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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宫失踪了,侦查二人组感觉案情再次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这个陈医生刚刚被敲定为徐森豪被杀一案的突破口,结果这个突破口,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二人的沮丧之情,难以言表,黄真几次要打退堂鼓,还好有唐言在一旁劝阻,最后,在唐警官的坚持下,陈宫失踪案也开始了立案侦查。重整旗鼓之后,他们开始对陈宫的私人诊所里所有的工作人员进行询问。

诊所内的人员配置是五十多岁的男性医师一名,四十多岁女性助手二名,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接待员兼办公一名。这些人都是本市的居民,男医师算是工作年头最长的了,快有二十年了,另外两个女性助手据说也有将近十年的工作时间了。只有接待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是近些年诊所的生意不错,所以招来填补人手的。因为她经常接待外来人员,也会安排陈宫的行程,所以侦查二人组决定先从她这里获取信息。接待员将陈宫近几日的行程表拿来后,唐言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检查。

……

10月9日

10:15~12:00 接待患者三名

14:00~15:30 王先生预约

17:30~本家赴约

10月10日

8:20~10:30 本家

13:00~14:30 警局

*今日暂停营业

10月11日

8:00~本家

*今日暂停营业

10月12日

7:00~墓地,参加葬礼

*今日暂停营业

10月13日

8:00~12:00 接待患者八名

13:00~14:00 黄女士预约

14:00~15:00 冯先生预约

15:00~18:00 接待患者三名

10月14日

8:00~11:00 拜访本家律师

17:50~*客人来访

10月15日

9:00~11:00 本家徐少爷预约

13:00~17:00 葛老,出诊

10月17日

8:00~12:00 接待患者四名

17:00~本家徐总宴请

10月19日

10:00~13:00 本家,出诊

13:00~出门,C市

……

……

“记录到此为止了,陈宫最后的行踪是去了C市,但是在C市下了火车之后,就行踪不明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没离开C市,但是他住在了哪里呢,难道C市他还有认识的人,或者是其他可以住的地方?”黄真思索着对唐言继续说着,“如果他是自己开着车离开了C市,我们也是无法知道的,但是这个车肯定有来源。老唐,查一查陈宫的关系网,看看有没有可能性他通过谁或者什么关系。”

“嗯,先等等,你不觉得这份记录里面好像也有些问题吗?”唐言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份行程表。

“觉得,但也不耽误你叫人去查查别的事啊……”黄真说完之后立刻就被唐言一个“你着急什么”的眼神给狠狠的瞪了回来,然后他也耸耸肩表示了“我开个玩笑”,接着就继续说道:“嗯……14日整天的行踪都很有问题,他半天的时间都在徐家的律师那里,肯定是去咨询了什么事情。六点前临关门的那个访客,也很可疑,你看还特意画了一个星号呢。16日和18日没有任何记录,说是诊所休息了,但也很可能是做了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如果是为了19日的出行所做的准备,那么C市之行就显得还不是那么突兀。”

“你觉得陈宫这几天就在计划着要去C市吗?”

“很有可能吧,休息了两天,他肯定是计划着并且做了什么事,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次出行了。只不过刚到了C市就消失,还真是没想到。他难道有逃跑的理由吗?总感觉应该没有啊。”

“难道是受人指使?有人希望陈宫能消失。毕竟我们也推测出了陈宫可能是个突破口,那么案件的相关人等,就可能也察觉到了。”

“真凶将陈宫引开的?或者陈宫的离开能给谁带来利益?其实,如果失踪的时间太长,我们不都是认为这人已经遇害了,不存在于世了么。”

“老黄,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刚死了一个,案子还没破,再死一个我们可都受不了啊。”

“反正我觉得失踪了更难受……”

