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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蛊王

这一年的请神祭,上天梯搭成,蛊神下降。三百年空悬的王座终于有了主人,多乌家的公子成为蛊王,王号“苏”。

从这一天开始,蛊人国进入苏王朝时代。

王宫广轩。太华殿是主正殿。另外有三座正殿,以及十二座偏殿。怀西住的地方,就是偏殿中的一座,名为路华偏阁。原来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修饰得最为华丽。柱子的基盘上镶上明珠,帘幕下端缀着定风的宝石。中古城一向以富足夸耀全国,这间宫殿就是其中最富丽的一间。

怀西可以用镶宝石的玉梳梳头,可以用整块碧玉雕成的碗筷吃饭,有专门服侍照顾的下人,从这个宫殿到另一个宫殿坐软轿,只要她愿意,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而鞋底不会沾上半点灰尘。

从路华偏阁去圣晖宫的含元殿很近,从后面经过一条白石子路,过两道拱门,就到了。高大壮硕的昆仑奴把王的宠物抱下来,进入含元殿深长宽阔的前堂。云莹草照亮过于深长的空间,蛊王半躺在锦榻上,手撑着后脑。他的长发没有梳起来,乌黑如缎,披泄在身上,盖住那件华灿流金的王袍。

他一向喜欢这样华丽的东西,大红、正金、乌黑、墨绿……颜色务必极尽鲜妍华美。怀西被放在身边后,他的撑住脑袋的手一松,头搁到怀西膝上,眼睛闭上,“今天的厨子怎么样?”

“嗯,还好。”

“只是还好?明天再换一个。”

“不要。”那些从来没有到过上城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到上城的人族厨师们,在蛊人把他们带往上城的路上就吓破了胆,手艺能正常发挥的几乎没有。怀西刚开始还直说不好吃,那些厨师就被遣返下城,终身不能再进厨房。

“阿越……”她忍不住道,“你这样像一个暴君。”

“是吗?”他的眼睛仍旧闭上,云莹草的光芒下,这张脸美若天仙。但当他睁开眼,却没有人敢直视。是因为蛊王下降吗?还是因为其他?他的眼睛像是蕴藏了无尽魔力,黑洞一样可以吸进一切,包括人的魂魄。

多乌婆和襄归初司主的爵位被削去,昭和以圣女的身份兼三司之长,突木约则递补襄归之位。新蛊王的手段雷厉风行,没有人敢反驳,即使是以辅助蛊王为天职的圣女昭和也忍不住叹息:“王……已经不是过去的多乌公子了。”

唯一一个能像过去一样靠近他身边的人,只有麻怀西吧。整个蛊人国都知道新王有这样一个宠物,享受着蛊王的万千宠爱。

许多贵族也开始眷养宠物。下城的奴隶市场生意格外兴隆。一个美貌人族的价值可以抵上一百个普通人族。贵族们像他们的王那样给自己的宠物最好的衣食,聚会或者典礼上,开始带宠物出席。宠物的美丑与良莠成为评定贵族身份的一部分。

苏王朝的开端就充满了奢华的气质。王的动静始终是臣民最好的风向标。连怀西都觉得自己享受到的东西有些过分,“喂,将来的历史书会骂我的。”

“哦?”

“在我们的历史上,皇帝为美人误国,美人就是祸水。为玩物误国,玩物就是祸水。”怀西托腮,“我估计要变成你们历史上的祸水。”

他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像花乍然开放,像雪天忽然放晴,让人屏息,“祸水就祸水吧。”

“我现在有点理解翁公羽为什么要阻止我来这边……”怀西叹了口气,“肯定是因为我弄坏了你们的风气。”风气败坏也是“很大的动荡”吧?好奇怪,她终于重要到了这个地步,但却没有一丝成就感,如果可以,她宁愿继续待在水榭里抹地。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站在风头浪尖的资格呢,像这种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日子,她居然越过越不痛快。

日子没有以前好玩。他比以前沉郁。其实她自己也没有以前快活。每次看到他,就会想到多乌相苏。同样的一张脸啊。

总觉得不可能,不可能,那个白衣观音一样的人还在,不可能消失。最初的日子,白天她会脱口叫他“相苏”。他的脸色在一瞬间黯淡。

那是他们都不愿碰的伤口。因为一碰就疼,所以尽量遗忘。

她吸了口气,把那些记忆挤出去。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这是我的世界,随便你怎么败坏。”

口气像在说:“这是我的玩具,随便你玩。”

“真是个昏君。”她拍拍他的脸,“王宫我已经玩遍了,出去玩吧?”

