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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宰相努尔丁和哥哥夏姆思丁的故事(3)

再说新娘丝黛候思妮早晨醒来后不见了哈桑,以为他去解手,就起身等他,没想到等来了自己的父亲。原来宰相一直为国王那道可恶的命令而生气,一想到他强迫自己的碧玉般的女儿嫁给一个罗锅儿听差气就浑身打颤,天方黎明就奔来探望女儿。他暗下决心:“若女儿真被玷污,我就把她杀了,免得蒙受侮辱。”

“丝黛候思妮!”宰相轻声召唤。“唉,来了,我的主人。”新娘以为是哈桑回来了,欢喜万分地奔出去,猛见父亲,立刻下跪行礼。此刻她仍沉浸在昨晚的幸福之中,面色桃红,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妖娆。

“贱人,你喜欢上那个听差了吗?”老父看爱女痴痴的样子不禁纳闷。

丝黛候思妮听了父亲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大老爷啊,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找来那个一文不值的罗锅儿叫我伤心。我的丈夫很称心,女儿平生从没有你昨晚那样幸福开心过。您别再提那个罗锅儿拿女儿取笑了。”

宰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的满脸通红,喝道:

“不知羞耻,昨晚上那罗锅儿听差与你同房了?”

“父亲,您别再提罗锅儿了行不行。您也别老跟我开玩笑了,我知道他是你花十个第纳尔雇来的,他得了赏钱已不知去向。我进新房时见到我的真夫君早在那等候多时了,当歌女们为婚礼庆祝的时候,他赏给她们不计其数的金币,让在场的穷人都成有钱人。我的丈夫风流倜傥,性格活泼,眉清目秀,昨晚我就睡在他怀中。”“你这贱货,简直恬不知耻。我看你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宰相脸色铁青,大发雷霆。“亲爱的爹爹,您太伤女儿的心了。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的身体已经给了我的丈夫,可能还会怀上他的孩子,他现在去上厕所了,您可以去证实一下。”

宰相半信半疑,走进厕所探个清楚,刚一进门便发现罗锅儿听差屁股冲天戳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语惊:“这不是那个罗锅儿吗?”他又问他话。

那罗锅儿乍闻人声,以为仍是精灵,因此闷声不语。宰相急了,吼道:

“你再不说话,我就杀死你!”“大老爷,你将我搞成这模样,我唯命是从,看在安拉的份上,你就饶恕我吧!”罗锅儿说道。“你胡说八道,我是新娘的父亲,不是什么精灵。”“你没有能力挽回我的性命,在精灵到来之前快离开吧。你们真缺德,叫我与精灵水牛的女人成婚。安拉诅咒叫我娶她。”

“你马上走吧!”宰相说。“我才不听你的鬼话。精灵说了,没有他点头,我可不敢在天亮之前走出去。你还是离开吧。也不知太阳升起来没有,反正在那之前我寸步不离。”

“是谁把你搞成这样?”“我昨天去厕所,谁知一只老鼠逆水而出,冲我一阵吱吱乱叫,它又变了只猫,后来又由狗为驴,最后变成一头成精的水牛,对着我的耳朵喊了一通。诅咒陷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宰相听完罗锅儿的话,伸手把他扯出茅坑,罗锅儿磕磕碰碰地奔出门外,不敢相信外面已阳光明媚,接着他直奔皇宫,向国王报告自己的遭遇。宰相一头雾水,想不通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到房间问女儿:

“女儿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昨天我一进洞房便看见那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我们相拥而眠,没准我已怀了他的孩子了。您若是不信,他的头巾和外衣在这儿,我也不晓得里头鼓鼓的是什么。”女儿如实地回答父亲。

宰相一听这话,走进屋里,果然见到白德尔丁的缠头巾,急忙仔细查看,然后说:“这是摩苏尔出产的,象征贵族身份。”随后他又拿起哈桑的袍子,发现上面有缝的线角,拆开后从里边掉出一个蜡封的小纸包,他忙拾起来,手伸进去一摸,掏出了白德尔丁同犹太人交易时签的一式两份的契约。当他看到卖方落款的名字努尔丁之子哈桑·白德尔丁时,他大叫一声,脑袋一片空白昏死在地。不久他慢慢醒来,念及世界上竟有如此奇事,禁不住由衷地感叹:“这一切都是万能的安拉的安排啊!”然后他说道:

“女儿啊,你知道昨晚是谁吗?”“不知道哇!”