侦查二人组开始了漫长的陈宫失踪案调查,但是这次陈宫的失踪和二十年前徐子伦的失踪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在毫无音讯这个共同点上。据接待员所说,陈宫当天应邀去徐家出诊,大约在快吃午饭前的时间,急匆匆地回来了诊所,然后不久后就通过内线电话告诉她给自己订一张下午就能出发的火车票,然后又是急匆匆地没带什么行李就离开了。徐家约诊陈宫的是徐晓洁,她近几年的睡眠情况总是不太好,所以经常找陈宫来给她看一看状况,开一点药来缓解下症状。但是徐晓洁表示,陈宫当天中午没有在家里吃饭,早在中午前就离开了徐家,而这一事实也被徐家的佣人所证实,她说陈宫大约十点半来的,和徐晓洁在会客室呆了不是很久,十一点多一点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气色不错,好像有什么高兴事一样”。当询问徐晓洁是否知道陈宫去C市做什么的时候,她表示完全不知道,但是自己知道陈宫曾经去过几次C市,而且以前有一段时间还去的比较频繁,具体是去做什么,自己就完全不清楚了,因为距离上一次陈宫去那里,据徐晓洁所知的,也要过了大约有十年左右了。“说实话,我也没有太关心,谁还没点自己的隐私了,陈伯一直是单身一个人,所以他愿意去哪里——我好赖也算是个晚辈——总不好打听的那么详细。虽然说这次去的时间是很长,也没准过几天就回来了呢,你们这么着急找他干什么?不会是想说父亲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陈宫为什么要去C市,那里有什么,而且为什么他十年前会频繁的去C市?这些事情可能会帮助到他这次的失踪案,所以黄真和唐言还是很努力的在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陈宫这个人交际圈也确实有点小,好像除了徐家的一干人等,就是诊所的几个人了。两个女性助手进诊所的时间较晚,那个时候基本上陈宫也不再去往C市了,所以他们找了男医师又详细的问了问。果然男医师也是知道当年陈宫去C市的事情,不过去了哪里,陈宫从来都不说,只有大概是最后去的两次,他从正打电话的陈宫说的几句话里听出来了,陈医生是要去C市的某个医院,一个医生要去医院——虽然不是本市的也不是什么有关系的医院——简直是太稀松平常的事了,所以他没当做什么稀罕的事情,陈宫每次去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从来也没有去过太长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会交待给他去做。只不过这次确实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了,但多亏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这阵子的病人都接待的好好的,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有二十年了啊,老兄,你可也真是够专一的,在这么一个私人诊所里面工作,也没想着去别的地方吗?”黄真感觉打听不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所以就和男医师闲聊了起来。

“是啊,一干就是二十年,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呢。二十年来一直在这里,一是因为这的收入还算是不错的,工作也相应的不那么累,陈老师也对我很好,很多事情都会问问我,让我也帮忙拿个主意,所以你看,工作起来也很舒心。其实我那些在大医院工作的朋友都很羡慕我啊,他们都说我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运气太好。”

“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虽然现在听起来你这工作确实不错,早知道我也学个医好了,比当这个破侦探强多了。”

“其实就是运气很好的。本来我不可能会进来这个地方,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经验,这种私人诊所一般都是喜欢找一些进来就能做事的人,一点点培养新人成本显得有点太高了,无论金钱还是时间上,而且就怕治坏了病人,那可是会砸牌子的。但我赶得非常的巧,正好那阵子陈老师的诊所里面的老员工都走了,在那样一个非常缺人的情况下,我就被录用了。然后就这样一下子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就剩下感谢陈老师和自己的好运气啦。”

“那你运气还真是不错,正好赶上一波老人退休。”

“这个,退休倒是谈不上。可能是被辞退的,或者自己辞职的?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其实还很年轻,也就比我大个几岁的样子。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干了。”

“二十年前啊,那时候确实很多在原工作单位辞职的呢,都跑去下海经商了,我们局里当时也有几个辞职的呢。”唐言在一旁也发表着自己的感慨,而黄真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老兄,你刚才说……说你知道一个人?那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至少告诉我一些他的个人信息,我试试找找他,没准在那,还能打听到陈医生去C市的原因呢。”

“我给你找找啊,也许那人还真知道,因为我进了诊所之后,陈老师就已经开始去C市了,所以他也有可能更早以前就开始去了呢。”

