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到你那位老同学在中学时代也会玩吧?而且玩得那么低级。所以说,每个孩子都有玩耍的权利,即使中学生,任何人都不应该剥夺他们玩的权利。你作为老师,应该宽容地看待他们玩,不要整天把学习学习挂在嘴边上。”罗群说。她采取的“策略”是先发制人。罗群知道关于乔小小带来的木头枪,妈妈一定会对她说什么的。
“你真的相信那木头枪是乔小小爸爸玩的?他会玩那东西?”妈妈竟然说。
“难道还有假?”
“我们是高中同学,我还不了解他?你不是想听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吗?今天我就把乔放读高中时候的故事讲给你听——”
玩命的乡下小子
别看乔放是个乡下来的学生,他倒会挑座位。第一天走进教室的时候,乔放选了第三组的中间位置。
能考进这所学校,大家一个个感觉良好,根本不会把乔放看在眼里。我们几个女生也看中了乔放旁边的座位,于是我们走过去。这样,乔放几乎处于我们女生的“包围”中了。乔放如果识相的话,他这时应该离开。可是乔放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睁大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聊天。
又有别的女生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中。
“喂,你让一让。”女生于娜对乔放说。她的意思是要乔放暂时走开,好教她能参与我们的说话。
乔放理解错了,他没有走,说:“这是我的!”
乔放的这句话惹了几个女生哧哧地笑,也把于娜激怒了。她斜眼瞥着乔放说:“你说你的?是你从乡下带来的吗?”
我们一阵大笑。
乔放的脸红了。
于娜冲别的女生眨眨眼,她们会意,站起来,朝乔放的座位挤过去。乔放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慌忙蹿起来,跑到了一边。
于娜占了乔放的座位,还把乔放的书包摔给了乔放。
“你们欺负人!”乔放生气地说。
见乔放认真了,全班同学都笑出了声,于娜更是笑得手舞足蹈。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乔放仇视地看着笑话他的同学。他的脸已经一直红到耳朵根。
座位的事情其实是我们女生拿乔放开心,我们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想不到乔放竟当真了。乔放气呼呼地坐到了第四组。以后,乔放在我们女生面前总是沉着脸,他从不跟我们主动说话,即便后来我们忘记了座位的事情,也忽视了乔放乡下小子的身份,乔放依然离我们女生远远的。
乔放让我们刮目相看是在第一次考试后。
那次考试后,老师把成绩统计出来,张贴在黑板的旁边。那些名字是按成绩的高低来排列的。乔放的名字处于中间以上。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这个成绩让许多同学不敢再小看了乔放。乔放是在大家都看了之后才去的,这之前已经有同学把他的成绩告诉了他。乔放在那张表前停留了两分多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那么长的时间,有什么可看的。乔放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得意。转过身时,乔放谁也不看,到了座位,他掏出了书……
以后每次公布考试成绩后,乔放都这样。
真相是我们从一位男生的口中才知道的,那位男生说乔放是看我们女生的成绩,并且告诉我们说乔放发誓要超过所有的女生,特别是于娜。于娜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位于第十位。
我们女生是多么的吃惊呀,但我们更多的是气愤,觉得乔放太狂妄了,也太不把我们女生看在眼里了。
“你还想超过我们所有的女生?”于娜当着乔放的面质问他。于娜的成绩远远高于乔放,她是有资格质问乔放的。
乔放说了一个字:“是!”
“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吗?”于娜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她的话越发说得难听。
乔放的目光迎着于娜的目光,还是一个字:“有!”
于娜成绩好,人又漂亮,在我们女生中是有号召力的。于娜对我们说:“大家争一口气,跟这个乡下小子比一比,要不这家伙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即使没有于娜的这句话,想来我们女生中要跟乔放比一比的也大有人在。我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与乔放的竞争成为公开的事情,那么乔放便被全班女同学的目光盯上了,关于他在学习方面的事情不断地传进我们的耳朵里。乔放也被男生盯上了,乔放的不少事情都是男生告诉我们女生的。
乔放哪里是在读书呀?他是在玩命。
在白天,除了去厕所,我们从看不到乔放与别人玩,或闲聊,他总把自己像钉子一样钉在座位上。
乔放是寄宿生,宿舍每到十点就熄灯。这时乔放便走出宿舍,在走廊的灯光下看书。有一段时间,走廊的灯安上去就坏,一连坏了好几只,我估计那些灯是人为搞坏的,是针对乔放的。想不到乔放竟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去看书,那是厕所。厕所的灯一夜亮到天亮,乔放想看书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我们女生真感到乔放可怕了,有些女生放弃了与乔放的竞争。
学校每月放一个星期天。那个星期天乔放必须回家,他要回家拿生活费,拿换洗的衣服等。每次回家,乔放都是骑自行车回家,来的时候也是骑自行车。由乡下到学校,乔放要骑近三个小时,但乔放没有过一次迟到的记录。每个星期一的早晨,教室里的同学还只是三五个,而乔放却来了,他的头上总是汗如雨水。
由乔放到学校的时间,想想他要几点钟从家出发?那时候路上该是黑糊糊的。
在乔放面前,我们渐渐丧失作为城里孩子的优越感。
高三那年,乔放戴上了眼镜。
在我们那届同学中,全班考上大学的有七个人,有两个是男生,乔放自然是其中之一,其余的都是女生,包括我,还有于娜。无论是整体数量,还是女生人数,我们班都是全校最出色的一个班级。
这不能说和乔放没有关系。
讲了乔放的故事,妈妈看着罗群,大概想看看罗群有什么反应。
“我对乔放每次骑自行车去上学,倒是有点佩服。”
“要不是我们刻苦,能有今天吗?特别是乔放,他能走到区秘书的位置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将是未来官员的候补力量,以后很可能走进政坛,说不定做区长、市长、省长……”妈妈把乔放看成了成功人士,言语里流露出崇拜。
罗群不屑地撇着嘴巴,说:“不就是给当官的拎包捧茶杯吗?再说,他那时的刻苦,完全是因为自卑,是想出人头地。”
“想出人头地难道不好吗?现在又有哪一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我也想你能出人头地呀!你看你……”
话题只要到了学习方面,妈妈就会没完没了。罗群急忙摆着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
“可惜这个乔小小,一点也不像他父亲。”
“妈妈,你对乔放高中时候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除了崇拜,是不是还有那么点……那个意思?”
妈妈瞪着罗群:“你看你脑子尽想些什么东西?你就不能多想想学习?就从这一点上看,你们就不如当初的我们!”
“得了,你那时候跟外婆要新衣服,难道仅仅是要新衣服吗?你为什么那样在意一个男生的话?要不要我再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要是我们那时像你想的那样,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能考上大学吗?”妈妈的“我们”无疑指的是她和乔放。在那样的情况下能考上大学,是妈妈或许是乔放的一生骄傲。
“他那么一个了无生气的人,哪一个女孩子喜欢他?不过也难说,你们那个时代崇尚的可能恰恰是乔放那样的人,说不定呀,有人暗暗把他放在心里呢……”
妈妈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说:“我去做饭,你看书或者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