“他是你的堂哥呀!这一千第纳尔就是他给你的定金呀。赞美安拉,真是机缘巧合。”

说完,他打开那个小纸包,里边是努尔丁口授的遗嘱。当看到弟弟的手迹“哈桑·白德尔丁之父埃及人努尔丁”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地吟道:

你的笔迹令我融化于思念,我以泪水将你的故土浇灌。乞求拆散你我者成人之美,让你有朝一日能回我身边。

宰相吟罢诗,细细地读弟弟的遗嘱,里面写下了弟弟同巴士拉宰相之女结婚及同床的日期,而且记载了他去世时的时间以及儿子哈桑·白德尔丁的出生,他越看越激动,最后大吃一惊。他对比自己的一生,发现他们兄弟二人虽说相隔万里,但结婚圆房同时进行,他们的妻子也是在同一些天生孩子。这可真是千古奇事。他拿起两张纸,急急忙忙直奔王宫,将故事一五一十给国王讲了一遍。国王听后兴奋不已,当即令人将故事记录下来,以传后世。

宰相回家后急切地等着哈桑的归来,不想竟然消息全无,他夜不能寐,暗下决心:“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宰相取来纸笔,将侄子与女儿同居的房间的情形全部记录下来,包括家私的摆放、柱梁的位置、窗帘的颜色等,一件不落。然后他把所写的东西存好,下令将屋内的所有东西封存起来,至于侄子的衣帽和钱袋则由他亲自保管。

光阴似箭,宰相之女从那夜后暗结珠胎,生出一个儿子。孩子月亮般的小脸十分漂亮,毫无瑕疵。他们给他命名为阿吉布,意为奇怪。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阿吉布已满七岁。外祖父把他送进学堂,要求老师精心栽培他。上学期间,由于家道富足,从小娇生惯养,他经常欺负同班同学,并且爱显摆:

“你们都不敢跟我比,我是宰相的儿子。”小伙伴们便一起到班长那儿告他的状。班长对他们说:

“我教你们个主意,定要让他无地自容,再也不敢上学。明日他来了之后,你们坐在他身边,说谁要想参加这个游戏必须说出自己父母的名字,否则就是私生子,没资格和你们一块儿玩儿。”第二天,大家都来上学,围住了阿吉布。“谁玩游戏!”有人提议,“但是必须是说出自己父母名字的人才能进入。”“同意!”大家高喊。

“我叫马吉迪,老爸是阿兹丁,老妈是阿勒瓦。”一个小同学第一个说出父母的名字。其他人也说完了,等轮到阿吉布时,他说:

“我叫阿吉布,我母亲叫丝黛候思妮,父亲是埃及宰相叫夏姆思丁。”

“你父亲根本不是宰相!”众人取笑他。“我没说谎!”阿吉布坚定地说。这时,小伙伴们手舞足蹈,嘲笑他说:

“哈,你是个没爹的弃儿!快别和我们一起玩了吧!”说完,他们在一片唾骂声中从他身边溜走了。

阿吉布哪儿受过这种气,气得两眼发绿,可又无奈,憋得痛哭起来。班长对他说:

“你爹不是宰相,其实他是你的外祖父。我们也不晓得谁是你父亲。你母亲奉命嫁给罗锅儿听差,又传说一个精灵和你母亲同床共枕有了你。你不知道父亲是谁,所以他们把你当私生子不肯同你玩耍。就连小贩的儿子都晓得他爹是谁。现在你知道了吧,埃及宰相是你外祖父,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所以你以后也别那么耀武扬威,自以为是了。”班长言毕。阿吉布听后一气奔回家去,向母亲倾诉在外所受的欺负,可刚开了个头便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母亲看儿子伤心成这样,心里心急如焚地说:

“儿子啊,快告诉妈妈你受了什么委屈。”阿吉布把那些顽童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母亲,我的父亲是谁呀?”“你父亲是埃及宰相。”“你撒谎了,他不是我父亲。我的父亲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就要自寻短见。”母亲见状,往事历历在目,情不自禁地泪流而下,她想起英俊潇洒的哈桑·白德尔丁,想起两人之间的过去,高喊“我的苦命的儿啊”,就同儿子泪声俱下。正在这时,宰相走进屋来,见他们母子嚎啕大哭,心中疑惑,便问他俩为何如此伤心。女儿讲了事情的原委,宰相听后泪如雨下,想到侄子与自己女儿以及自己同弟弟的经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他像是下定决心,起身向王宫走去。见到国王后,他诉说了事情的经过,请求国王同意他到东方的巴士拉寻找侄子,还恳求国王呼吁各地君主和总督,请他们想尽办法找到宰相的侄子将其带回。国王心生同情,答应了宰相的乞求,并修书若干,让他随身携带。宰相感谢涕零,告别国王。回家后他立马收拾行李,带上阿吉布,迈上了伯父寻侄、儿子寻父之路。他们历经三天来到名城大马士革。只见这里树木高大,绿荫如盖,河流纵横。正如诗人所说:

