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为近卫鞠躬尽瘁,还是要在天灾称王称霸?”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我的对面如是说道。
我尝试着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得到的结果却让我寝食难安。当我醒来时,我看到银蛇狂舞,无数的雷霆轰击着大地,将所有的生灵撕裂成碎片。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当我眨眼之后,场景变幻,我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并且嗅到了那种独特的消毒水的味道,头痛欲裂,似乎被塞进了无数不断膨胀的爆米花一样。
等等!
这是……
怎么一回事?
我挣扎着想要坐了起来,但是很快有只手按住了我,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发生了,什么?”我想要揉一揉太阳穴,但是我感觉到右手手背凉飕飕的,随即我便看到了细长的导管。我感觉非常糟糕,因为我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我听出我的声音有很大的变化,变得非常沙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发了高烧,”安莉在一旁一边削着一个苹果一边为我解释道,“你还好吗?今天下午就有另一场比赛,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觉得我会就这么躺在床上拖你们后腿吗?”
“但是医生说你的状态很不好……”
“下午的对手是谁?”我打断了她的话。
安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我柔声央求道:“不要去了,好不好?你需要好好休息。”
“那比赛怎么办?”
“还有下一次。”
“但是,我答应过Magi。”我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和Magi那晚的痛饮,“我答应过他,这一次我会给他一个冠军,你们呢?”
“我和希瓦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坦克也不会,可是你呢?你觉得你这个状态可以吗?”尽管我闭着眼睛,但是我依然感觉到她那灼热的目光,在我的脸上不断扫动着,突然让我感到有些心烦。
“够了。”我突然睁开了眼睛,阻止了她的争论,“下午的比赛我必须参加。”
“好吧……”盯着我看了约莫一分多钟,似乎看出我的强硬,她终于妥协了,然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我。
但是我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
我不知道她为何而落泪,也不论糟糕的身体,但是我脑子非常明白,这个荣誉,我必须为Magi争取。
记得那晚清醒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Magi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次比赛如果能夺得冠军,我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为什么?”我如是问道。
“我答应过苏……”Magi将最后的一瓶酒全部喝掉之后咕哝道,“……答应过她拿下冠军侯会带她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度过余生……不再理会这些……”
无谓的争斗。
当天中午,在安莉的帮助下办理了出院手续,随后我在她的搀扶下,忍着轻微的头痛,慢步来到了赛场。
在来的路上我也知晓了下午我们即将面临的队伍——Storm。
以风暴为名,却不知他们的实力是否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势不可挡,希望别让我失望吧。当我正稍作思考时,Magi已经迎面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则紧跟着希瓦和坦克。
“还好吧?”Magi先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即关切地问道,“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
嗓子的干涩让我不得已向安莉伸出了手,后者立刻意会递给我一瓶温水,干涩的感觉顿时减缓了许多:“我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倒下,况且,我答应过你。”
Magi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
“打算怎么打?”现在离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我靠在沙发上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询问道。
“这支队伍并不强。”希瓦坐在一旁率先开了口,“他们模仿的痕迹太严重,最擅长的战术是四保一,或者双游那些古老的战术。自然这也是他们的破绽,他们队里都是年轻人,冲动易怒的特点完全可以为我们所用。”
“你想怎么打?”Magi饶有兴致地看着希瓦,手里摆弄着一个汽水瓶盖。
“前期打崩他们。”希瓦微微一笑,“影响核心发育,狙杀Ganker,酱油嘛,完全可以忽略的。”
“就这么简单?”坦克有些迷糊地开口道。
“当然,这可是火女的主场了。”希瓦看了安莉一眼,“他们也只是三流选手,不值得我们为此大费周章地研究战术。”
“那就这么定了,”Magi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随即对我说道,“杨雷,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到时候我们叫你。”
既然如此,那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于是在安莉的搀扶下,我来到了隔壁的休息间。
休息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也许是因为刚刚清理过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躺一会儿吧。”我点了点头,于是她把我扶到了床边。安顿好之后,她又轻声询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能帮我按摩一下吗?”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脱了鞋子上了床,靠在床沿,将我的脑袋放到她的胸前,手指伸到额头两侧轻轻地揉动着。
我闭着眼睛,嗅着由她身体散发的幽香,沉默了许久。但是最后,这房间里可贵的沉默还是被一声长长的叹息所打破。
“怎么了。”安莉轻声询问道。
“我突然感觉到……好累……”
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停了下来,然后在我耳边低语道:“我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我突然觉得我正站在一个四周充满迷雾的小岛上,而在浓厚的迷雾之外,则是光芒四射的太阳。
“你准备好迎接你的命运了吗?”安莉在我恍惚之际轻声呢喃道。
“命运?”