“想去哪儿?”

“随便,去别的州郡吧。”

“嗯。”

他答应着,却不见动身。仍旧懒洋洋地卧着,左手抬起来,食指在虚空画了个圈,那一点空气像涟漪一样在怀西面前扩散,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一株大树的树桠上,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枕在她膝上。

四周是连天的树木,鸟鸣声清脆婉转,忽然听得振翅声响,一只声彩斑斓的大鸟从两人面前飞过,发出一声清冽的鸣叫。

“那是……那是……”是她眼花吗,“那是凤凰?”

“这里是汤州郡王的百鸟园。”他在她怀里慵懒地答,“在蛊人国很出名。”

好……大的园子,好……多的鸟,更远的地方是湖泊,有天鹅在湖上映水……这个地方真是美如画,但是——“我‘真正’去那个地方啊,你用幻觉敷衍我?!”

他的回答是掐了她一把,“会痛吗?”

她疼得龇牙咧嘴,“你们的幻觉,应该可以增加痛感的设定吧……你以为我傻?我们飞都没飞,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我还用飞吗?”他抬起手,林间蛊气像是得到了召唤,从地底涌起来,从草尖涌起来,从湖中涌起来,向他的修长的手指汇聚,远方有蛊人从空中赶来。他们看不到他的影子,不知为何而来,但无法控制自己,一种绝对的力量控制了他们的身体。这是蛊王的召唤。

“我就是蛊。”蛊人体内的蛊,流离散云间的蛊,山川草木的蛊,对于他来说是另一种神经与血脉。整个天地的蛊气是盘踞在地底的根须,而他是大地上唯一生长的树,“我是万物。”

是神。

主宰这片大地的兴衰荣辱。任何一个人的命运,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唯独一个人是例外,他愿用所有的力量,去换她的笑。

“想去哪里只用眨眼就可以,”他拍了拍她的脑门,“懂了吗?烂人。”

这是怀西第一次感受到操纵天地的力量,目瞪口呆了半天,“现在已经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吧?”

他收回了手指,蛊气与蛊人退散,林间一片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神情有些怔忡,有些寂寥,“是吧。”

是吧。从前不可能做到的事,在现在不过弹指。入鼎,沉印,将一个身体里的蛊气完美地融进另一具身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什么呢?可在以前的他,是天堑。

天堑把那个人隔在了另一边。

“呐——”她用手指捅了捅他,接下来的话让什么情绪都长上翅膀扑啦啦飞远,“送我回去也不成问题吧?”

“哧。”他坐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宫殿取代了森林,云莹草取代了阳光,怀西重新回到了锦榻,他已经披衣而起,“做梦。”

“我又不是说现在就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拖住他的手,“但朋友一场,你总得帮我的忙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仿佛在思索。她眼睛一眨一眨,清清亮,看到了希望。下一秒,他俯下身来,“看来,我应该把你变成蛊人……”

怀西连忙缩手,“不要开这种玩笑……”

蛊王拂袖而去,声音远远地飘来:“那就继续当我的宠物吧。”

可恶,他这样拒绝她,她居然生不起气来,心里反而冒出透明的轻盈的泡泡。他不想她离开。但,她真要一辈子在这里?叔叔没有蛊玉怎么办?爸爸妈妈怎么办?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啊!

