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知道,原子并不是不可分的。哥白尼的“日心说”当然也是错误的,但相对于“地心说”来讲是个很大的进步,是相对正确的。其反宗教神学的现实意义更是难以估量,史称“哥白尼革命”,这已经不仅仅是自然科学的胜利。前面讲过创新的相对性问题,现在又讲“相对正确”,这是创新的相对性另一个方面的含义。乔尔丹诺·布鲁诺由于执著地信奉和宣传哥白尼学说,被囚禁了八年之后在罗马被天主教会烧死,成为献身科学假说的世界第一人。科学需要执著精神,而执著精神需要有一种宗教式的情感。其实,布鲁诺本人也以超人的预见能力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哥白尼学说。在那个年代,他就提出了“宇宙无限”的思想,认为宇宙是“统一的、物质的、无限的和永恒的”,以至他的卓越思想使得与他同时代的人都感到茫然和惊愕,甚至连开普勒在阅读布鲁诺的著作时也感到一阵阵眩晕,无法接受。布鲁诺曾对教会当局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们宣读判决时的恐惧心理,比我走向火堆还要大得多。”可见,勇气不仅能够创新理论,还能使人坚持真理,能够产生足以战胜一切物质力量的精神力量。
勇气可以产生三种力量:物质力量、精神力量、科学思维的力量。李广射“虎”,箭头深深嵌入石头。有一位外国老太太,当丈夫被狮子咬住的时候,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冲上来与狮子搏斗,硬是将狮子打跑,棍子都打折了,这就是勇气的物质力量。我有个邻居,是一位老人,修自行车的,没什么文化,脑子里没多少知识,当然也就没什么思维框框,患了癌症,却非常乐观,很有一种劳动人民的朴素的气质和大无畏的气魄,不把癌症当回事儿,配合化疗,整天乐呵呵的,一直到现在都还快乐地活着,这就是勇气的精神力量。北京有个抗癌协会,是民间组织——国际上也有很多类似的组织,这些人对现代医学已经绝望,决定以人自身的智慧及潜能向癌症挑战。他们风雨无阻地组织登山、安排拉练,结果这伙人都比躺在医院里的癌症患者能活,且活得精彩。我们看到,勇气所产生的精神力量是惊人的。
其实,精神活动本身就是一种物质活动。因为精神活动的介质就是物质——大脑。大脑就是物质的。大脑的活动就是物质的活动。所以,我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神即物质。精神是物质的最高表现形态。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就是精神活动的物质体现。古人说“笑一笑,十年少”、“怒伤肝”,讲的都是这个道理。据说人在盛怒时呼出的气体是有毒的,提炼出来是粉红色的物质,注射到小白鼠身上会杀死小白鼠。
我们再看看勇气所产生的科学思维的力量有多么惊人。据说有个美国人,立志要“用80美元周游世界”,为此他制订了一整套实施计划,如设法领取一份可以上船当海员的文件、去警署申领无犯罪记录的证明、取得美国青年会的会籍、考取一个国际驾驶执照、找来一套世界地图、与一家大公司签订一份为其提供所经国家和地区的土壤样品的合同、同一家航空公司签订一份为其拍摄宣传照片的免费搭机协议等等。这就是勇气带来的科学思维的力量。一般来讲,勇气带来的那种科学思维的力量,常人往往预见不到,也不擅使用。
思维创新更多的不是需要知识,而是需要想象力。当代天文学界一位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就是霍金,他提出的黑洞能发射辐射(现在叫“霍金辐射”)的预言现在已经是一个公认的天才假说,现在人们对霍金的想象力仍寄予极大期望。他的《时间简史》就是超越了一切现有知识的想象力的杰作,这本书被称为“外文版本的《道德经》”。在霍金之前的物理学家兼哲学家玻尔创立了“互补哲学”并解释了“波粒二重性”。据说当他读了老子的《道德经》之后,大受震撼,因此在丹麦皇家颁发给他荣誉证书时说:“我不是理论的创立者,我只是个得‘道’者。”而且要求把太极图作为荣誉证书的背景图。
