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吃饭吧。”鹿然起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系着围裙的易颜,鹅黄色的,并且上面画了一个鹿,她的左手拿着一杯牛奶,右手的盘子里端着煎蛋。脚上穿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现在明明是夏天,她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她不是不吃早餐吗?还有,难道,她不热吗?
“快去洗漱,然后吃饭,快点。”刚刚睡醒的鹿然总是有一种让人恍惚的清莹感,尤其是那眼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小鹿一样的盈澈涟漪起一片柔软,这点,即便是易颜也没法否认,即便这个男人有些瘦,但是他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的好看。
洗漱过后的他又变成了那个让人熟悉的他,冰冰冷冷,让桌子对面的易颜不禁撇了撇嘴角,鹿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只是在专心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口一口,直至吃完,他依旧没有讲一句话,他不喜欢吃饭讲话,从前和展瞳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这勉强算是他和易颜的第一顿共餐,易颜家是开餐馆的,所以这丫头的手艺还不错,所以他将盘子和碟子里的食物都吃完了,胃里暖暖的,挺舒服的,嗯,看来,吃早餐还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比如现在想一想Sampson的事情,仿佛没有那么的惹人生厌了。
“喂,那个,我白天,可以出去吗,还有,你晚上会回来吃饭吗?”虽然感觉别扭,但易颜还是问了,一整天都呆在这间屋子里,她会感觉闷,还有,如果鹿然晚上不回来吃饭,她就不准备了,在外面吃个煎饼就解决了。只是这样问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不舒服,没有什么道理的,就是不舒服。
“你白天可以出去,我晚上,不会回来吃饭。”像是被提醒到了什么,鹿然将一张卡放到了桌子上,他差点忘了,这个女孩子身上目前为止,是没有钱的,那么,桌子上的早点?
“嗯,谢啦。”拿起桌子上的卡易颜笑了,有钱拿,还可以出去玩,居然还不用管晚餐,她的运气来了,简直是,挡也挡不住。
“不热吗?”鹿然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刚好再一次看到了易颜脚上的那双毛茸茸的拖鞋,和身上的围裙一样,也是小鹿图案的,挺可爱的,只是,看起来,很热。
“啊,不热。”易颜的嘴里应该是刚刚塞了一口食物,有些不清楚的回答着。
“以后,别在偷了。”其实鹿然是不介意的,只是,他觉着没有必要而已,她需要钱,自己可以给她,自己昨天只是忘记了,以后不会了,所以,他不希望她以后再出去偷,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切,知道了。”刚刚因为拿到卡而收起的嘴角又下撇了下去,鹿然没有说错,今天早上出去买早餐以及自己的围裙和拖鞋的钱,就是,她偷的,她会这个,并且十分的,擅长,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是,她也没觉得有多丢脸,反正,能养活自己不就好了,若不是这个本事,她哪敢动不动就和家里那人斗法,哪里敢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想来,这次出来也有几天了,要是在这过得好的话,就不回去了,没了自己帮忙的店里,看不忙死那个人。至于自己的父亲,自己一会可以偷偷的去看看他,但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人。
院子里,鹿然发动汽车的声音扰了易颜的思绪,下意识的向窗外张望。直到看见他的车子离开,他,真的走了。那么,自己,也可以,走了。
开车在驶在去往“天浩赌场”的路上。鹿然的头脑还在高速运转着,若单单是上赌桌拼赌术这种事情,他倒也不会在意,但如若夹杂上些别的,他就无法保证自己和从前一样淡然处之。尤其是这次,大老板要开拓“Gravity”在这边的市场,并且要拿人做试验,那里的人都是圈子内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倘若真是玩出了人命,还真是,有点麻烦的。想到这,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紧。
“鹿少,鹿少。”赌场的兄弟,或者说可以称得上兄弟的人,那些人毕竟是一起历经过生死的人,按照惯例向鹿然打着招呼。
这与寻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鹿然现在的心境有了不同,有点,悲凉的感觉。这一次试药的是那些玩乐的公子哥,下次会不会是这些跟着自己的“兄弟”,那么再下一次会不会就是自己,这么想着,还真的,有点难受。想着,下意识的想去松一松领口的领带,只是当手指触碰到喉结的那一刻,他发现,今天他忘了,今天他忘记打领带了。原本就有些不悦的情绪,越发的浓了。
“秦牧,今晚在Madsummer,你安排。”鹿然素常不是一个喜欢放纵的人,曾经的杀手身份让他的警觉高于常人不是一点点,即便偶尔的疯狂,也就只是喝酒而已,药和女人是他从来不曾涉猎的。以至于曾经秦牧乐此不疲的质疑他的性向问题,不过后来被鹿然揍了几顿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哟哟哟,方丈你今儿开荤啊,小鹿你放心,哥们。”秦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鹿然厉声打断。
“滚,我是让你安排几个够得上Gravity的人,我先见一见。”说罢便挂了电话,否则不知道秦牧的嘴巴里又流出些什么让他暴躁的。
“爸,好看吧。”易颜穿着新衣服很快乐的出现在父亲的面前。
“丫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易爸爸担心的看着这个他有些抱歉却从来都没办法的女儿。
“我交男朋友了,爸爸,超有钱的那种。”她笑的异常灿烂,还有点窃喜,那表情就像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吧唧”的一下,就砸到她了。
“丫头。”易爸爸还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出一个阻止她的理由,这个丫头做事情,他从来都没有立场说些什么,自己是个没用的父亲,自己甚至没有帮这个丫头解决过一次的麻烦。如今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即便自己很担心,也不好说些不好的让她停止。
“爸,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得到我想要的,就回家,相信我,爸。”握着易爸爸的手,易颜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就像周遭的阳光,那么温暖。
“嗯,丫头,记得,要回家啊。”易爸爸只能相信眼前这个丫头,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怎么,就活的,那么累呢?