“嗯嗯,多谢多谢,帮大忙了啊老兄。”黄真高高兴兴地道着谢,等男医师离开去翻找记事本的时候,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他削瘦的面庞上,扁平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一小撮卷发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副颓废又没有干劲的模样,看上去就会令人生气,但唯独那双细长的尖锐的眼睛,却正在熠熠生辉。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唐言的方向,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黄真一字一句的对着自己的搭档说道:“老唐,我觉得,这里面有事儿,肯定的,弄不好是大事儿。”

*

徐森豪谋杀案立案的一个月后,警方吐露一个巨大的消息:在掌握了一系列的证据之后,徐成飞已经确立为此案的最大嫌疑人,再有最多一周,可能就会对他进行拘留,并且提请检察院进行审查批准。这个自小在徐森豪身边长大,却一刻未停歇的受到厌恶的孩子;这个为了挽救被绑架走的兄弟,连名字都被故意叫错十五年的孩子;这个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从富家少爷,变得一无所有,又变回财产继承人的孩子。天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变成这样,刚过了二十岁不久的徐成飞,他的世界仿佛就开始了一刻不停的颠覆,本来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也从未忧虑过金钱、未来等等的事情,就算爷爷讨厌自己,那又能怎么样呢?一切还都是姑姑在做主,姑姑对自己是很好的,这点他很清楚。所以,怕什么呢!爷爷早晚要死的,姑姑也不是很年轻了,主要的是,姑姑没有结婚,也就没有孩子,所以这一切的一切,早晚不都是自己的,更不用说,沈聪那里,艾佳也是独生女,自己将来要迎接的,不仅仅是徐家。

所以说人们都在争什么呢?要表现得更优秀,要让自己显得很特殊,要出类拔萃力压众人,要在各种场合表现出作为徐家唯一的大少爷的与众不同?哦,对不起,忘记了,因为自己是徐家“唯一”的少爷,所以是用不着争的,所以就对不起大家了,我就这个样子,普普通通,平凡无奇。话说了,就算我真的不普通,谁又能看到,在爷爷和姑姑的光环之下,恐怕,每个人都是平淡。话说了,就算我真的普通,谁又能怎样,人会离去,光环会褪色,以时间为筹码来下赌注,恐怕,我能赢过诸君中的所有人。所以说,人们都在争什么呢?

外表一副人畜无害,感觉又木讷愚钝的徐成飞,他的内心世界的丰富恐怕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凌烟那随病情而飘忽不定的母爱,五岁之后便不曾理解也永远缺失了的父爱,爷爷的冷言冷语和讥讽谩骂,姑姑那点到为止的关心,除了这些家人外,便是佣人们的毕恭毕敬。这种特殊的成长环境,令徐成飞过早的成熟,而徐森豪的霸道外露,徐晓洁的精明强干,又令徐成飞被迫的学会了收敛,不张扬,所以这一切,塑造了现在这样一个“普通”而又“淡定”的徐家大少爷,徐成飞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上了大学之后,每个月的中旬,徐成飞都会选一天去陈宫的诊所,内容就是聊天,也可以说是心理疏导,这种要求在当时的环境看起来还是挺特殊的,但是陈宫却十分鼓励并且欢迎这个徐少爷来他的诊所坐上一会,聊聊天休息一下。陈宫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能再挣到一份兼职心理医生的钱,他也仅仅是希望这位徐家少爷能够健康的成长,所以自己能出一份力,起到作用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天,不知怎么着,陈宫给徐成飞讲起了当年徐子伦和凌烟成婚的那一天。他至今都还记得二十一年前的那一天,从教堂一直铺到徐家大院的花瓣厚厚的洒满一地,没有露出一寸土地,天空中炫目的太阳毫不吝惜的将一捧捧黄金撒向人们的视野,那个画面就好像……