有学者说:创新首先需要知识结构的更新。我要说:创新首先需要思维方式的转变。因为我在前面说过:知识,还有经验,是属于思考力的范畴,而不属于思维方式的范畴。所以笛卡儿说:“最有价值的知识是关于方法的知识。”培根说:“一切知识不过是记忆。”光靠记忆人类怎么能继续生存和发展?我相信,缺乏想象力的人,别说做事,做梦都不会精彩。还有德国的魏格纳1912年提出的大陆漂移假说,在当时被认为是荒谬的,因为在这以前,人们一直认为七大洲、四大洋是固定不变的。为了进一步寻找大陆漂移的证据,魏格纳只身前往北极地区的格陵兰岛探险考察,在他50岁生日的那一天,不幸遇难。但他的大陆漂移假说,现在已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据说欧洲和非洲至今还在不断接近当中。应该说,正是这一伟大的科学假说,以及由此而发展起来的板块学说,才使人类重新认识了地球。我们不难看出:魏格纳不仅有想象力,还有勇气,更善于观察。
历史上,能够提出非凡假设的人,往往不是最初即是学这个专业的人士。可以这样解释这个现象:思维创新更多的不是需要知识(因为知识等同于局限),而是需要想象力。爱因斯坦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我们能想象出“白雪公主与七个少林和尚”这样的创意吗?据说迪士尼影业公司要改编这部电影。有时在名称上做文章尤其重要,而这需要想象力。前几年有本书挺火,书名起得很好,叫《人体使用手册》,内容当然无外乎是讲健康,讲保健,讲如何调动人体自身智慧与机能,与古人所说的“大医治未病”是一个道理,讲的是自然医学。可是,书名如果叫什么“保健”之类,就不会那么吸引人。有人戏说,《水浒传》按照今天的商业炒作模式,可以翻译成《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黑格尔说:“真正的创造,就是艺术想象的活动。”这是创新的艺术性的特征。哥白尼最初是学法律的,获得过教会法规博士学位,出版过数学、经济学专著。1517年,哥白尼总结了货币量化理论,成为当今经济学的重要基础之一。1519年,哥白尼在格雷欣之前总结出了劣币驱逐良币理论的前身。这一理论的普适性很强,可以引用到社会学领域——低俗文化会在市场中驱逐高雅文化。哥白尼当过牧师,还是一位不错的医生。当然他也是一位爱国主义者,当条顿骑士团疯狂侵略波兰时,他挺身出征,保卫自己的祖国。布鲁诺早年则是在修道院学习经院哲学,在法国图卢兹的一所大学任过哲学教师,后来钻研记忆术、鲁尔艺术和巫术(魔幻术、炼金术、占星术)。魏格纳则首先是个气象学家,早年甚至只是个普通的军人。至于霍金,他曾先后毕业于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并获剑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也许从哥白尼、布鲁诺、魏格纳、霍金的经历来说,他们的想象力与他们自身的英雄气质不无关系。
另外还可以列举几位重量级人物的知识背景来说明专业与成就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美国第十三任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格林斯潘早年是纽约一家夜总会的萨克斯乐手。经济学家萨缪尔森于1936年他21岁的时候获得哈佛大学文学硕士学位——他那位大名鼎鼎的、曾经挽救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老师凯恩斯则是位花花公子、情场高手加诗人(当然擅写情诗)。原世界银行行长沃尔芬森早年是位法学学士,后获工商管理硕士,同时是个大提琴手,还参加过奥运会击剑比赛。还有尼采,原是学语言学的,上大学的时候就被老师评价为是“德国一流的语言学家”。尼采的书其实只是笔记,而且是他妹妹在他去世后整理出版的——前面讲的“述而不作”的大人物还要加上尼采一个。所以,专业给予人的,不是知识,而是一种素养、气质和深度,而这正是思维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