她“哐当”一下倒回榻上。

多乌相越刚走出含元殿,就看到襄归昭和。她施了拜神之礼,抬头道:“王上,该去离恨天了。”

多乌相越像是没听见,直接越过她,往明馨园去。先朝的蛊王每天要去离恨天看视,形同视朝。但多乌相越成王后一直没有去。

昭和知道他在记恨她身具天听灵力却没有听出多乌相苏的真实想法。可是那个时候的天听并不是万能啊,以多乌相苏的灵力,想要隐瞒某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身为蛊王而不履行蛊王的职责,作为圣女的她有必要提醒。

因为私人的情绪而影响整个国家的运作,这个蛊王……让昭和叹了口气。

第二天,昭和联合其他两名司主恭请蛊王上离恨天。蛊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下臣们有点心惊胆战地看着三位司主——新任蛊王的脾气高深莫测,一向不愿听到“离恨天”三个字,万一发起火来,绝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但这次蛊王没有拒绝。

“总是要去的吧。”他在路华偏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点苦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去那个地方。”

离恨天上霞光流荡,随着蛊神下降,天听完全苏醒,昭和已经先一步在上面恭候,看蛊王踩着蛊云冉冉而来,身边带着麻怀西。

昭和说:“你大约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到过这里的人族。”

怀西笑笑,但这笑容有点干涩,没有平常的灵活劲。她的神情和多乌相越的神情很像,脸都有点白,眸子都格外黑,来到这里,视线不敢放开来看。她不知道这绝顶的空间是怎样,但是,只要想到那个人是在这里离开,心里就不是滋味。

也许对蛊人国的民众而言,离恨天是高不可及的圣地,但对于他们来说,它是那个人的墓地。

没有得到像平常一样的回应,昭和想缓和气氛的想法失败了。

多乌相越淡淡道:“开始吧。”

昭和点点头,双手持满,面对上空划下繁复的行咒。烟霞像流云那样被打开,在昭和的吟唱声里,露出浑圆光洁的底子。吟唱的最后一个尾音里,多乌相越的手遥遥在虚空中按了按,那片光幕起了波动,慢慢地有了五色,有了形状,最后平静下来,倒映出在底下站着的三个人。

这是天镜。不是用来整衣冠,而是用来照万物。镜面的人物迅速变动,有贵族们白日的活动,有平民劳作的场景,有刚从招满门进来的人族,有边远州郡的郡王……他们在镜子里说话商谈。怀西像是看一幕幕还没有经过剪辑的电影原带,目不暇接。还有她熟悉的下城,还有突木家的院子里,翁公羽和春生正在下棋。

天镜可以照到天眼想看的任何角落,在那里,曾经发生的事或者正在发生的事都逃不过蛊王的眼睛。

人们讨论得最多的是蛊王的宠物,次之蛊神下降的喜悦——蛊神的降临意味着每个人体内的蛊气比原先庞大了不少,灵力更是大大提升。三司的变动也在人们的议论之列,更多人关心蛊后的人选。有人认为圣女不错,有人认为辰王朝的教训已经足够,蛊后可以在其他贵族女子中挑选。

甚至有些州郡的王室已经选出最美丽的公主,准备送往中古城。

看到这些的时候,天镜转换得特别快,怀西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些女孩子的脸,只觉得眼睛被她们的容光耀得有点发花。

一场对于整个国家的巡视,就在离恨天上完成。

开天镜耗费了昭和不少力气,多乌相越道:“你先下去吧。”

昭和俯首退下,转身的时候眼前还保留着多乌相苏和怀西并肩而立的模样。忽然之间,想起突木约前两天提起的话。

“有机会的话,请圣女劝一劝王上吧。”新一届三司里面最年长的突木约道,“那个人族,会给蛊人国带来不祥。如果王上一意这样下去,灾难不会太遥远。”

自从多乌婆被贬后,“清肃人族”的话题再也没有人提起,反而因为蛊王对人族宠物的宠爱,人族在蛊人国的地位大大地得到了提升。昭和同许多新一辈的年轻人一样,并不太歧视人族。她视人族与那些没有灵力的庶异蛊人同等。跟怀西交往认识,两人已经算是朋友。昭和自问从来没有当怀西低蛊人一等,但在这一刻,想法幽幽地从脑子里冒出来:“这样下去好吗?”

