺极快,也不跟你多加解释,我们都像玩命一样,半点也不敢放松。”

叶飘零道:“原来你们都不在本寺吗?”袁克凡点头道:“少林新录弟子都在北京北郊近春园,对面燕园便是武当分舵。”两人谈谈说说,不觉经过殷赢所在班。傅云清正在训话鼓气,见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袁克凡在外经过,忙向殷赢使个眼色。殷赢会意,奔出练武厅来,说道:“袁师兄,师父叫你,来指点一下我们吧!”袁克凡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们讲些什么。”殷赢拉住他手,道:“进去吧,师父有命啊!”袁克凡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拖着他行了数十丈,从东楼梯口拖到西楼梯口去了。

殷赢待他松开了手,道:“师兄怎地考较起小弟内力来了?想不到你在少林半年,内力果然大有精进。”叶飘零追了上来,笑道:“袁师兄内功之深,在慕容附庄弟子向称第一的。”袁克凡摆摆手,对殷赢道:“要我去给你们训话,我是没这个本事的。傅师父已经那么会鼓劲了,有他足够了。”殷赢笑道:“傅师父鼓动我们班前五名都向少林进军,嘿嘿,整个慕容附庄也未必能有五人能进少林啊!”便不回去复命,三人一起游览慕容附庄去了。

第二日黄昏袁克凡又至,此刻慕容附庄只有初急、高急以及专训班之人。但袁克凡名头极盛,初急班的一大帮师妹却起哄了,一起跑下楼来,问长问短。袁克凡素为医疗班之友,于是周围又多了医疗班一干人等。叶飘零见袁克凡如此受师弟师妹青睐,心中感慨。袁克凡英俊才高,威名远播,平日又诚心待人,自可得此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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