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是他十七岁的儿子,在别家少年都是喝酒寻欢的时候,他已经投笔从戎,在军中历练了。如今,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老成干练了。
“你跟众位将士汇报一下情况吧。”
易辉淡淡的说。这样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风波,易辉已经是那种,能够将几乎所有的心绪都化为平静,经历各种磨难都会淡然处之的人了。
“是。”初晨道,站起了身,下意识的挺直脊梁。他环顾着身后的人,朗声发言。
再没有面对着这么多人,回顾自己的过失更为难堪的了。可是,初晨却不得不为之。粮草饷银之不足,他身为后军统制,监管粮草事宜,是他的失职。所辖将士犯罪,他作为统制,是他的失察。
高台之上,一直静静的听着是他的父亲。这一次,又让父亲失望了吧。
初晨暗暗的想着,声音有些低沉。
“沈小山起初强抢民物,继而致人死亡。其行径令人发指。这一次之事,虽然沈小山是首犯,但是,易初晨自知也罪责难恕。初晨之错,错在不曾体察下情,了解帮助小山,致使其犯下错事,使易家军名誉受损。当次特殊时候,初晨恳请大家,以大局为重,严格约束部署,严明军纪。”
初晨道。略微顿了顿,初晨转身向易辉:
“将军,沈小山触犯军法,论罪当斩。今日,就斩首沈小山,以正视听。末将请斩首沈小山。”
易辉似有似乎的挥了挥手:
“军法有定,那就斩首吧。”易辉长叹了一口气:“诸君,非是易辉不通人情,然而,军法威严不容有改。沈小山处斩之后,易家军会抚恤其家属的……”
易辉又一声长叹。
“安西宣抚使自二十年草创以来,经历无数风霜战争。逐渐建立起来威望。我们的威望,不是来自于百战百胜,我们是守军,威慑而不是战争,和平共处而不是侵略征伐,是我们的初衷,是以,我们并无战功卓著。我们的对手,不是信国强敌,我们也算不得精锐重兵。我们的威望,来自于我们的自律甚严,与民无害。我们的威望,是在边民心中的。这威望,靠的是几十年的积累,然而,若是一朝松懈了,那么,就会轰然倒塌。一滴墨足以使一桶清水乌黑。是以,更需要我们诸君能够严格自律,戮力同心。沈小山不过是十八岁少年,我也为他可惜。可是,若是不然,那么之后军法威严丧失,军纪松弛,就难再复今日安西军的声望,诸君也不知如何自处了。”
台下,众人也唏嘘不已。
“末将请罚。”
初晨单膝跪地。
“请将军严惩末将失察之罪。”
易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初晨:
“你去领四十军棍吧。希望你能记得这一次的惩罚,日后更加尽心尽力。”
易辉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温度。
“是。”初晨道。
校场上冷寂。没有人议论喧嚣,也没有求情。他们的心中,鼓荡着的是对安西府的忠诚,是对军法的畏惧,对荣耀的骄傲。
任何人,只要是犯了错误,都不可能不承担后果。
军士已经带着小山到校场上。
他一身白色的囚服,发丝凌乱,恐惧中,他已经腿软,几乎是连拉带扯,士卒才把他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