蛊王身边最重要的人,是人族。

这毕竟是蛊人的国度。

不过——“只要怀西不插手国内的政务,不影响国民的生息,就没有问题吧?”这是她那天回答突木约的话,今天想起来,跟着释然了。

怀西不知道她临去时心里已经转了几次念头,瞧着她远去的背影,透明的蝶翅,水一样的白发,无端地,又想起多乌相苏。

她一直觉得昭和很配相苏。

天镜最后的视角停留在中古城的青石路上,偶尔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多乌相越出神地看着,画面慢慢移动,移动,最后出现的是一座院落。这座院落怀西很熟悉,是多乌家的院子。

多乌家只剩赋闲的多乌婆和管家。院落照旧冷清。多乌婆在书房里找书。怀西看着她,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同:她好像年轻了不少。

肩上卸下了司主的胆子,生活清闲起来,人也跟着年轻了吗?阳光照在她脸上,忽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回过头去,门口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完美的小脸,幽幽深深的SD娃娃一样的大眼睛。

小墨!

竟然是小墨!

不,不可能。乌休说的,小墨已经毫无神志,即使解开沉印,勉强苏醒做一个白痴,还不如一直在水底安睡。而这个孩子,神情虽然沮丧,他问:“奶奶,满秋祭过了?”

多婆婆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嗯。”

那一瞬孩子像是失望极了,“为什么我从来不能满秋祭?”

多乌相越怔怔地看着天镜中的画面。奶奶俯身去安慰孩子,告诉他:“因为你的灵力太强大了,到了满秋时候就不受控制。”

“我不想要灵力!”靠在奶奶身上的孩子哭了起来,“我想去满秋祭!”

怀西猛然一震。

这不是小墨。

这是——小时候的多乌相苏。

天眼穿透了时光,把多年前的一切,一一重现在两人面前。

小时候的多乌相苏喜欢吹笛子,但奶奶要他修习灵术。笛子被收了起来,放在书架的最底层。

有一次他看到池塘的荷花好看,那么荷花掩映的水底会更美丽吧。他跳了进去,结果一身污泥地爬出来。他开始讨厌这种虚伪的花。

微雪的时候他最高兴,小的时候会欢喜地玩雪,长大渐渐学会了斯文地坐在窗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睛被雪光映着,很美丽。

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长成绝美的少年,他把蛊人国的地图在书桌上摊开来,向大哥道:“在我代替你成为多乌家的主祭前,还有五年前的时间。我打算把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一遍。”

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红衣的多乌相休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人生路。他收起了地图,将它跟笛子放在一起。

好像喜欢的事情,没有一件可以做呢。被摆在视线最中央的是王座,高高在上,发出冰冷的光。坐上去会觉得冷吧?光是看着也觉得心底生出寒气。这样的寒气慢慢把他冻结,他是冷淡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多乌相苏。

直到,那个人族的出现。

怀西终于找到了她失落的记忆。

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一道道被抽走的蚀蛊,每一道都珍藏着他的秘密。

和她并街走在树阴下,阳光被叶子筛得细碎。放任自己枕在她的膝上,她身上的温暖是最让人眷恋的地方。她笑起来他会觉得打心眼里舒展,她忧愁的时候他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揪着他的心脏。

他在她面前流过泪。

他在湖边亲过她的面颊。

他做过许多,然后一一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他为别人做过许多,然后把自己抹去。

天镜里显出他最后一刻的样子,蛊气轻盈发出淡淡晶光。那是一个水晶作成的多乌相苏。最后散成满天星光。

烟霞流荡的蛊气里,有一份是他吧?今天他们来到这里,他看得见吗?

“我会……”天镜里映现的是空灵的离恨天,再不见那张熟悉的容颜。他曾经猜测过他,他曾经冤枉过他,那么多的曾经,在他神魂离窍的一刻变成长箭钝钝地刺进他的胸膛。有多少误解,就是多少疼痛。离恨天成为他的禁地,但今天不后悔来。

巨大的沉痛终于呼啸着将他整个人穿透,混沌到极处会生出最清明的光辉。多乌相越的声音喑哑,最终嘶声喊了出来——“我会……我会连你那份,一起对她好——”

连你那份一起,活下去!

你喜欢的,我加倍去喜欢。

你讨厌的,我加倍去讨厌。

多乌婆失去了司主之位,不久之后被封为远华阁主,虽然没有实权,但享禄在三司之上。突木约偶尔会去多乌家聊天,多乌婆起先冷着脸不见,一次两次三次,终有一次她愿意敞开院门。

她手掌实权的时候,有多少人奉承?闲下来的时光格外漫长,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她的人,仿佛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都老了。

微雨的天气里,一起坐着话话当年。当年他们都还年轻,当年他们曾经想过成为同一个孩子的父母。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会怎样选择?

