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露希一爪子拍到碟子边缘,翻了。它跳到易子楠面前,以‘坐’的姿势,忽闪着大眼睛。笑累了,易子楠拿起筷子,刚刚伸出手,对上‘露希’的眼睛,湛蓝浑圆,忧伤绵远。
“露希,你不开心吗?”易子楠,“我不是说过嘛,要他生不如死,要他被人唾弃。这样,我就是……就是……”抱过‘露希’,她开始颤抖,好冷。
……
“哈欠!”于斓差点喷翻面前的纸杯,“这妖风刮得我鼻炎又犯了!”
“你这娇弱的鼻子,”阡陌摇摇头,“昨晚又去哪疯了!”
“还别说,我没去哪,”于斓澄清,“光顾着看电视了。”然后大说了一通,把肖远腾的劣迹描述得详详细细:“不信的话你网上一搜全出来了!”
“真如愿了!”阡陌叹了一口气,“估计易子楠心思会缓解了些!”
“说不定是她背后弄出来的事情,她那么恨他,”于斓又想到,“不过话说回来,有那么恨他吗?后来不和萧中天处得很好,虽然结局也不好了点。但怎么也说不过去……”
两人慢悠悠得上了楼,咦,这火阑珊怎么站在门口,左手抱着一只白猫,右手捏着一块饼干:“喵喵,乖,吃嘛。”看到他们,高兴得说:“你们来了!”龙阡陌和于斓早已习惯她在“热络”和“冷淡”之间的转换。今天火阑珊裹着雪白的毛绒外套,映衬得乖巧可爱,眼睛乐得咪成一条缝,一个劲得强迫那只白猫吃饼干。白猫幽怨得看看龙阡陌,就是不张嘴巴,在火阑珊的怀里扭来扭去。
“易子楠等你们一会了!”火阑珊放弃和白猫的拉锯战,把饼干扔进自己嘴巴里。于斓撇了下下巴,这饼干刚刚还在猫嘴边蹭过。
“她来了!”两人对望,有点诧异。
“看来这猫喜欢你,抱着!”火阑珊把白猫扔到龙阡陌怀里,自己扭着进了陶艺坊,顺手关上门。
“喵!”一股闪电般的电流像穿过龙阡陌的身体。
“我讨厌猫!”龙阡陌赶紧把它扔给于斓,逃回房间。于斓的鼻子又碰不猫毛,只好把它搁在桌子上。
白猫冷漠得看看他们,慢慢在桌子上踱步,左边,右边,右边,左边。
“龙先生,您好!”易子楠走了进来,满脸憔悴。
坐下后,她徐徐得开口:“我身体出问题了!”
“那要去医院查查!”龙阡陌当然不会看身体上的痛患。
“早上刚去过,”易子楠声音很低,“都正常!”
“那就没事了!”龙阡陌疑惑。
“我想我是活不了几天了,身体内总是在流失些什么,”易子楠,“就像一块冰,在融化。这种感觉和先前的慌乱焦躁一点也不同,很平静,理所当然一样。不是靠近死亡,而是正在死亡。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记得我今天有没有开车。你们知道吗?姓‘肖’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诅咒灵验了!”
“诅咒?”阡陌没明白。
“我说只要他身败名裂,我宁愿死!”易子楠,“所以我要死了!”
“易小姐,听我说,”阡陌正色,示意于斓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铺洒进来,“他的下场和你没关系,比如有很多人会说,如果明天放晴心里会很开心,事实上人要开心和天晴无关。他要落败,是他没有优秀的品质,不是你的生和死去决定他的将来!这只是巧合,你不能把它和自身联系起来!”
“是啊,易小姐,”于斓,“我常说如果我能瘦下来,就不吃高糖份的东西。事实上我瘦下来和那糖没关系,照常在吃。”
“不是那样!”易子楠勉强得笑笑,“抬起左脚却不知道右脚在哪儿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我们就不想它在哪,你只管往前走,”龙阡陌安慰她。
“龙先生,你是好人!”易子楠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他,“我走了后,请帮我处理家产,留一小部份给我父母,其余的全捐了!”
“还有,”她看看桌上的白猫,“对面的火小姐好像很喜欢它,露希就拜托她了!”
“喵!”
“易小姐,你等下,或许我可以帮你催眠,好好休息下!”龙阡陌紧皱眉头。
“不用了,我累了!”易子楠起身。
“易小姐!”
玻璃门啪得合上,发出轻声的回响。
两人反应过来,急忙追出去。火阑珊拦住了他们:“她只是想做出死亡的形式。”
死亡的形式?处理好身后事,看似从有到无,仿佛走了一个流程。
“死和生中徘徊,她绝对会选择生,”火阑珊诡异一笑,“除非是别无选择!”
