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这样下去,会出问题,易颜,你,你还,不是,我是说……”忽然间,薇琪很不安,她不喜欢易颜,却也不愿意看着她不好,何况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对易颜的“不喜欢”有多可笑。
“会死吗?不会的吧,所以,就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是真的问题。”这样“励志”的句子,在她的口中,违和到荒谬,是彻底的虚伪。她的问题,太多了,也太大了,相比于两年前,甚至更糟,只是她不去想而已,这两年,她学会了“逃避”。
“易颜,就算是为了易爸爸,你也要把这药断了。”薇琪找人彻底的查了易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两年她的行踪,自然查到了易爸爸,一个曾经被展毅施舍过的人,收留了易颜,两年,什么都不问,在那里,虽然吃的一般,虽然没有漂亮的礼服穿,但薇琪知道,那里的易颜,应该是正常一点的,虽然,易爸爸的夫人,对易颜及其的恶劣。
“呵,不过是养了我两年,又不是真的我的爸爸,为什么要为了他呢?”她笑了,薇琪还是高估她了,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干嘛为了算不上是谁的人,影响自己的人生。
“易颜,如果Sampson知道了,我不会有好果子吃。”本应第一时间反应的事情,她现在才意识到,刚刚的是真的为易颜担心了,而现在却该为自己发愁了。这药要是再这样吃下去,她的意识会一点点的模糊,会禁锢在自己勾勒的幻境里无法自拔,换句话说,和疯子,也就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这药是薇琪自己配的,无论与她原来的药成分匹配度有多高,只要是易颜出了差错,自然而然的Sampson就只会找自己,接下来,就不敢想了。
“所以呢?不吃药,我会很辛苦的,也许,我活不久了,薇琪,我知道的,我活不久了,所以,我没力气顾及你了。”她的身体状况,她不会不清楚,对现实的模糊度,一点一点的增加,素常的时候倒也还好,只是一旦受到刺激,她的头就很疼,非常非常的疼,疼痛过后,又会莫名的兴奋,而兴奋过后,似乎,一些事情,就淡忘了。
最近的一次,似乎,也许,好像就是昨天,在伊诺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又吃了双倍的剂量,要不是这样,自己一定会不舒服,心肝脾肺,至少有一个地方,会不舒服。
“那,展凡呢,你,不想知道吗?”最后的可能,易颜会因为展凡,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而停止“变相自杀”。
“那个人,算了,他,也不是好人。”易颜清晰的记得那次在疯人院的后院,亲眼看到了展凡在用电脑,距离的关系,她隐约觉着他在看一些图片,趁着展凡去吃饭的时间,她到了他住的房间,找到那台电脑,密码果然是展瞳的生日,而里面的内容,真是让人,有点难过。除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还有一些图片,有自己,也有鹿然,甚至还有Sampson,看来自己这两年过的如何,自己现在又过的如何,他全都知道,自己有多难,他也都知道。知道了却还躲在这个地方,在这里“装疯”,自己,在外面,都快死了,他都不出手,展凡,你会不会太沉得住气了,这次,真的,不能不气。
“楚萱怀孕了,展凡也就答应了Sampson,退出这场厮杀,好好的,过日子去。”说这个给易颜听,她真的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会唤醒她,还是会再度的刺激到她。
“那,米尔呢,那只叫米尔的猫呢?”这样的结局,展凡应该算得上圆满了甚至可以说是“幸福”了,自己染指不到他的幸福,那么,自己养的那只猫呢,可不可借上一点光?