世上是没有如果的,能够这样安然如老友相对,已经是上天恩赐吧。年纪越大的人,越懂得这一点。同样被削职的襄归初没有得到任何补偿,但他并没有怨愤。现在他满心盼望着女儿成为蛊后。儿子在翁公羽手下干得不错,起码他有一对好儿女。他和多乌婆一起闲了下来,有时会在城中碰到,冷嘲热讽以口舌打击曾经的对手,也是一种消遣呢。

乌休和胭脂雪离开了蛊人国,去了他们一直向往的人世,相信不久之后,乌休就会成为父亲吧。他们在下城庞大的事业,由春生接手。翁公羽一度抱怨春生不去帮他而跑到下城,但这是他偶像留下来的摊子啊,想来想去换了别人来管,他还信不过呢。

襄归如有时来帮春生打杂——其实是借机到雪妆楼缅怀当初的相遇吧?

怀西仍然在路华偏阁享受人生,只是她觉得自己渐渐有发胖的趋势,强烈要求多乌相越撤掉软轿和昆仑奴。多乌相越的主殿虽然含元殿,但他几乎每晚都睡在路华偏阁。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太安逸,会让人忘记时间到底是怎么过的。宫里渐渐住进一些新的人,怀西逛花园的时候会碰到一些美丽的女孩子。她们对她很亲热,夸她乖巧美丽。她还想“最近招了不少漂亮宫女嘛!”第二天才想起来,其中几张脸她曾经在离恨天上看过。

那些都是未来的蛊后人选。

“你要娶她们吗?”那天晚上,怀西问多乌相越,“娶其中一个,还是全都娶?”

“你说呢?”他仰躺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瞄向她。

“……”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想想都觉得心口里窝着一把火。很有揍人的冲动。

“当蛊人吧。”他一百零一次提出这个建议,“我娶你。”

第一次,怀西考虑了一下。但,答案还是:“不行,我——”

喉咙下一秒被多乌相越掐住,他的声音很阴森:“那么我娶别人了?”

问题的头疼级数上升了:不再是简单的“走还是留”,而是迫在眉睫的“不嫁他他就会娶别人”。

众位美女里面,红州郡杜若远秋公主的呼声最高,甚至三司都一致通过。怀西当然记得她的美貌,几乎可以和雪老大媲敌,又比雪老大更温柔优雅,更易为中古城的贵族们接受。

多乌相越在路华偏阁的时候,美人们会故意在花园里出现,打扮得比花更香更艳。多乌相越遥遥地看着她们,闲闲地问怀西:“那个穿白衣服的怎样?”

“太瘦了!”怀西这样说,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女孩子实在是清秀。

“那个穿黄衣服的呢?”

“好像有点胖吧?”其实粉嘟嘟很可爱吧?可是没办法在他面前夸她们。可恶。

“那你认为哪个好?”

“……”她拒绝回答。

他忽然托起她的下巴,“这个呢?”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重重的。阳光下他的眼睛这样美丽这样幽深,她直想一头栽下去。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冒了出来,“阿越,”她的眼睛发着光,“你愿意跟我去我的世界吗?就像乌休跟雪老大一样!”

多乌相越怔了怔。

“哦,不。”怀西也很快地冷静下来,“你是蛊王。”

蛊王怎么能说走就走?她尚且不想丢下自己的父母家人呢,他怎么丢得下整个王国?她真是秀逗了。

“我去不了你的世界。”多乌相越轻轻吐出一口气,“蛊王破不了时空印。”蛊神赐予蛊王无穷的力量,唯一的限制是蛊王不可以离开属于自己的时空。

蛊王必须守护着自己的时空。

“去不了就去不了吧!”怀西站起来,摸了摸肚子,“好饿,我让人拿点心来。”跑进殿阁的她很久没有出来,路华偏阁的二楼可以看到大半个王宫。太华殿里,三司和贵族们正在议事。他们正在商量立蛊后的仪式吧?他要结婚了。