“好像是一条血色长河,缓缓地流淌在洒满了金钱的大地上。我一开始正舒服地睡在温暖的充满了血液的河流之中,可冰冷的触感却让我惊醒,原来是河流开始变得湍急,水花不断拍打着岸边的黄金,拍打的力量太大了,让河床都开始震动,于是那些黄金也开始不断的向河里掉落。就这样,温暖河水的不断地流向岸边的黄金中,没过黄金,然后反被吞噬,最后消失不见,而那些冰冷的金属也不断地坠入河底,让水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接近岸上的冰冷。而我此时此刻,还依然在那河流之中,不知道是下一秒被拍打到岸上,然后脱水、干枯,还是慢慢的在河里,最后被冻结。

“徐少爷,您这个梦境很是吓人啊。”陈宫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虽然那时已正值秋日,凉爽的风还不时的从窗帘中溜进屋子里。这个十多平米的房间就是陈宫的办公室,颇为欧式的装修风格,临窗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皮制的躺椅,光可照人的红木扶手显示出不菲的价值,透过对面的房门,隐约可以看到充满现代感的医疗室。此时此刻,徐成飞正躺在那张躺椅之上,刚才听了半天陈宫讲述父母结婚时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睡着了,但是却做了这样的一个噩梦,所以实在谈不上是一次愉快的休憩。

“陈医生,我感觉从小到大,自己做的都是同一个噩梦,只不过以前的一直比较模糊,醒来之后就忘的差不多了,这次的梦,倒是比较清晰。你说,这梦代表什么?”徐成飞侧过头望向陈宫,他漆黑的瞳仁仿佛黑洞一般,吞噬着进入自己领地的所有存在,每当他的眼神变成这样的时候,都是陈宫最不想遇到的,和那双眼睛对视,就感觉灵魂都会被吸进去一般。

面对着含有探索和质问一般的目光,陈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怎么回答这个今天显得很难缠的徐少爷。

“没可能的吧……”

“陈医生,你说什么?”

“啊,我说少爷应该是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思虑过多导致的吧?比如家里的什么事情?”

“家里很好,有姑姑在,一切很正常,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没可能’?那指什么?”

“呃。啊?啊……我是想,应该不是什么疾病的症状,你应该就是——太累了,嗯,难道和艾佳小姐吵架了?”陈宫额头上的汗珠仿佛是止不住了,扔他怎样的擦干,很快的又会流了下来,自从接受了这位徐少爷的心理疏导的要求之后,他就发现了徐成飞的庞大的内心世界:各种各样的情感在里面混杂着,因为充斥了过多的五颜六色,最终却更像是一片炫目的纯白,在漂浮着,向外扩散着,仿佛是虚幻的,没有实体的;在他的世界中心处存在着一大团雾气,里面包围的是满满的虚无,满满的黑暗,这团雾气一直在有节奏的跳动着,仿佛是有生命的,有实体的,不停吸收着周围的一切,不祥又令人恐惧。

“和她有什么好吵的。艾佳好像快下课了,我走了,下次再来。”

徐成飞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倾洒进房间,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呈现出明暗清晰的界线。陈宫看着他,心里也在想着:普通的徐少爷,怎么可能……就算这真的是他自己的期望,也是徒劳。

陈宫目送着徐成飞离开了诊所,直到那孤单消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真心的担忧徐成飞,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陈宫担忧自己所熟识的这一家老小所有人,在他看来,徐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怜的,家庭不幸的始作俑者必然是徐森豪无疑,他的冷漠和无情使得这个家庭里的所有人都丧失了最基本的亲情。当年,徐子伦夫妇偶尔的还能令大家感受一下那难能可贵的普通的幸福,可谁成想夫妻俩竟然落得那般下场。每每想起,陈宫就觉得真是造化弄人,可他总不能去恨苍天无情,但是想去痛恨徐森豪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位早亡的徐太太:贤惠、温柔、漂亮,生完孩子之后更加显出了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那确实是值得徐森豪去深爱的女人。那时的陈宫虽然还很年轻,但他已经在想,如果那位能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也将会感到万分的幸福,再无所求了。所以当徐太太过早去世之后,陈宫非常的理解徐森豪的悲恸,如果换做自己,青年时便失去了这样的妻子,就算终生无法振作也不为过,而徐森豪仅仅过了一个月就摆脱了悲伤,也实在是令人佩服——话虽这样说,但陈宫毕竟是很了解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徐森豪的坚强仅仅是一个坚硬而又虚伪的外壳。丧妻之痛已经完全地击垮了他,这个在日后给儿孙带来莫大痛苦的男人,才是第一个受伤,而且受伤最深,最痛苦,最无法自拔的人。在那之后,徐森豪对儿女的冷漠,对家庭的熟视无睹,都令陈宫生气,痛心,但他怎么也无法说出什么责备的话,他只能是默默的,尽着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些人。

