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门前,他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这样僵持着,周围的空气都滞留着不愿前行,这样的局面,总是需要外力来改变的,而易颜,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合适且及时。
“她醒了,不去看看?”从房里走出的易颜,被立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她不大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立在这里,像个,像个大傻瓜一样。
“会被讨厌,不想被讨厌。”他不想她讨厌,不想看着她哭,只是,她模糊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犯错的是他,他的不想,没有立场,这方面来看,她不懂事的像个孩子。
“讨厌?哥哥,你还真是不了解女人。”怎么可能只是单单的讨厌,现在的伊诺巴不得他死,或者,比死更难过?不对,也许不会,伊诺是基督教徒,说不定,会原谅,会吗?
“她,很严重?”即便刚刚的薇琪已经告诉他了,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伤,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薇琪的话,他不应该尽信,尤其是在涉及到伊诺的事情上。
“还好,完完整整的在那,当然,如果你指的是身体状况的话”伊诺现在身上的零星的破皮擦伤,和她曾经的比较起来,真的,不值一提。
“她,还在哭?”如果身体没那么糟糕的话,那么,心呢?
“没,没有,她的眼泪比我预期的少,并且吝啬的不肯给我看。”伊诺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脸,看不出生气,甚至看不出悲凉,这样的表情,让她有点难堪,她倒是希望她哭,这样安静的她,闷闷的,整个人笼起了一片壁垒。
“那,要不我进去看看?”被讨厌的话,也行,真的想看看,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还想说一句“对不起”。
听他这么讲,易颜也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的歪了一下头,像是在说“你想去,我管的住吗?”便让开了门的位置,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是个善良的人。”经过他的时候,她留下这么一句,是的,伊诺是善良的,即便是自己,她都没有恨自己,这人,足以称得上“善良”了。善良的人,弱点会多,弱点多了,便安全了,至少,对于她和洛晗,是这样。
“易颜,伊诺和鹿然,是兄妹。”美国传输过来的信息,确认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告诉易颜,也许她会开心点。
“哈,哈哈,你说真的?”转过身的人,眼睛里已经漾着一些微光,对于她而言,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可是她那唇角微扯出的弧度,怎么有点酸?
“千真万确,鹿然是伊湛的儿子,他又多了一个必死的理由。”洛晗斜靠在门边,顺手拿出一支香烟,在未点上之前,犹豫了一下,便丢在了地上。
“太好了,哥,这简直太好了,太好了,不能更好了。”碎碎念着这句话,再次的转身,这次的背影,有了些不明的情绪,和好无关,却也不可能是难过。
对于这种让鹿然比死更难过的设定,上天帮她做了安排,怎么她又好像不是那么的满意,在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有温度的时候,她糟糕的发现,不是这样的,至少,她还会认知到一个事实,伊诺是无辜的,整个故事里,她最无辜,如今看来,却也承受了这么多,对于鹿然,伊诺的感觉,易颜是出来,除了爱,不会有第二种可能。而那份早就被宣判了“死刑”的爱已经成长到了什么阶段,她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
易颜的背影,他没看懂,却也没有刻意的去追究什么,毕竟,这个不是重点。
转眼看向眼前这扇门,这间屋子是自己设计的,每一件物品都是自己选的,原本想着,是要留给展瞳的。自己虽嘴上说把展瞳的位置给了易颜,却也没有让她住进这间屋子,反倒是伊诺,自己仇人的女儿,自己抓回来的一个“战俘”,却让她住了进来,并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的再夸张一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想让她住进来了,那个暖暖的午后,这样的意识便悄悄的滋生了。
轻扭开门锁,再次踏入这个房间,倏地,拘谨了,因为在这里,他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
墙上挂表的秒针,俏皮的走动着,一秒又一秒,清晰的蹦入他的耳膜,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就连这样的声音,也让他烦躁。
下午两点,是阳光最美好的时候,暖暖的光尾映在她有点苍白的面容上,淡了薄凉。