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心里苦辣酸甜什么滋味都有。只要她点头,情形就会改变。可就是这种不完全绝望的情绪才更令人纠结啊。点头就和他在一起,摇头他就变成变人的。点头她就再也见不到爸妈和叔叔,摇头就只能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命运就在点头和摇头之间吗?哈姆雷特是生是死烦恼个屁呀,她才头疼哩。

一样难以作决定的是太华殿里的三司和贵族们。立蛊后的仪仗礼程都已经拟定,只等蛊王宣布哪位公主的名字。

蛊后的华冠吉服都已经制作完毕,蛊王传人送进宫里。麻怀西被叫到含元殿,已经是晚上,云莹草光芒淡淡,案上有只箱子闪烁着碧沉沉的光,走近看居然是整块巨大的翡翠。

怀西大喜,“哈,又送什么宝贝给我?”

“打开看看。”

怀西当然不客气,箱子打开来,里面没有透过想象中的荧光,而是一件深黑色的衣服。颜色简单,但裁剪样式高贵非凡,只是这样抖开,就让人觉得穿上这种衣服的人,一定高高在上,令人膜拜。

“送给我的?我好像不太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里面还有东西。”

里面还一只华冠,同样是黑漆漆的颜色,但是隐隐有绮丽的色彩。像是夜的最深处,只待破晓,才显出光华的颜色来。

很明显这两样东西都很不简单。虽然多乌相越拿到她面前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好像没有一样有这两样东西的……分量。是的,这样东西不一般,怀西的直觉一向很准,珠宝是谁都可以拥有,但某些东西,想拥有必须先具有相应的身份。

“去换上。”

“我……”

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去换上。”

怀西只好换上。套上一只衣袖她就立刻感觉到了这件衣服的神奇。看上去很长很宽大的袖子,一沾到她的肌肤,立刻契合着她的手臂缩短。原来看来有些长有些大的衣服,变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多乌相越的眼神奇异的柔和,向她伸出手。她搭在他的指尖,被他牵引着在榻上坐下。

“这件衣服很衬你。”他道,“我的蛊后。”

呃?!

怀西呆掉,他什么时候把她变成了蛊人?

“只要我愿意,不是蛊人也能当蛊后。”像是知道她圆睁的眼睛里面写着什么,他低低一笑,手捧起她的脸,像是捧着最珍贵的珠宝,“你不愿当蛊人,就不当吧。我不应该勉强你的。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不会勉强你的。”

如果是他的话,一早就这样决定了吧。他那样温柔,那样会为别人考虑,不像他,只想到自己。我们都这样喜欢你啊。得把他的那份加进来才行。

“呐,哪怕你的寿命只有几十年,但起码只有这几十年我可以拥有。”他抚着她的面颊说,心里偷偷地转着主意——将来你改变主意的时候,再把你变成蛊人也不迟。嗯,你会改变主意的。

云莹草的光芒投进他眼底,变得点点的星光。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异世,里面是他们朝朝暮暮生活。在那里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终。在这样的世界面前,麻怀西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就这样吧,独占他的生命,将自己的生命奉上。

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要分开。

人都会有头脑发热的一刻吧。这个时候的怀西就是。脑子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爸妈,叔叔,蛊玉……都扑啦啦扇着翅膀飞走啦。第二天一早醒来,神志才慢慢回转,呜,又苦恼了起来。

想了想,她去找翁公羽。

翁公羽基本上都在突木家,后来又因为突木春生去了下城,于是他基本上也是待在下城,除了有事出有因来太华殿之外。

怀西在太华殿外找他。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多乌相越和昭和已经离天太华殿去了离恨天,三司议事也快要结束,但今天的会议时间超过了往时,怀西等了好久太华殿的大门才打开,蛊人贵族们鱼贯而出,看见她,纷纷露出一种见鬼的脸色。

等到翁公羽出来,怀西挥手,“哎!哎!这里!”

翁公羽一见她,脸色比见鬼还见鬼,一把拖住她,“刷”地飞上天。第一次飞翔呕吐的惨烈记忆瞬间涌来,“喂——”

翁公羽充耳不闻,直接把她带到了雪老大曾经的院子,春生正在泡茶,看到怀西惨白的人,过来扶,“你怎么了——啊啊啊——”

历史重现。

等春生换好了衣服,怀西也在草蛊的帮助下稍稍缓过来,看着黑着脸的翁公羽,“我说……你是故意的吧?”