*

陈宫在C市的关系很简单,侦查二人组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就在陈宫诊所找到的一个电话本,小本子中间已经被翻的皱皱巴巴的那些页里,他们找到了陈宫的两个朋友,一男一女,二人是夫妻关系,工作和居住都在C市,电话和居住的地址都写得很详细,十多年前陈宫出入C市,应该就是见的他这两位朋友。难道这次去C市也是见这对夫妻?不过这次去的时间这么长,电话也完全联系不上,还是令人十分的生疑,所以黄真和唐言决定驱车前往C市,先去陈宫的朋友家里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他是不是去了那里。

根据地址开着车,他们来到了C市的一片高档的公寓区,里面都是独栋的小房子,道路两边停放的车辆也都是一些中高档车,看来陈宫的朋友就住在这里。转了一会之后,他们找到了地址上所写明的那栋房子,但是这栋房子和周围明显的差异令他们再次吃了一惊。门前两排小小的花坛里满是枯死的花木枝条和参差不齐的野草,毫无生气的门上除了沾上的泥泞和被雨水浇打的痕迹外什么都没有,窗户上灰蒙蒙的一层层尘土令人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房间。这异样的光景,明确地告知了来访的二人,这房子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这,没找错吧?老黄你再看看那地址。”

“地址没错啊,或许是搬家了吧?嗯……找个邻居问问去。”黄真说完了就下车走向了隔壁的房子,站在门口时他还仔细地看了看这户人家的门牌号,又向周围望了一周之后,他的眼神又定格向那栋荒凉的房子,看了一小会,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就按响了面前的门铃。

房间里有人回应,打开门后是一位五十至六十岁之间的女人,虽然是在家里,但衣着打扮依然很考究。“这就是富人区了吧,厉害厉害。”一边这么想着的黄真,一边向老妇人说明了来意,然后问她是否清楚隔壁的住户搬去了哪里。

“搬家?搬什么家啊,那户人家,都死了。我想想,大概是十多年前了。”

据这位老妇人所述,这家人,男人是个商人,女人以前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女人终于怀孕了,为了照顾孩子,她就辞去了工作,开始做起了全职的主妇。孩子稍微长大一点之后,每个周末,男人都会带着妻子孩子一起出去游玩,日子过的是相当幸福美满,可就是这样的有规律的生活,被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那也是一个周末,算计好了家中无人的几个窃贼在深夜潜入了房子里,但偏偏那个周末,因为孩子生病,这一家人并没有出游。发现了窃贼的男人准备打电话报警之时被发现了,搏斗中也吵醒了妻子和孩子,男人和前来帮助他的女人都被盗贼刺伤,就连孩子也没有幸免于难。因为动静闹得很大,吵醒了周围的邻居,有人也报了警。但是窃贼早在警察来之前就全部逃跑了,之后赶来的邻居门发现了房间里的惨状,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后赶来的救护车便将一家人送往了医院。所以,陈宫最后两次前往C市的某医院,应该就是去看望临危的同学了。

“唉,挺好的一家三口,救护车就那么呜哇呜哇的全拉走了,最后一个也没回来,太可惜了。最后那些小偷也不知道抓到没抓到,人没了,房子就扔在那,因为出了这种事,所以也卖不出去。”

“唉,确实可惜。那您最近见没见过他们的朋友,以前经常会来这里,有点胖胖的,戴个眼镜,看起来很面善的一个人,是个医生。”

“他们家以前朋友也蛮不少的,你说的那人,好像也有点印象,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他倒是一年会来好几次,天一冷就穿个大风衣和大帽子那个?那人还是挺好认的。不过你要问这几天可没见过,人都死了十多年了,这房子也十多年没来过人啦。”

“好吧,谢谢您了,最后能问一下,这户人家,葬在哪里了吗?”