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伊诺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慵懒的垂在眼角,看起来,像是睡了,如果她睡了,也好,至少,也许不会被讨厌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第一次说,并且这辈子,也许就只会说这一次。
床上躺着的人,并没有反应,看上去,真的像是睡着了。
“你好好的,我会少来,如果可以,尽量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喜欢易颜吗?那就好好和她相处,我不会再伤害你,但是,也不可能放了你,伊诺,我们之间,算不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了的,能不能办到,他也不清楚。
“伊诺,我只是不想你离开,别的,我都可以办到。”这算是一种承诺,如果刚刚的那句算是一个“保证”,那么这个就算得上是一个“承诺”,即便和上一个保证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办不办得到,但至少,他愿意去尝试。
“伊诺,下个月十号,是我生日,那天,你能不能,和我讲话?”距离下个月还有十四天,他想说的是半个月的时间,够不够,够不够让她消气,然后和他讲一句话,就像这件事发生之前那样,偶尔的讲几句话,就行了。
床上的人,面容依旧平静,就连睫毛的弧度,都不曾改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却也像是什么都了解,安然的,淡漠的躺在那里,不气,不怒,不知,可否不恨。
她不回应,洛晗反倒自在了,即便无话可说,也想再待上一会儿。
“你,喜欢易颜吗?丫头挺灵的,如果你愿意和她相处,我想,你会喜欢他的。”说到易颜,话题似乎轻松了些,以至于他坐了下来,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
轻俏的暖光,照在他的眼上,微微的有些刺眼,不过,还好,这样的感觉,还算好。
坐下后,他也安静了,不想讲话,或者说是不知道要讲什么,就这样看着,看着她的脸,然后发现,单单只是这样,就已经上瘾了,就已经不想离开了,那么,刚刚自己的保证,自己的承诺,怕是逃不掉被丢弃的命运。真是可惜,生平第一次想要许人承诺,便失约了。
如果,伊诺不是伊诺,洛晗不是洛晗,该多好。说什么相爱到老,不被讨厌,就好。
再次登上风岚山,身体的疲惫,周身的痛楚,真的有一瞬间,鹿然以为,自己快死了。头,是疼的,眼睛,是迷的,只有心,是清的,他明白自己要坚持下去,必须的坚持下去,因为约好了,和伊诺约好了,要一起去巴黎,那个地方,只有两个人一起,才会快乐。
站在山峰,静看云海翻腾,仿佛,山脚下温柔静好的暖阳,不曾存在。累了,非常,非常的累,蔓延在骨缝间的辛苦,疼痛,灼烧在道道肌肤的纹理之间,现在,单就身体状况而言,他,感觉糟糕透了。缓缓的蹲下,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一棵树上,这半个月以来,他承受着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是终点的训练,钢索、铁链、刺刀这些十分不友好的伙伴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太为“慎重”的见面礼。不过,说回来,他确实在一关一关的过着地下室里的关卡,等他通了全关,完成电脑上所有的指示,他的训练便结束了,那个时候,Sampson,就可以死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的任务,在Sampson死了之后,他想退了,不再杀人,不再上赌桌,即便是为了伊诺,也不想了,他可以忍受没有伊诺的人生,却无法面对因自己而乱了人生的伊诺,叶谦死了,她失去过一次,这种痛苦,她不可以承受第二次,所以,自己要活着,自己活着,她才会安心,至于是否在她身边,鹿然觉得,不重要的吧,对于自己,或许有依赖、抱歉甚至有上那么一点喜欢,但绝对不会是爱。
山上的风,总是冷的,即便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下午,却还是不肯收起有些锋利的舞袖,扎在人的脸上,生生的疼。刚刚依在树上,闭目养神的鹿然,睁开了双眼,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貌似,自己还在感冒,希望,这病,不要严重了才好。
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的易颜,翻动着手机,通讯录里,只剩下一个号码,是谁的?怎么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要不打过去,打过去看一看?心里这样盘算着,却也没有行动,她还是担心的,担心那个声音是自己不想听到的,那样的话,就不好了。
“易颜!”薇琪的声音打断了她纠结拧巴的思维。
“你的药,加量了?双倍了?啊?你不想活了吗?”原本是给易颜送一些营养药,却意外的发现,她桌子上的药瓶里,药已经下去了一大半。那么大的剂量,薇琪光是想一想,心都会慌的不得了。
“啊?哦。”是的,她的药加倍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糟糕,有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