翁公羽瞪着她,“王上要立你为蛊后?”

“嗯,我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呢——呃——”

下一秒,她的衣领落进翁公羽手里,翁公羽的脸逼上来,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气势,唯有一双眼睛光亮万丈,“不、可、以!”

怀西有一个恍神。这里好像不再是雪老大的院子,而是士修大楼,那个一头白发却长着十八岁眼睛的男人就是这样吼过来。

“你是人啊!人啊!怎么能当蛊后?!”翁公羽咆哮,“你能想象一个人跟一条狗成亲吗?你能想象那个人手下面对那条狗夫人是什么心情吗——”

“大羽,”春生制止他,“不要过分。”

“我过分,我还算好的,你爹可是当场昏了过去。”翁公羽愤愤地道,“不错,我以前一直觉得蛊人和人族应该平等,蛊人不应该奴役人族,也不应该瞧不起人族。可让人族爬到蛊人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他的手指点到怀西鼻子上,“你有什么能耐?你能活多久?二十年后你就老了,再过二十年也许就死了。我就不明白你凭什么能坐上蛊后的位置,你能辅助蛊王吗?你能益于蛊人国吗?王上宠爱你,你大可以继续当宠物!为什么偏偏去要你不该要的东西?!”

“我……”

这样一番轰炸让怀西更虚弱,想吼回他“又不是我要当蛊后的”!可是,不是你答应的吗?不是你愿意的吗?

她想过肯定会遭到不少人反对。但是没想到会“不少”到这个地步。连一直开明主张平等的翁公羽也会反对。也许蛊人的所主张的“平等”,仅仅是一种充满优越感的悲天悯人吧?人类也承认地球上的一切都有生存的权利,几千年前就有人喊着万物大同。可是到今天,动物仍然是我们的食物,植物仍然是我们的材料。人类是地球的主人,永远高出一等。

她到这一刻才终于清醒了,这根本不是“会有人反对”的问题,根本就是“不会有人同意”。阿越可以凭无上的灵力压下所有的反对,但臣民对他的不满和怨恨呢?

她成为蛊后,就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去找我。”少女的脸色慢慢发白,又慢慢地缓回来,望向翁公羽的眼神格外沉寂,“因为蛊王的意志是不可阻止的吧,你们能阻止的只有我。”

翁公羽一怔。她的表情让他有点不舒服……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一样,“……是你来找我的好不好?你找我什么事?不要告诉我是争取我的支持——”

她来找他,是想拜托他带她去现代一趟。她想见一下爸妈,想把蛊玉还给叔叔,然后跟他们告别。告诉他们,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有一个人很想很想很想留住她,但是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吧?

“其实你在御地看到我之前,我已经认识你了。”怀西长长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你去了我的世界,找到一个叫尹士修的人,让他帮你在我十五岁生日之前找到我,然后,阻止我穿越。可是,我还是来了。”她拍拍自己的脸,“这就叫天命注定无法更改吧?”

翁公羽和春生一脸被震住的模样,半晌才缓过来。翁公羽道:“不可能!你知不知道破时空要耗费多少灵力?即使是现在的我,穿过时空印估计就成废人一个,我还怎么阻止你?”他瞧着她,“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啊!我告诉你,蛊后的位置你千万别想,万一有哪个人想不开,暗中除掉你也不是没可能。王上虽然万能,但也不可能穿透过去让你死而复生——”

这话,让怀西感到一丝温暖。这个指着鼻子骂到她脸上的家伙,其实是为她担心着吧。

“喂,”她打断他的话,“我们是朋友吧?”

“嗯啊?”

“应该是朋友吧。”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你们都蛮照顾我的。”如果在御地把她交给了多乌婆,如果他们遵照突木约的吩咐,如果没有遇到雪老大,如果没有进入乌家……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呢,脱了中间任何一环,她麻怀西恐怕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

“我不会让朋友为难的。”她站起来,“带我回宫吧,我这就跟阿越说。”

她先一步走到院子里,是个好天气,晴光朗朗。

翁公羽看着阳光穿透她的发丝,渗进她的肌肤,她的肌肤有水光,那是刚才忍不住掉泪的痕迹,“那个……”他怔怔地问春生,“我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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