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小颇为神秘地把一样东西递到童小童的面前。
童小童正埋头看着什么书,他迅速地用一本教科书把他看的书遮挡住,抬起头,目光落在乔小小的手上。
乔小小的手上是类似于一只小木板的东西,上面曾被涂上了黑漆,那漆大部分剥落了。这小玩意儿的前端绑了一只生满绿锈的小铜管,在把手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孔,能伸进大拇指。把手的下面系了一根已经说不清楚颜色的布条。
“这是什么东西?是木头枪吗?”童小童问。
“不错,是木头枪!”乔小小说,“是我老爸曾经玩过的木头枪!”
童小童接过来,打量着,很看不上眼地说:“你老爸那时候就玩这破烂玩意儿?”
“那时候一个乡下小孩能有什么东西玩?”童小童的反应不是乔小小希望看到的,“不过,你发现没有,这可是用一块完整的木板制作成的,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我想做一个玩玩……”
“你也要做木头枪?你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呀?你无聊不无聊?”
“我老爸也是在上中学时做的这把木头枪。”
“哈哈,子承父业,不,是家族遗传!”
童小童的声音吸引了许多同学的目光,他们好奇地盯着那把木头枪。在他们看来,过去的孩子自制这样的玩具,是不可想象的。
“别笑得那么难听,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搞一块木板。”
“我没有时间,最近很忙!”童小童认真地说。
“你忙?你能忙什么?”乔小小不相信地看着童小童,忽然出其不意地掀开他的教科书。教科书的下面是另外一本书。童小童急忙伸出手,乔小小抢先一步拿了过来,他还以为童小童是在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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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法:……
“哈哈……”乔小小看了几行字,爆发出大笑,他扬着手中的书,“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童小童跳起来,抢过书,迅速塞进书包,说:“不过是一本小说。”他用目光示意乔小小别说。
乔小小从童小童的目光里看出了童小童真的不愿意他说出来,而且那目光里还有着哀求的意味。乔小小只得放过童小童,顺势说:“我要做一把木头枪!”
童小童接过乔小小的话说:“你要真做,我替你找木头!”
这时,罗群走过来,拿过木头枪,问:“真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绝对是真的!”乔小小说,似乎很为那时的乔放自豪。
“想不到乔大秘书小时候还玩这个。乔小小,你应该把它给你老爸看看!”
“我会的,等有机会我一定给他看!”
焦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罗群还抓着木头枪。
焦老师的目光刚挨上来,罗群便把木头枪举给焦老师看,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乔小小父亲上中学时玩的玩具!”
焦老师看着乔小小,似乎想从乔小小那里得到证实。
乔小小冲焦老师点了点头。
焦老师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走到讲台跟前,翻看着教案,好像在做上课前的准备。
不说话,也表明了一种态度。大家都看出来了,至少焦老师对乔小小把他父亲小时候的玩具带到学校来,以及罗群把木头枪拿在手上的行为是不欣赏的。
罗群还看出妈妈心里有话,那些话是对她说的,不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
乔小小虽然帮童小童把看菜谱的事遮掩了过去,但是乔小小对童小童看菜谱的事还是感到万分惊奇。后来在教室的外面,乔小小对童小童说:“我发现你这家伙变了,每天一放学就回家,有什么好事等着你呀?”
“最近我真的很忙。”
“你能忙什么?看那玩意儿做什么?给你老子做饭?”
童小童哼了一声:“我给他做饭?”
“那你给谁做饭?总不是给自己做吧?我老妈经常在家研究菜谱,她是专门给我老爸做的。她知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养男人的胃。”
“我给自己做,我要养我自己的胃!”童小童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乔小小自然不相信,如果童小童能亲自用干煸鳝鱼丝犒劳自己,那么童小童就不是童小童了。
“难道你还不能跟我说吗?我们可是朋友!”
“对不起,请让我保留这个小秘密。”
童小童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乔小小不便再问了。乔小小只能把好奇搁在心里。
乔小小很快被一只风筝吸引了过去。
那只风筝在蓝天上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飞,像喝醉了酒的醉汉,忽然风筝直朝地面栽下来,但在接近地面的一刹那,风筝又昂起头,画出一道弧线,斜着朝蓝天冲上去,可惜风筝撞到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
风筝的线被树的枝桠缠住了,风筝在树上做无望的挣扎。
树在校园里,看不见放风筝的人。
行走在校园里的许多同学看见了风筝,有的视而不见,有的只是嘀咕了一句:“一只破风筝!”有的乜了一眼风筝,对企图停下脚步的同伴说:“走吧,还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做!”有的驻足仰头看风筝,默默的,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们看哪,风筝!”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跟着是乔小小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朝银杏树而来。
乔小小到了银杏树下,他的脸上绽放着喜悦,眼睛灼灼发光。
“好漂亮的风筝呀!”声音里依然透着惊喜,仿佛第一次看见风筝。乔小小围绕着大树走了一圈,让人怀疑他准备爬上银杏树摘下风筝。
还好,乔小小没有去爬树。他发现了风筝的线,风筝的线是玻璃丝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顺着线,乔小小来到学校的围墙底下。
乔小小对围墙外面喊:“你的风筝缠到了树上!”