“没错,你的命运。”
我睁开了眼睛,然后迎上了她略带哀伤的目光,我有些彷徨:“我的命运?”
她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随即耳边便响起了她的声音,迷人而又坚定:“我曾经说过,不论怎样,我会永远和你站一起。”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是脑子里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似曾相识,却抓不住任何的头绪。
我感觉我的头疼越来越厉害了,不禁痛苦地皱了皱眉。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房门的“嘎吱”一声轻响,希瓦走了进来。她暧昧地扫了我和安莉一眼,随即开口道:“马上就要开赛了,杨雷,你没问题吧?”
我恍惚地坐了起来,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希瓦松了一口气,“走吧,就等你们两个了。”
正如Magi所预测的,似乎给安莉选出火女时就已经注定了比赛的发展方向。
接近一个半小时的两场比赛,Magi在Strom的无意识下ban&pick阶段中连续两次拿下火女,随即安莉马上在中路让对方的影魔和风暴之灵纷纷祭出了FirstBlood。在紧接着的战斗中,到六的火女无人能挡,大杀四方,当她所控制的英雄到达18级后,对面等级最高的影魔也只不过13级。
这完全是碾压的毫无悬念的较量,我突然觉得他们根本不配拥有“Strom”这个名字。
当在第二场战斗中我看到人头比为33:14时,我知道,对面已经慌了神,已经失去了信心:我分明清楚地看到对方先知的心不在焉,羊了一个小兵;而风暴之灵在放出残影之后来不及滚走而被Magi的Sven三刀带走;甚至在整场比赛中,蚂蚁几乎从来没有舒舒服服地打过钱,并且被一道刺目的闪电带走十几次。
但这也仅仅是安莉的发挥,就在他大杀四方之际,我感觉到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而某些黑色的影子则在我的眼前忽隐忽现。
“回到我的身边来……马上!”
当游戏结束Magi他们欢呼时,十五年前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刚刚站起来的我却如同抽尽了全身力气一样瘫倒在座位上。
我感觉到我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而余光告诉我此刻安莉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异状并且迅速靠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但是额头并未立刻擦去的冷汗还是出卖了我,我看到安莉的脸色变了,似乎有些愤怒……
还有哀伤。
“别再瞒着我,好吗?”她盯着我的眼睛恳求道。
“我累了,想去休息。”我不敢再和她对视,和她对视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排斥感。我羞愧难耐,皮肤有些发烫,连忙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火红色的发丝上。但是就在此刻,透过她的发丝,我看到了希瓦的目光。
她的目光充满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疑惑和担忧。
“带我去休息吧……”安莉并没有马上行动,直到我催促了她第二次。
“好,要我帮你吗?”我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帮助下,我颤抖着双腿终于站了起来。
告别了Magi他们,一路无话,在我的嘱咐下,她最后搀扶着我来到了我们的训练室。
将我安置在一张床上后,她便去了卫生间,半分钟后,她拿着一块毛巾走了过来。细心的擦拭,温柔的目光,以及幽幽的清香,让我有些迷醉。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远离这些,我并不属于这里。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看向安莉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恍惚。
究竟怎么回事?
我想起了希瓦的警告,想到了那些奇怪的梦,想起了耳边时隐时现的神秘之音,随即又忍不住联想到了昨晚帕格纳悄悄递给我的立方体,以及弗里斯特公司举行的大赛背后的奖品,甚至,还有那个时隔十五年再次响起的冷酷无情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让我难以找到线索。
这时我不禁有一个疑问——我是谁?