阡陌回望下桌子上的资料和那只蹲坐的白猫。易子楠只是在放逐自己?死亡也可以安排?只是为求自己一个心里的解脱。她的意境未免过高吧?“你怎么知道?那个……”火阑珊已经拎起白猫,踏,踏得回去了。
阡陌看了下那沓档案,口子是有封条,‘资产处理单’是经过公证。“收起来吧!”这份材料目前来看,是一无是处。
“叮叮咚!”白猫伸起左爪一个劲得去触碰窗台上的风铃。火阑珊翘着腿,嚼着饼干:“露希这个名字把你格调降了不少!”白猫没理她,继续执着得去玩风铃。“过来,给你修修爪子,又懒又低俗,我亲爱的白麟,多年不见你惬意得很,又肥了一圈。”肥?白猫立马收腹,昂首,迈着优雅的脚步移到火阑珊的身边,慢慢抬起右前爪,轻轻得搭在她的手心。“白麟,捡垃圾捡出感情了?”火阑珊细细得给它磨亮近透明的指甲。
“呜,”白猫低呜。
“你的垃圾自己捡!”火阑珊欣赏着成果,“不错,可以迷死一堆野猫!”白猫收起爪子,跳回窗台,任由暖暖的阳光眷顾它每一根毛丝。
“你以为你很阳光?”火阑珊嘲笑它,扔过去饼干,“还是食点人间烟火吧!”白猫扭过头,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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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希,露希,”易子楠把煎好的蔓子蛋饼铺在盘子上,端出去,却停下了脚步,看着空旷的大厅,露希是谁?她皱着眉头,拼命想,脑海中不断划过一片纯白,辽阔无边。闭上眼,她追着边际的两个黑点,近了,黑点猛然回头,一对湛蓝的眼睛注视着,眼角滑落着蓝色的泪滴,放大的眼晕里,猛兽般张大的嘴巴,似乎要把她吞噬掉。
刷着并不是很脏的盘子,看着厨房外的小花园。无尽的黑,什么也看不到。“啊!”突然,她扔下盘子,捂着眼睛,慌张得冲到垂挂吊灯前,仰头,很明亮,就像白天一样。
如果他身败名裂,我死都愿意!
如果他身败名裂,我死都愿意!
如果他身败名裂,我死都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不,我不愿意,不愿意。这不是真的,没人要我去偿还,他和我没关系。对,我想,我死了。然后我还是活着。吊灯的光越来越亮,掩盖了所有的色彩。光影中,那是谁?看不清,是我在做梦?却是能清晰得触碰到你的脸,滑腻,柔软。往前伸,黏腻,钻心的痛,腥渍,一瞬间,黑幕从天而降,把她包裹,收紧,压缩。骨头一根根断去,变软,血和肉揉和,她深埋在里面,她是什么?终于,睁开眼睛,她看见她的肉,血,拧成线的骨头,纠缠在一起,混成血泥,一点点挤进瞳孔。
“轰隆隆!”
“咣!”
落地窗一格格碎片纷纷洒落,溅起,划伤易子楠的手。她猛然抽回手,吮去指尖的一滴血,这是什么天?滚滚的雷声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不断续得照亮整个天空。被雷击碎的窗框上流淌着雨水。易子楠拨通物业的电话,催促他们来维修,这种烂丫子事情很讨厌,而且已经很晚,总不能这样干看着。烦的,躲到厨房,慢慢吃掉蔓子蛋饼。看着工人们钉钉咚咚得先用油纸布封住窗口,负责人和她解释清楚要到第二天才能安装新的玻璃,这油布能防雨,不损坏室内的东西。忙完后,到了后半夜,反而没有睡意。易子楠和衣坐在沙发上,裹着蚕丝被,看着电视,听着雨水打在雨布发出闷闷的声音。
“叮铃!”
易子楠不情愿的起身去开门,估计是工人忘记拿东西了!
“是你!”易子楠的脸沉了下来,站在门口,不想让来人进门,“大晚上的,不方便!”
“不方便?”来人冷笑,推开她,自顾得坐下来,泥泞弄脏了沙发,一道道灰色的泥水挂下,滴在地板上。
“肖远腾,你别太过份!”易子楠咬牙切齿,“擅闯私宅,我可以报警的!”
“了不起了!”肖远腾把脏脏的脚搁在茶几上,口罩后露出眼睛,“过得不错!“
“你想干什么?”易子楠厌恶得推开他的脚。
“不想做什么,只是突然过得不好,想找你问问,是不是你帮的‘忙’?”肖远腾拉去口罩,“你满意了吗?那个整容医生突然癫痫发作,彻底毁了我的脸。”易子楠看了他的脸,倒吸一口气,惨不忍睹,他的上下唇是错位的,牙齿裸露,下唇的粗疤歪斜得延伸到脖子,说起话来牵扯着洼坑的皮肤,恐怖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