清风暖阳,柳俏莺啼,走在街上,回鹿然家的路上,易颜忽然觉着,活着,真的是一件太过于美好的事情。
Madsummer。
“小鹿,这里,这里。”鹿然刚一进店,就看着不远处一个张牙舞爪,白牙暴露的家伙毫无形象的在向自己招手。鹿然一直都不明白,同样是杀手出身,接受过同样冷酷到惨绝人寰的训练,即便是他中途转了项目,但那么多血光的记忆却早已印在了还是孩子的他们的心里。既然这样,这个家伙,怎么依旧那么的能笑,而且每次笑的都那么的,没心没肺。
“小鹿啊,那个,一会有什么香艳的表演,给个面子,别离场啊,今儿哥们找来的这几个都是圈内有名的太子爷,别甩他们脸色啊,小鹿啊……”秦牧跟在鹿然后面,喋喋不休的,就像个,像个,老妈子。
“好了,我不走。”鹿然自然也是知道,今天这个局,有多重要。再说,他又能甩脸子给谁看。说好听的人家叫他一声“鹿少”,实际上,他不也就是一条给人打工的“狗”,有用的时候放出来咬咬人,等哪天老了,不能干活了,被丢弃或者是赏一个枪子。这些,鹿然都懂,都明白。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他不爽那些太子爷的原因,不管愿意与否,对于那些废材的身世,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甘,但也就仅限于此。鹿然,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并且聪明。
“秦少,人带来了?”不知道哪家不知死活的酒鬼将手搭在了鹿然的肩上,那动作分明是在,调戏。
“哟哟,不是,他是鹿然,鹿少,大家来认识一下,快快,鹿然这是林威。”秦牧迅速打开酒鬼的手,他是“华克集团”的太子爷,得罪不起。但相比起这个,他更怕眼前的鹿然生气,鹿然一旦不计后果,那么,一切都砸了,他会再一次被连累受罚,所以,他最怕的就是鹿然生气。好在这次,这个小祖宗,貌似,还好。
“哟,秦少,你可没说过,鹿然是美人啊,哈啊哈哈哈。”即便他秦牧再想斡旋,却总有人不知死活。
“林少,好好玩。”鹿然意外的没有发火,并且清浅的一笑,秦牧不禁讶然。那个瞬间,他有种感觉,鹿然,长大了,好像,终于学会了一件事,一件他从前不懂的事,伪装。
那一晚,光怪陆离,烟熏情扰,意欲迷离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幕让他不舒服的戏。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这个到充斥着渴望的空间,狭小的呼吸都有些不舒服。但是,第一次,他没有离开,就像秦牧说的,这里的人,最好都收为己用,如果新药可以在这些人身上试验的话,那么对于大老板以后掌控他们的家族集团必然有着不小的帮助。所以,他留下了,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安全圈,他抵触那些人触碰,无论男人,或是女人,他都拒绝了。因为他是鹿然,是鹿少,对于他的“不配合”,其他的人,也都不好说什么。
秦牧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应该欣慰的,他懂事了,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妥协,妥协到最后,鹿然还会是那个他喜欢叫他“小鹿”的少年吗,会吗?
凌晨的时候,看着在包厢里七拧八歪的躺着的人,皱了一晚眉头的鹿然,终于舒了一口气,开门,去了洗手间。
在里面,他呆的有点久。
“鹿然,你长大了。”出来的时候,在门口,他看到了秦牧。
“嗯。”鹿然对于这个有点夸奖意味的评价,没有必要否认。
“想吐的话,在包间里就可以,反正,都那么脏了。”在鹿然经过秦牧身边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讲。
“不是,我是觉着洗手间,比较干净。”说完这句,鹿然便离开了,他现在很累,应酬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他讨厌的事情,尤其是这些花样繁多的太子爷,他讨厌,非常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