从邻居的老妇人那里要来了安葬的地址后,侦查二人组又去往了C市的一个公共墓地,在不大起眼的一个地方找到了那一家人的墓碑,秋日的落叶杂乱无章地铺满了墓碑前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个看起来陈旧却很精致的香炉,里面积了很多已经不知道是香灰还是尘土的粉末了,从这个样子来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扫墓了。唐言愣愣的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实在发现不了什么,就叹了一口气对黄真说:“老黄,反正来也来了,咱俩把这扫扫,让人家也干净干净。”

黄真点了点头也回应道:“好啊。”

边扫墓唐言边说着:“这人生,真就是一场浮华,前几天参加徐森豪的葬礼时我就想。但那时候场面很大,墓地修的也是极尽豪华,让人也觉得徐老爷子就算死了也是这么轰轰烈烈,可今天再来看看这家人,就突然发现,十年后,徐森豪那墓地也不一定怎么样呢,至于百年后,凄凉之状可想而知了。”

“我觉得吧,生或死,可能原本就是一回事。认识并区分开了生死意义的人类,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上天最大的惩罚,还是最大的恩赐。”

“哦?怎么讲?”

“贪图生的乐,恐惧死的苦,人的一生都在追寻这道根本解不开的题的答案,却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甚至死不瞑目,这不就是最大的惩罚。直面生死,只为无悔,人们靠着自己有限的生命,却创造了、延续了无数的奇迹和感动,有的人固然死了,但他的灵魂却得到了无限,这岂不是最大的恩赐。”

“你这话太深奥,听不懂。”

*

从C市返回的二人基本上算是毫无收获,车站附近的监控他们也都调来看了看,陈宫的那身打扮在寒冷的天气里抵御风沙倒是作用很好的,只不过对于在录像里找他的黄真和唐言而言简直就是最差的,因为立起来的领子和大大的帽檐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录像里有那么几个人看起来很像是陈宫,但是根本没办法确认。

“老黄,陈宫上火车这事经过查系统是能确定的,但你说他要是没在C市下车呢?去了别的地方?”

“这趟火车途径好几个城市呢……他要真在别的地方下车了,就不找了,等他哪天自己露头再说。”

“喂喂,你这还行,他要是一辈子不露头,咱们这案子就一辈子不破啦?”

“陈宫这案子我没头绪。不过我可没说徐森豪的案子不破了,我也没说那案子就全靠陈宫了。徐家那律师下午有空,咱俩再去会会他,陈宫失踪前去他那都干什么了,问问也是可以的。”

下午,黄真和律师约好在他的事务所见面,那个事务所位于繁华区的一栋写字楼里,走出电梯后,面前并没有几个房间,所以他们很快的就找到了事务所的大门。门铃响过两声后,律师便来打开了房门,走进房间的黄真不禁地左右看了看,可以说这是一间非常像法律事务所的房间:高大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摞摞的文件,虽然看起来很杂乱无章,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文件上都贴着标签;一台子母机座机,一台传真打印扫描一体机,看样子走的都是各自不同的线路;大大的电脑显示器旁边摆放着一个复杂的多功能笔筒,里面插着好几支红色的中性笔和两支记号笔,剩下的都是黑色的中性笔,其他的格子被放满了曲别针、标签等物品;电脑显示屏正对着写字台内侧的椅子,黄真瞥了一眼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写字台正后方是一个硕大的宽书架,书架占了有半堵墙的位置了,里面也是塞满了一堆书籍,书籍的内容黄真就没有太大兴趣去一一确认了;另外半堵墙摆放的是两个高高的文件柜,里面装了有一半的文件夹和档案袋等物,估计都是各种的委托案件的资料;写字台的右前方一大片区域放置了一组真皮沙发和一个很漂亮的玻璃茶几,连带着茶几上面的玻璃茶具也显得非常漂亮;书架和书柜对面的两个角落处摆放着两个大大的绿植,黄真还发现了其中一个枝繁叶茂的绿植内侧还摆放着一个保险柜。

