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三岁时，我说她太淘气了，还是送到附近的私人幼儿园去，多少能管制她一些。孩子往往都是听老师的话，父母的话却不大理会，于是，在爸爸的同意下我就把她送去了。
这么一来，家里一下子好像少了几个人，空落落的还有点不太习惯，到晚上她一回到家里就才恢复了热闹和声响。孩子有时候让人烦，也更能增加一些欢乐的气氛。
大家都在看电视时，好一会儿没听她说话，都认为她在学校学乖了。我叫她也不应，等姐姐跑去一看，原来她尿了一裤子不敢出来。
我生气地问是怎么回事时，她咬住一只手指头低低地声音说：“我要当男孩。”
原来，她上的这所幼儿园，是租赁的一个都市村庄里的家庭小院子改成的，因为没有男老师，厕所也就只设了一个。下了课，男孩儿、女孩子都一起去方便，她就看到男孩儿都是站着小便，所以回家来她也这么去做，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听了她的理由，我耐心地对她说，男孩子和女孩子，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是每个人在母亲肚子里生长时就定型了的，无论你长得再大，是男孩儿就是男孩儿，是女孩子永远是女孩子。
再说了，站着方便是一种很不文明的做法。你看见小狗没有，它就是总爱站着尿尿，男孩儿们就是学小狗一样的做法，那多不好。你是女孩子，是文明又乖巧的孩子，你说对不对，往后不要再学了，懂吗？
从此，她果然没再尿裤子了，也不说要当男孩儿了，只是偶尔说我要当哥哥、当姐姐之类的话。
如此这般的幼儿园，我也只好在她还没有上完一个月时，就结束了她的第一次上学之路。
明知故问
爸爸生病以来，我很少过问她的一些琐碎事，更无心管她也很少照顾她，一切全托给了保姆，只要别冻着饿着，我根本不大和她接近，天天都围着爸爸转。常去上海一走就是一个月，只是一星期打一次电话问问她好不好，就是有了头疼发烧的，我也只能摇控指挥，让保姆给她如何吃药，晚上别冻着了，小心她蹬被子。大有一边是火一边是水的扯心难受，不免说着说着就流出了泪，同室的病友家属看到了，都为我长叹一声，同情我真是太难了。我就擦了泪强笑，我的心能分成两瓣就好了！
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了，可是这样的生活将成为我们家的历史，一分一秒都在倒记时的飞快流失，眼前的团圆马上就成为过眼云烟，一去永难重来啊。
那一天，我正在为爸爸按摩肝病引起肿大了的腿脚，她一边嘴里哼着什么歌，一边把剥去了纸的糖果弄掉地上，连捡也不捡没事似的仍继续玩她的，我看到后生气地问她：“金金，地上掉的什么呀，是谁弄掉的？”
她看也不看，头都不抬地对我说：“明知故问！”
我虽然生气也还是被她逗乐了。问她，这是跟谁学的，用词还挺恰当呢。
她仍然不抬头，只是斜了我一眼说：“王玲。”（保姆的名字）
也是因为她总是天天跟在姐姐后面，总问知道了的事情，而且是反复的问同一句话时，保姆就不耐烦地说：“你是明知故问。”
她于是也从中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所以，用来也能恰如其分，并充分表达出来，也很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