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王梓韵一进来,雁如歌就惊呼起来,话一出口又怕外面的人听到,于是又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这个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为自己决定的人。
“好了,好了,对不起嘛,”王梓韵拉住雁如歌的手,忙着道歉,眼睛里却极快的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这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也不想姐姐我说话不算话吧?再说了,今天可不仅仅只是姐姐一个人的面子,还有梦一阁和王家呢!你也不想外面的人从此就不再来梦一阁了吧?”其实王梓韵这几句话是故意说大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而已,就算是人们认为她王大小姐,沈夫人不遵守承诺,也不会不来梦一阁,就光光是梦里香这一种东西,就能使梦一阁的生意一直好下去,且立足于江南不败,可以说梦一阁已经是整个江南的标志了。但是这一切,不常出门的雁如歌是不会知道的,她现在心里也开始担心是不是真的会因为自己的不配合而使得梦一阁被人诟病。
雁如歌想了想,还是狠狠的瞪着王梓韵,声音却放轻柔了一些,“外面的那位公子,既然您真的决定要住在东楼了,那么小女子就要出题了,不知道公子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呢?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小姐放心,在下已经想好了,就请出题吧。”锦衣公子突然听到里间传出的优雅柔美的女声,一瞬间心里就像是吹过了一阵柔风一样,也开始不自觉的柔软起来,不知道有着这样动听的声音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对那个神秘的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了,那小女子就献丑了。”雁如歌走到屋内的书架边上,从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码着当做摆设的书中间随便抽出了一本,翻开了几页之后,略一思索就开口说道:“公子,诗经《氓》中有言,‘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小女子一直都很喜欢这一段,不知道公子可有什么见解在里面,还望公子能够指教一二。”
锦衣公子原本听着那个美妙的声音读着这一段文字,心里正是柔情蜜意一片,又听到她问出的这个问题,眼里有些微微的诧异,随即就又释然了。原本他以为她会问他一些关于书中的句子,或者就考他一首诗而已,这样的考法倒是他从未听过的,但是也是挺有趣的,而且这个女子真的是很聪明,知道这样贸然提问可能会让自己有所反感,所以就打着指教切磋的说法来考他,还真是个,温柔的女子啊,要不是很久以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存在,怕是就要被这样的人迷住了呢!唔,不过单纯是欣赏美人的话应该也是无碍的吧。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他回答完之后,邀这位才气颇佳的女子相见。
锦衣公子也想了想,半天没有声音,在雁如歌认为他已经放弃,正想换一个问题的时候,他这才开口:“小姐所说的这一段来自于《卫风·氓》,以一个女子之口,率真地述说了其情变经历和深切体验,是一帧****画卷的鲜活写照,我以前看这篇的时候,心里所受的动荡不可谓是不大的。一个是狡诈负心的“氓”,一个是善良被弃的“女”而这样的爱情悲剧,并不是女人的差错,而是氓的反复无常。而小姐说的这两段,刚好是其中用来比兴的一段,也是最富有韵味的一段。”
王梓韵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眼睛亮了亮,对着雁如歌怒了努嘴,但是雁如歌却摇摇头,这个人看来是对这些都还挺熟悉的,她承认他或许是饱读诗书不错,但是也和那些迂腐的书生一样,都是爱些大道理的,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可他要是住东楼,也不能不让他住,毕竟这东楼本来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姐姐一时贪玩犯下的错,本就应该竭力改正才好。在雁如歌失望的时候,那位公子又说话了。
“其实我觉得,爱与不爱本来是没那么重要,遇上谁不是都能够过一辈子吗?幸福也好,不幸也罢,总归也是一个人对人生的想法和态度。那位女子是受了氓的欺骗与蒙蔽不错,但是她若是早一点就能够看清楚氓的本性的话,是不是人生就没这么凄惨了呢?每个人都有其固定的命运,怪不了任何人。说起来,我倒是对这样的爱情不怎么赞同,爱情再美好,始终是要建立在生活之上的。有情饮水饱,我就不信一个人只喝水真的就能够喝饱了。当然,这只是在下一个人的看法而已,还望小姐不用太在意。”
王梓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相信爱情,那她还想着他能和如歌在一起干嘛?她在心里已经将这个人给划掉了,没想到雁如歌却笑起来,“公子所说的,小女子之前倒是不曾想过,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挺有道理的。今日我也受教了,公子,您已经能够入住东楼了,下人已经在屋外等候,会带您过去的,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替您办到。”
这,这就考完了?王梓韵眨眨眼,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雁如歌故意放过他的,唔,看来也不是没什么成效的嘛,至少如歌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她也觉得这个公子比那一块木头要好得多了。
掌柜的走到他身边请他出去,没想到他却说要再等一会,然后对着里间的方向作了一个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姐能够答应。”
“公子还有什么事吗?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
雁如歌有些惊讶,他还想干嘛?自己巴不得他早一点走呢。
“在下以前就经常听闻,江南多才女,所以一直希望能够见识一下,此番来到江南,这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今日见到小姐,更是让在下耳目一新,所以在下斗胆请小姐能够出来一见,让在下的心愿得以了却。”
王梓韵冷哼一声,看来人真的不能够只看表面,这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公子,心里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来一定不能够让他得逞。“公子,这条街出去左拐,就是江南最大的烟花楼了,公子不妨去那里寻找一下您所谓的‘才女’吧!至于我妹妹这小家小户的小家碧玉,怕是会污了公子的眼睛。”
“沈夫人说笑了,既然是您的妹妹,自然是江南名家的小姐,”锦衣公子轻笑,“怕是因为在下唐突了,所以得罪了小姐。”
“你又怎知,我家妹妹还没出嫁,就一定是个小姐呢?”王梓韵反驳。
“在下自然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若是小姐已成他家妇,在下也不过是要遗憾而已。”
王梓韵听了他的话,心里的那一点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看来这个人对如歌的印象真的很好啊,说不定还真的是如歌的姻缘呢!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看着雁如歌,“诶,如歌,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应该常常出来走走嘛,你看看,现在不就已经有一个人被你给迷上了,这个人我横看竖看,也比那块木头要好啊,你说是不是?要不,咱们就出去见见他?”
雁如歌横她一眼,“姐姐,这你也才是第一次见他吧。就对他印象这么好吗?小心姐夫会吃醋哦!”
“什么嘛!人家是在为你考虑诶!”王梓韵对她的嬉皮笑脸有些生气,“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出去,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如歌,人毕竟是要向前看的,老是守着一个不明白的心意,甚至都不会接受你的人,这样子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雁如歌苦笑,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子到底值不值得,只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那一个人就像是在她生命里扎了根,就算是离开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曾忘记他,哥哥说她已经成了执念,执念又怎么样呢?总归,她还是想要和以前一样,能够一转身就看见他,那她就觉得这是最幸福的事了。
“公子还是请去休息吧,”雁如歌淡淡的说,“东楼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锦衣公子脸上一点诧异的表情也没有,似乎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他也没再说什么,怎么就对这个只听过声音的人这么执着呢?那个他成为他此行主要目的的人,才是他真的要得到手的。
等他要出门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小二惊呼说:“公子,您不能进去!”
“让开!”一个声音冷冷的,却饱含着急切。
锦衣公子并没有理会,这总归是别人的事,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直直的穿过他身边,目不斜视。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蒙哥哥,你怎么来了!”
什么?蒙哥哥?锦衣公子的瞳孔一阵紧缩,这个称呼曾经使得他生气发怒过,这个声音曾经是他一直想念的,原来里面的那个人,竟然是她么?他慢慢地微笑起来,还真的是有缘啊,一进江南,上天就安排他遇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