“请坐,二位。我正好有些上好的红茶,来喝一点吧。”律师自行走到了沙发前,招呼着黄真和唐言过去。

少顷之刻,三人都喝上了飘香四溢的红茶,律师眼镜后面平静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侦查二人组,淡淡地继续说道:“这次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黄真和唐言稍稍的对视了一眼,就开始了询问:“律师先生,10月14日那天上午,陈宫,陈医生是不是来过你这?”

“是的,前一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约好了第二天早晨来我这里。”

“哦,看来除了徐家人外,见你都要预约咯。”

“也不是徐家所有人都可以免预约。”

“哈哈哈哈,好厉害好厉害,你果真是徐家的律师,徐森豪没看走眼。”

“老爷从来不曾看走眼。”

“嗯,好吧,那,能告诉我们,陈宫来你这,都做了些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做什么,他主要来问遗嘱和继承的事。要求我给他看看老爷立下的书面遗嘱。”

“对了,那遗嘱,一共有几份,就一份吧?”

“还有一份影印版,老爷说是要给远方归来的小少爷看的,复印完了之后就好好的放在信封里,还封了蜡。”

“那你拿给陈宫看了?他到底要看什么?”

“自然看了,他就仔细的看了最后,看了好几遍,那段最精彩的。”

“我记得是,‘全部财产都赠与徐成飞。’这么一句话”

“对,不过文字里还有个括号:(其为凌烟所产双胞胎中的弟弟),我记得上次也告诉过你们了,只不过那天在葬礼上我没念,括号里面的都不念出来,对吧?”

“其实有没有这句也没什么用处,徐成飞不就是双胞胎里那个后出生的吗,用得着特殊说明?”

“我当时是怕弄错,多问了这么一句,老爷也说这样写就可以,所以就这样了。”

“陈宫看完这个还问了别的什么事没有?”

“他还问了问我什么时候办遗产继承。”

“还遗产继承呢。”唐言听到这句话时,在一旁哼了一声。

“是啊,现在两位小少爷都被你们划为了嫌疑犯,这继承权有没有还两说呢,只能等老爷的案子破了,或者解除了嫌疑再说。”

“哈,老唐,你看你们作用还是很大的!”黄真高兴的转过头对唐言说道,唐言仅仅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也发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他还问了如果遗产继承完了会怎么样。”

“啊,这里我也是很有兴趣的,继承完了会怎么样呢?徐家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的话,成飞少爷自然有权继承所有的财产。但是集团的事务的话,徐总估计还要操劳一阵子,于是呢,股份这个事你们也了解的,成飞少爷继承所有财产后,再次进行一次隐性的财产分割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最终结论,如果是目前的家里这位徐成飞少爷继承了所有的财产之后,我觉得徐家不会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徐总应该会开始慢慢扶植成飞少爷,几年内重心慢慢倾斜而已。”

“徐成事就什么都没有了呗?”

“这个,假如,我是说万一,他也不是杀害老爷的凶手的话。如果徐总和成飞少爷愿意顾及他,也就不能说他什么也没有。哦,对了,陈医生也问了这件事。在最后。”

“他倒是真的特别关心徐家财产的分配情况,比他自己的事都关心。”

“我发现,他有种带着责任和义务的感觉。不过他和徐家那可真是源远流长了,我都属于后来的晚辈,也实在不好乱说话。啊,你们来打探陈医生的消息,莫非在怀疑他?”律师说完之后,侧过头看向唐言。

“怀疑不怀疑的现在我们也弄不清了。陈宫失踪了,去了C市,之后就再无音讯了,我们想来看看你这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失踪?C市?”

“律师先生,怎么,有什么蹊跷的吗?”黄真向前探过身问到。

“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他要回去准备点东西,有事会再来找我。虽然表面上是客套话,但我觉得他还是挺认真的,所以也留了一个心。去C市,和他要准备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而且失踪了?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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