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前的一切,不乏自己的才干拼出来,但是若没有皇帝的支持,她就什么也没有,所以……在这个王权至上的年代,很多事情,要考虑不仅仅是自己的贫富跟权势,更多的该思考,如何生存。
她变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若没有这些变化,她会成为一个让人宰割的弱民,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乐意的,包括她吴双,她很平凡,也很是普通,摆脱不了这红尘俗世的欲望。
“老丞相以为呢?”吴双的嘴角挂着一抹闲适的浅笑,问道。
吴双说完,眼神状似无意瞟了一眼装饰豪华的马车。
冯去疾明了吴双的意思,便退了一步,告辞道,“老臣突然忆起,府内有些事情还要处理,先行告退。”
吴双作为晚辈,同样颔首道,“老丞相请便。”
冯相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隐含着丝丝精光,略带着一股官调,谦逊着说道,“老臣年迈,许多事情已力不从心,还望公子多担待,有何吩咐,欢迎来寒舍小坐。”
吴双微微一笑,“老丞相谦虚了,您乃陛下的肱骨之臣,是婴学习讨教的对象,待婴有时间,定会前来叨扰老丞相,老丞相可莫要嫌弃小子的愚钝。”
冯去疾满意的转身离开,吴双目送着冯去疾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突然眸光亮地跟日月星辰似的:冯相的意思是在向自己示好?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多了一个保障?
只是对着那熟悉的未来,吴双的神色又多了几丝无奈:谁来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让自己来到这里,融入了这里,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动于衷吗?
她做不到如北宫辰那般,将自己当成一个过路人呀。
吴双刚回到广阳殿,韩妃就带着一群宫人前来拜访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吴双就秀眉紧蹙,这个韩妃究竟是何意思?
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偏偏有时间来骚扰她?
转念一想,这是皇宫,拒之门外的事情,还真是不好做。
无力的朝近侍福子挥了挥手,“带她进来。”
“诺。”福子恭敬的领命出去。
片刻之后,伴着一声太监的鸭公嗓音‘韩妃娘娘驾到’,就见一袭华丽无双的宫装女子在仕女的陪同下来到了正殿。
其实每每遇见这种时刻,吴双总是有种憋笑的冲动,这些女人,真的很像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四处招摇。
不过,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们的一生,真真是一个字无法解说。
吴双余光瞄到韩妃已经步入正殿,起身,绕过案桌,优雅朝韩妃施了一礼,在他们看来,公子子婴是陛下册封的不假,但是对着皇帝的妃嫔,尤其是这些有品阶的,怎么也算高了一辈,所以这礼不可废。
“子婴拜见韩妃娘娘。”吴双行了一个宫廷礼仪,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挑不出任何错处。
韩妃虽育有一子,却因为身在宫廷,养尊处优,保养得不错,光看着也倒还不错,起码给人视觉上的感官是舒服的。
“公子请起”韩妃朝吴双迈了一步,虚扶了一把,脸上溢着柔和的浅笑,“如今初掌朝务,应该很劳累吧,本宫特意炖了点补品,公子不妨尝尝。”边说着,边从身边的宫女手里接过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置有一只精致紫砂锅,还配有一个碗,碗里放着一个小勺子。
吴双望着这一切,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举措,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节奏?