围墙外面没有声音。
乔小小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一只麻雀从乔小小的头顶飞过。
乔小小遗憾地往回走,校园里几乎没有人影了。乔小小走进教室的时候,扭头看看风筝,风筝落寞地在树上飘动。
乔小小进入教室,对一颗颗悬在课桌上的脑袋说:“那风筝一定是一个老人放的!可惜了!”
三三两两的脑袋略略抬了一下,瞥了乔小小一两眼,然后继续埋头看书、做作业。只有教室的一个角落,一颗抬起的脑袋仍然对着乔小小。那张脸上生着许多的痘痘,饱满而发亮。“痘痘”坏笑着说:“为什么不是一个美眉?说不定你就以为是美眉,所以你才对风筝感兴趣。”
乔小小也笑着,不过他的笑是快活的,好像他的话终于得到了别人的注意。乔小小说:“哪能呢?除了老人,如今谁还有雅兴放风筝呀?说实话,那蝴蝶风筝真漂亮,而且我发现是手工做的。要放风筝,只有亲手做才有意思!诸位想一想……”
一颗颗脑袋相继抬起来,注视着乔小小。
“你不是要做木头枪吗?怎么又想做风筝了?”罗群问。
“痘痘”说:“你要把风筝做好了,就不叫乔小小了,改叫乔风筝!”
“痘痘”的话逗起一片笑声。
乔小小正要说话,却又闭上了嘴巴,因为下一节课的老师走进了教室。
乔小小的名字经常被同学拿来取笑。乔小小,是一个很柔弱的带些女性色彩的名字,与他的形象一点也不吻合。据说,这个名字是乔小小老爸乔放起的,乔放依据乔小小在他母亲肚子里的表现,认定乔小小是一个女孩,觉得用“乔小小”做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是很不错的,谁知到了人间的乔小小却是男孩。这时做父亲的还是坚持用“乔小小”命名,他又找到了新的理由:男孩子太淘气,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压压顽劣之气。
大概由于乔小小身体像弹簧一样结实,像弹簧一样精力旺盛吧,在同学中,有好事者曾把“弹簧”的绰号送给了乔小小,可是最终没能叫响,叫响的竟是“好消息”。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老焦今天不会来了,他去别的学校参加教研活动去了!”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第三单元的测验延迟到下周进行!”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有记者到学校来采访!”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阿伦下月要来扬城开个唱了!”
……
只要乔小小风一样地卷进教室,并且一张脸流淌着激动的神情,并且手舞足蹈,那么紧跟着一句话就会从他的口里跳出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乔小小总是以这样的句子开头。说了这句话,中间会有一个停顿,停顿的时间要看这句话带来的效果而定,也就是要等到全班的同学们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做出翘首期盼状,第二句话才说出来。每一次乔小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于是“乔小小”与“好消息”等同了起来。
乔小小是喜欢“好消息”这三个字的,无论谁用这三个字叫他,他都会快乐地答应着。
时间久了,尽管大家知道乔小小的所谓“好消息”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有些都不能算好消息,但同学们这时都愿意放下手中的书本,或者从慵懒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睁大眼睛,听乔小小把话说完,甚至陪上乔小小笑一笑。
说实话,乔小小给同学们带来了不少的乐趣。真不知道这家伙长了一双怎样的耳朵和一双怎样的眼睛,许多事情还处在萌芽状态时,他已经知道了,而别人却一无所知。即使银杏树上的果实成熟了,也是他首先发布出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银杏树上的果子黄了!”
如果乔小小一连几天没有什么动静,同学中会有人问:“‘好消息’,这些天怎么没有好消息了?”
乔小小往往会以自信的口吻对对方说:“好消息嘛,总会有的!”
不少人有这样的同感:乔小小不够成熟。
那么点的小事情,算什么好消息呀?一个十五六岁的人了,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跟一个幼儿园的娃娃似的。有什么可高兴的?有什么可激动的?是哗众取宠嘛,故弄玄虚嘛,惑人耳目嘛。因而有人对乔小小是不屑的,看乔小小的眼神类似于看猴子杂耍。也有同学宽容地说:“他呀,精力过剩,随他去吧。”
一只被缠在树上的风筝,让更多的人认识了乔小小。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认识乔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