“啊?”显然,薇琪不知道易颜在讲什么。
“算了,你,不明白的,我累了,要睡了,你,出去吧。”不想再听了,好的,坏的,都不想听了,困了,倦了,想睡了。
“我最后说一次,易颜,药我不会拒绝给你,但是你也要明白,你不是我的谁,我能做到就只是提醒了,你若真是出了事,我是会被牵连,但也‘罪不至死’,所以,你要明白。”话说到这,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再接下去,就难听了。
躺在床上,将抱枕裹在怀里,薇琪的话,她听到了,这个句子,有点长,她不喜欢。
听见了门的声响,迷迷糊糊的,就真的睡了,最近,睡眠,真心不错。
有人睡了,也有人“醒”了。
伊诺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是黄昏,窗外的天空,蔓延着夕阳的颜色,看上去,那么温暖,深秋的,让人沉静的颜色。
洛晗来,她知道,洛晗说了什么,她知道,洛晗离开,她也知道。就只是没有睁眼而已,不想见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见,当然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活着,就要面对。那个男人给她的伤害,太大了,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没有成功,她依然很痛苦,非常的痛苦,对于洛晗,依然恨,非常的恨。只是相比于和鹿然间的那个约定,这些,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活着就好了,活着,等待着鹿然带她离开,然后,一起去到那个叫巴黎的地方。
时间,是个奇妙的经历,过滤还是萃取,谁说得准呢?同样的时间,所衍生出的,却还不一样的,流逝的,可以是需要的,也可以是想要丢弃的。
比如易颜,比如伊诺,也许还和薇琪相关,当然,不可漏掉的,最重要的,洛晗和鹿然。
三个月的时间,真的不算特别长,洛晗养在窗台上的花还没开,伊诺还依旧躲着洛晗,很明显的那种,见面就躲,一眼都不见,过滤掉恨意,剩下的,似乎是厌恶,也许再滤过上一段时间,便会是无视,那并不是可悲的结局,而是一个机会,一个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
当然洛晗是这样想的,“Sampson”他扮了三年,之前是父亲的代码,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他接下了这个身份,他狠、绝甚至有点混蛋,死在他手上的人,很多,被他玩死的人,更多,他喜欢用药,所以薇琪一直在他的身边,所以有了“Gravity”,他喜欢看在药物啃噬神经的状态下,人类最为原始的模样,没有自尊,没有理智,丑陋并且崩坏直至死去。
只是,最近,这样的游戏,他不碰了,即便是在处理美国那边伊湛的人,也就只是最为简单省时的“一枪毙命”,第一次,他觉得疲惫,在同伊湛几次“你来我往”中,互有胜负,自己在美国的场子几乎都被伊湛占据,而伊湛在这边的原本属于展家的赌场及伊湛自己的公司帮派,明的暗的倒也都是归到了自己的名下,但他也知道光是算钱的话,自己是输了,可要讲到位置,自己还是上风,美国,还有自己的人,杀手,也都是极品级别的,他想在伊湛最为得意的时候,那个组织便可以行动了,而伊湛在这里,有的,只是一个鹿然,还是一个消失不见的鹿然。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老了,抽调“践人自尊”的游戏,撇开“屠宰人性”的权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老了。却好像,更真实,他,懂得发愁了。有很多事情,他都发愁,其中的一个便是易颜,正如薇琪所讲,她越来越不正常,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药的剂量,没有减小,所以,现在的她,病了,而且很严重。如果洛晗没那么忙,如果他可以在家里的时间多一点,或者他可以意识到易颜的不正常已经开始威胁到她的生命,她想“逃避”的记忆,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不过,她好像不介意,尤其是这几天,易颜觉得自己在意的事物,越来越少,味觉也越发的淡了下来,什么食物放在嘴里,好像都是一个味道,不过,她似乎并不排斥这种遗忘,甚至想着,一天忘记一点,忘着忘着,就死了。
看她这样,薇琪也就只是看着,易颜不是她的朋友,她还没有善良到为了一个“善良”去和洛晗讲一些影响他心情的话,对于这个自己曾经有过一瞬间担心的女孩子,她渐渐的懂了,或者,遗忘甚至是死亡,对她,都不算是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
一定是阳光太过刺眼,不然,怎么,那个人好像是哭了?本是想去拿杯水的伊诺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停了下来,她看见了沙发上的易颜,没什么的表情,坐在那里,脸上挂着的,明明就是眼泪,那个样子,看起来,让人不安。
“易颜?”将水杯随手放在桌子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蜷在阳光里的人。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如死水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原来,真的没有人喜欢寂寞,没有人天上就喜欢寂寞。
“你,怎么了?”这一个月,伊诺和易颜的接触也不多,多半时间她是在自己房里读书的,只是,易颜,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
“真奇怪,为什么,还是不想死?”一滴新鲜的泪,顺着眼角孤独的流下。想忘记的,忘记了,不过又有了新的烦恼,她不想死,总觉着,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所以不可以死,一定一定的不可以,只是,活着,真累。没了记忆,依旧很累,非常非常的累。
“那,就活着,不想死,就活着,就这么简单。”走到易颜的面前,温柔的对她讲话,原来,那句话是真的。“伊诺会原谅易颜”这句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