愣了愣,立马回过神,将托盘从韩妃手中接了过来,笑道,“谢谢娘娘关心。”说完之后冲身后的福子使了个颜色,福子立马走过来,接了过去。
袖袍一挥,指着一边的坐垫,“娘娘请坐。”
带落座之后,吴双率先开口问道,“娘娘这时候来子婴这里,不是所谓何事。”
韩妃干笑了两声,看了看吴双案桌上的卷宗,道,“就过来看看公子。没事,没事……”
吴双怎么就从韩妃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呢,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在想自己示好,这个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想起公子高的结局,又有些明了。
俗话知子莫若母,韩妃应该是知道公子高的性情的,恃才傲物的人是秦始皇所不喜的。
经过日子的相处,吴双其实发现了,这个公子高也是有些真才实干的,起码在一个非长非嫡的身份下,能有这样的成就已属不易。
而这个韩妃,并不受皇帝宠爱,应该是说,皇帝对他秦宫里的这些若干妃子,都没有一个是真心宠爱,即便李妃和丽妃在后宫里边有些说话的权利,也不见得就是深受皇恩。
秦始皇是一个敬业的皇帝,这个不假,对于中国历史,他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一个皇帝,所以说,大秦帝国的缔造并不是顺势而生那般简单,是铁血戎马一生建立起来的,灭六国,而一统天下,起码,秦始皇赵政是第一人。
就这一点,他已是丰功伟绩,这里边,不在乎他的私心。
但是,对于秦始皇的奢靡,这也是无可厚非,一点都不是冤枉,事实就是如此,打江山之后,便想着如何治理这江山,同时也要彰显一国之君的威仪与圣颜不可侵犯。
秦始皇那睥睨天下的雄浑气场,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何等的风云色变。
“韩妃娘娘不用跟婴这般掩藏,您既然来了,若有婴能帮忙的地方,婴愿为娘娘解惑。”吴双眸光一闪,笑着说道,将话挑明,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打太极。
韩妃微楞,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左右看了一下,欲言又止。
“娘娘可以放心的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吴双解释道。
“公子年少有为,办事沉稳利落,难怪这般得陛下器重。”一番发自内心的赞扬,让吴双听起来倒也觉着不错,看来,人性本就如此,谁也逃不掉对赞美之言的舒畅,只听韩妃继续说道,“本宫来此,的确有事相商。”韩妃看着坐在一侧,自有一番气场的吴双,小心翼翼的开口。
吴双一副了然,不过这个女人比她想象得要聪明,毕竟她吴双跟韩妃还没到有事没事串串门得熟稔,“娘娘请说,婴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在这深宫里,要自谋出路,并不是靠某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成事的。
只见韩妃缓缓地从宽松的袖口里拿出一张朴实无华的丝绢,递给吴双,“请公子先看看这个。”
吴双有些意外的接过韩妃递过来丝绢,在韩妃的示意下缓缓打开,在看完里面的内容,内心的震撼不是一点点,是波涛汹涌,望向韩妃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了,良久,才问道,“娘娘想怎么做?”
“当年崔莺的事情,我是唯一一个知情的。”韩妃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看来这件事情才是姬安的心结。”吴双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姬安要一直这样跟秦国对着干了,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出。
李莹是崔莺的女儿没错,是秦始皇流落民间的公主没错,只是她的来历……竟然如此的,一个误会,让姬安心里至今无法释怀。
李莹并不是爱上了秦始皇,而是被人下药了,这个人竟然是百里墨家族的。
而姬安一直误以为是李莹变心了,他亲自目睹自己珍爱了一生的女人承欢他人身下,这份恨,只怕是永远无法放下了。
可是百里家,摆这么大的一个局,是为什么?
不论分为多少个墨,他们都是墨家的一份子啊!
等等,不对,韩妃怎么知道跟墨家有关系,眯着双眸,眸光中带着一股凌厉,质问道,“你是谁?”
“公子果然够警觉,马上就想到本宫的身份了。”韩妃苦笑道。
吴双不做声,眼睛却没有离开这个女人,她觉得,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想,不曾想,这个秦王宫果真是藏龙卧虎啊,她又大意了。
在韩妃的接触中,吴双跟扶苏的性情颇为相似,此二人待人接物玲珑大方,进退有度,谦逊有礼,如吴双此刻这般的神情,未曾见过,沉着一张难分男女的脸,一双琉璃色的眼眸里泛着一股冷冽的寒光,周身散发着普通人难以招架的强势,比如说她带来的宫女,苹儿。
苹儿并非普通宫女,这是吴双从她们进来之际就发现了的,是个练家子,功夫还挺不错,可是在吴双的注视下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向,这种感觉除了陛下,吴双是第一人。
那双平时看似温柔似水的琉璃眸此刻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的插进她的心窝,一股怯意油然而生。
“公子请息怒。我来,不是给自己找对手。奴家相信,待公子听完奴家所言,会理解。”韩妃的自称已经发生变化了,在吴双面前,坦诚相待成了最好的方式了。
只见不点而朱的唇便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你说!”
“奴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奴家知道公子有想护之人,而奴家也有要保全的人。若我二人各自忙活,倒不如统一目标。”韩妃缓缓地找回心神,言简意赅的说出了重点。
“看来本公子真的小瞧这秦王宫了。”吴双略勾起嘴畔,有些自嘲的说道。
韩妃从来没想过吴双会是一个女子,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一个女子,其谋略之深,眼界之广,是她藏匿于秦王宫二十年而未曾见过的,如若知道,她绝对不会选择跟吴双合作……只是一切都因她的自满而脱离了预期目的。
她以为,眼前的子婴跟扶苏是一对儿,虽是两个男儿,却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龙阳之好而已,不是没见过,想当年在魏国艳名远播的龙阳君,她年幼时,有幸见过,而子婴跟当年的龙阳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