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会在别人的误导下形成思维定势。哥伦布的鸡蛋，不破不立，本是一个很有寓意的案例。但是，鸡蛋真的只能那样才能立起来吗？可惜有人打破了这个“很有寓意”的案例。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有个人竟然将鸡蛋真的立了起来，而且立了好多，不用像哥伦布那样磕破了再立。还有，凉水锅里的青蛙，安稳地死于渐渐加热，寓意人对环境变化的麻木。但是，有谁亲自做过这个试验吗？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一个人做了这项试验，试了好多次，结果没有一只青蛙是老老实实在那儿等着被煮死的。
1889年，法国有一座巨大的铁塔落成，一批艺术家、建筑师联名抗议。他们形容这座巨塔是个“毫无意义的怪物”，说它是“大烟囱”、“铁皮柱子”、“空壳蜡烛台”、“高脚灯台柱”、“变了形的、未完工的铁桅杆”，声讨这座巨塔“以野蛮的格调破坏了整个巴黎建筑的氛围”。古诺德、莫泊桑、小仲马都在抗议书上签了名。莫泊桑甚至说：“铁塔建成之日，是我出走巴黎之时。我要远离法国。”这是多么强烈的抗议。但是铁塔还是在声讨中落成了，并且以工程师埃菲尔的名字为铁塔命名这种方式，表示了对埃菲尔的想象力和勇气的坚决肯定。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从传统思维出发反对铁塔。爱迪生盛赞铁塔的建筑师是勇敢者，毕加索欣然作画，音乐家阿波利奈尔谱写了著名的《桥梁之父》。120多年来，全世界更有近两亿的观光游客登上了这个巴黎的象征——埃菲尔铁塔。但我却觉得，这是一种从众思维，绝对要不得。我个人的看法是，埃菲尔铁塔更多的是在那个年代能够以雄伟和巨大取胜。它用材大胆，造型特别，很难说没有一大帮庸人随帮唱影，附庸风雅，像“皇帝的新装”，趋之若鹜，生怕不说好别人会骂自己不懂艺术，不敢反对建造铁塔。我想，埃菲尔铁塔的美，不一定有多少是作为艺术品与生俱来的，更多的倒是当时震慑出来的、人们口口相传颂扬出来的，以及厚重的历史感赋予的。仿佛张艺谋电影中的“伪民俗”，不免在欧美造成以讹传讹的效果。这是“劣币驱逐良币”理论在社会学上的胜利。糟粕文化的传播速度更快，这是人性的弱点。印度、韩国的文化导向要比我们好得多。
在艺术领域，传统的思维定势并不都是不好的，但在现代商业化浪潮中，传统审美价值遭到扭曲的现象比比皆是，很多人正在丧失真正的审美能力。在巴黎美丽的画面上，我看不出埃菲尔铁塔有什么特别的好，但120多年的风风雨雨打造了它特有的厚重之感。再过1000年，它又将积淀和叠加出更多的审美元素。音乐也是这样。有些乐曲不见得有多么美，但既是名曲，普通人不敢说听不懂，何况听多了，自然也就顺耳了。就像当初中国人都喝不惯中药味道的可口可乐一样，要靠饮料的名气和漫长的时间来慢慢培养出相应的味觉。不但音乐如此，很多事情都有这个问题。
谬误往往凭借积累而成为常识或常识性的错误。爱因斯坦说：“所谓常识就是人到18岁为止所积累起来的各种偏见。”重复是产生美感的重要因素。以讹传讹、人云亦云的危害也正在于此。这些最后都成为新生人类被告知的文化命令，使新生人类在威压下屈服，却不自知。好比“皇帝的新装”，无人敢说不存在或不好。这就是一种文化专制，是文化暴政。人类如果更多地被改变了传统精华文化口味和文化嗅觉，就会从出生起就成为奴隶。上古的音乐就不是这种状况。所以我认为，最好的音乐就是生活，就是生活给予人的记忆，就是生活给予人的体验，所以音乐是有民族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