顿时,我的脑子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炸弹,爆炸的感觉让我头痛欲裂,意识在缓慢模糊,而我依稀看到了安莉惊慌失措的样子,依稀听到了她关切而焦急的呼喊。
“杨雷?杨雷……”
“雷克斯!”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将我从黑暗中拉回了现实,我睁开眼睛,昏暗的天花板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挣扎着坐起来,庆幸的是,之前的头痛已经消失,而且虚弱的身子还准许我能够下床走动。于是我慢步走出房间,迎面而来便是大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我看到窗外已经被夜幕所笼罩,但是辉煌的灯光却将天上的星光全部压了下去。
此刻安莉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似乎整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向前走了几步,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房门上挂着的牌子——
“陈列室”,上面这样写着。
犹豫了片刻,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并不大,正对房门的便是一个玻璃窗,左右两侧分别安置着两个巨大的柜子。左侧的柜子上摆放了很多张相框,相框里有单人照,也有合照,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一张似乎是cosplay的照片,上面出现的赫然是安莉。
看着这张cos火女的照片,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因为我注意到安莉手心的火焰似乎完全是真实的!
我晃了晃脑袋想要打消那些奇怪的念头,但是我的内心却告诉我我正在逐渐破开层层笼罩的迷雾。
右侧的柜子上摆放的奖杯,数量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看上去赛事也并不出名。但是在第二层,我却看到一个巨大的树冠状的水晶奖杯,上面写着“弗里斯特第一届竞技大赛冠军”。
奖杯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在奖杯之上,我注意到了一样东西,并且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把似乎按1:1比例制作的锤子,整个锤子呈蓝黑色,但是在她的表面却泛着青色的光芒。锤柄上刻着的纹饰一直蔓延到锤顶,勾勒出一个类似闪电一样的图案。
这是……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亮光,我也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安莉口中所讲的雷神之锤——第一届大赛的奖品。
我缓慢地伸出了我颤抖的右手,想要去将她取下来,但是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及锤子时,我停了下来。
我犹豫了,因为我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回到我的身边来,马上!”
我闪电般地缩回了手指,就带我听到那个声音时,我的内心似乎并不抗拒,而且当我快要触及锤子的时候还有些窃喜的感觉。
就在我踌躇不定之际,插在衣服里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我顺手拿了出来,随即我便看到了昨晚帕格纳交给我的霜白色六边形棱柱体。
无比亲切的感觉从指尖传递,自皮肤渗入蔓延,慢慢地融入我的心里。我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看上去这个棱柱体似乎能够被打开,于是颤抖着双手,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感,我尝试将它从一端像拧瓶盖一样拧开。
我本以为即使我使尽全部力气都无法将它打开,但是,只听到轻微的“咔嗒”一声,这个棱柱体就被我打开了。
我顿时想起了昨晚帕格纳对我说的话——
“当我拿到这件东西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件东西和你有缘,所以我就送你了。”
或许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而就在我打开那个棱柱体的一瞬间,一股银白色的光芒从缝隙中迸裂而出,正好照射在了我的眼睛上。剧烈的头痛如风暴一样再次袭来,我的身体也仿佛抽尽了全部力气,无力的手指将棱柱体跌到了地上,而我的身子也伴随着那件东西向后仰去,随即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也分不清是头痛还是因为碰撞而造成的痛楚,我现在感觉全身上下都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脑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四处乱碰,而耳边则不断地重复着那些奇怪而又神秘的声音。
因为疼痛我闭上了眼睛,但是透过眼皮,我依稀看到了刺目的银白色的光亮,于是我试图睁开一丝缝隙,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伴随着窗外突然的一声响彻天空的雷击,以及柜子最上方雷神之锤的剧烈震动,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悠远而古老的声音:
“欢迎回来……雷克斯……”
然后我缓缓地站了起来,伸出颤抖的右手,最终握紧了雷神之锤的锤柄。噼里啪啦的闪电顿时在锤子顶端狂舞起来,感受到雷神之锤带给我的力量,我的内心感概万分,终究不能平静下来。
同时,我也想起了某些事情,包括我曾经的名字——雷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