奔波两夜一天盘桓大马士革,时光发誓绝无类似城市混错。夜幕悄然低垂催人进入梦乡,天明大地又换上白色的衣着。柔枝的倩影似珍珠鲜嫩欲滴,与惠风握手后下地起舞婆婆。小鸟朗读着河溪流展的书页,风儿欣然命笔云彩加点落墨。

宰相一行到了哈期巴广场,吩咐下人安营扎寨,还说要在这里停留两天。下人们何乐不为,都进城干自己的事情。有的做些小买卖,有去洗澡的,还有的去参观天下闻名的伍麦叶清真寺。仆人伴随阿吉布在街头散步,游玩名城名胜。仆人手里拿着一根皮鞭上下挥舞,看那架势能将一匹骆驼瞬间抽倒在地。阿吉布生得像他父亲一样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都气宇非凡。因此当他出现在街上,便引来无数大马士革人的打量,人们纷纷尾随其后,欣赏他的风采,更有甚者紧跑几步,在他将要经过的路段席地而坐,待他走过时开开眼界。似乎只要望他一望,就浑身上下神清气爽,病痛全无,阿吉布受安拉驱使,停在父亲自德尔丁所在的餐馆门前。此时白德尔丁刚刚做好美味的风味小吃准备食用,见门前站着一位公子,身边还有仆人服侍。当他看到少年英姿飒爽的外表时,内心激动万分,一种亲近他的渴望油然而生,他哪里会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呢?他上前招呼道:

“你们的到来令小店蓬荜生辉,请来尝尝我刚做好的点心吧,吃过后一定叫你们心情舒畅。”

“那你与我们一起吃吧。唉,若安拉能叫我们心想事成就好了。”阿吉布对白德尔丁说。

“怎么,孩子,你与亲人失去联系了吗?”白德尔丁关切地问。

“是啊,这位大叔,我心急如焚。要知道,我失散的是我的父亲啊。外公带着我苦苦寻亲,要是不能如愿,真是太惨了。”阿吉布失声痛哭起来。

少年的哭声让白德尔想起过去,泪如雨下。如今他身在异乡,也不知远方的母亲状况,父亲的坟茔是否荒芜。仆人见他二人相拥而泣,便好言相劝,并招呼众人吃东西。阿吉布饱餐之后,谢过白德尔丁起身走出餐馆。

也许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他前脚一走,白德尔丁马上感到自己的灵魂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他一刻也离不开。关好店门,箭步如飞般地赶一了他们。

“厨师,怎么来了?”仆人瞥了他一眼问道。

“实话实说,你们离开我那儿以后,我就神不守舍。正好我要到城外办事,让我同二位一块走,办了事我自会回去。”

仆人有些恼火,对阿吉布说:

“吃了人家的嘴短,这话真在理。吃了他的东西,就要尾随人家。”

阿吉布发现白德尔丁紧随其后,心中十分不悦,对仆人说:

“让他跟到穆斯林大街,如果他还跟着,我们就把他轰走。”

阿吉布说完,一言不发了只顾一个劲往前走,仆人步步紧紧跟着,白德尔丁跟到哈斯巴广场。眼瞅就要到帐篷了,阿吉布担心被外祖父骂在外边乱吃东西。他怒视着面前好似丢了灵魂的白德尔丁,当他的目光与对方游离的眼神相遇时,他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他越想越气,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朝白德尔丁砸去。石头打中白德尔丁的前额,他血流满面,晕倒在地。阿吉布却携仆扬长而去。不久,白德尔丁苏醒过来,他包扎好伤口。他不怨恨那少年,反而自责起来:“是我对不起这个他,稀里糊涂关了店,跟屁虫似的跟了来,叫他以为我有歹意。”他没精打采地回到店里,但是心再也不能平静,他太想念远在巴士拉的母亲,不觉潸然泪下。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有家不得归,就悲愤交加地吟起了诗:

朋友你别指望时运公平合理,你永远不会见到它主持正义。知足认命切莫被其假象迷惑,水面如镜下边定是浑浊无比。

哈桑·白德尔丁继续开他的餐馆,而他的叔父夏姆思丁在大马士革停留三日后便启程向霍姆斯方向去了。他们到达那儿之后,又从马里丁经摩苏尔,过迪亚巴克尔,往巴士拉而去。一路上他们都多方打听,四处打探,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经过长途跋涉,他们终于踏上巴士拉的土地。进城之后,夏姆思丁不顾鞍马劳顿,马上求见苏丹。苏丹热情款待,而且给他们重新安排了住处。当苏丹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时,对他深表同情,说:

“朋友,努尔丁也曾是我的宰相,可惜他已去世十五年了,唯一的儿子也失了踪。杳如黄鹤,不过他的母亲还活着,她是老宰相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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