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跟乔小小握手？”焦老师像被什么猛地咬了一口，失声叫道。
“是呀，你要再来迟一步，我就跟乔小小握手了。”看见妈妈这样，罗群越发显得沉着，或者说无所谓，“不过，我倒怀疑乔小小敢不敢跟我握手。”
“你是一个女孩子，你是老师的女儿，你怎么敢随便这样做？你要我以后怎么教育别的同学？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跟乔小小和童小童搞到一起，他们是什么样的学生，你还不知道吗？你这么做，想想同学以后会怎么看你……”焦老师眼睛瞪着罗群，一个一个问句带着凌厉的气势扑向罗群。
罗群闭着嘴，从容地看着妈妈，眉眼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那意思告诉妈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下去。
其实妈妈的话让罗群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了吗？那所谓的“握手”，她一眼就看出来是童小童的不怀好意，而她则给予了机智的回应。退一步说，就是她今天跟乔小小握手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说男孩子与女孩子就不能握手了？你们男人与女人不也经常握手吗？你今天不也握了老同学的手吗？
想是这么想，但罗群没有把她的这些话说出来。罗群与别的女孩子不同就在这里，在她成为妈妈班级的学生之后，她就很少把她的真实的情感表露在妈妈面前，遇到这样的事情，罗群只能借助“嬉皮笑脸”的方式来对付妈妈。她要是跟妈妈“顶嘴”了，妈妈只会说得没完没了，把她“班主任”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好像她在学校还没有把“班主任”做够，在家还要继续做下去。
妈妈的话终于停了，似乎该说的话都被她说了出来，又似乎她的话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而失去了再讲下去的欲望。
这时，罗群夸张地抹了一把脸，说：“您把唾沫星子溅到我的脸上了！”
“别嬉皮笑脸的，我可是跟你认真的！”
“拜托了，你像一个妈妈的样子好不好？在学校看够了你严肃的面孔，回家还要看你严肃的面孔，谁受得了？”罗群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这也是罗群在家经常对妈妈说的话。
罗群的话又打开了妈妈的话匣子：“难道我愿意这样吗？你看你哪像一个老师家的孩子？跟男孩子握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罗群又恢复了从容的样子。
妈妈的话再一次停了下来，她还舔了舔嘴唇，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她也累了。
罗群却不想就这样结束，她一本正经地说：“你继续说呀，我听着呢！您倒是说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愿意洗耳恭听！”
妈妈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盯着罗群，她可能发觉罗群是在“捉弄”她。
“你要是不说，我倒想说几句话，不过在说的当中，我不希望你打搅。”
妈妈这时即使有脾气，也没有力气了，她用手示意罗群说。
“亲爱的老妈，我一再告诉您，我已经不是小毛孩子了，做事是知道分寸的。关于今天未遂的握手，经过是这样的……怎么样，本姑娘不是那么被男孩子好欺负的吧？我这么做，也是为您着想呀。”
“为我？”妈妈的眼睛里满是怀疑。
“是呀，他们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心里对您一定老大不满意，他们自然想把怨气撒到您的宝贝女儿头上。为了您，我只能接受他们的挑战，童小童不可能去扫厕所，乔小小也就不可能跟我握手，现在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平日我可是为您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您应该感激我才是，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地训人！”
罗群的话有一部分属于事实。在班级里，罗群能感受到一些同学对妈妈的怨言，甚至是不满，敌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妈妈，罗群得维护自己的妈妈，她希望她在妈妈与同学之间做到某种平衡，能缓和关系，淡化矛盾。罗群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对每一个同学都是以礼相待，不轻视谁，也不冷落谁，尤其对被妈妈视为另类的同学。在某同学遭到妈妈的训斥或喊来家长后，罗群会在适当的时候安慰一下对方。总之，妈妈对某个同学的态度，丝毫不会影响罗群跟同学的交往。
说实话，从一开始罗群就不喜欢在妈妈的班级。作为老师家的孩子，似乎就得听所有老师的话，竭尽全力去按每一个老师的要求去做。罗群不能跟别的同学一样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无论说，还是做，都得先考虑考虑是不是对妈妈有影响。罗群要是做得不好，别的老师会说：“你是老师家的孩子呀！”罗群要是得到别的老师表扬，得到什么荣誉，同学往往忽视她的努力，而觉得罗群不过是享受了妈妈做老师的“特权”。最初罗群知道妈妈把她安排在她的班级，罗群跟妈妈还闹了一场。妈妈对罗群说：“在妈妈班级好呀，你可以做妈妈的小助手，可以把同学的想法及时跟妈妈沟通……”罗群以为妈妈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她了解同学。罗群当即决然地说：“你别指望我做你的耳目！我绝不会做告密者的角色！”罗群说到做到，同学中的许多事情，不该告诉妈妈的，她绝不会在妈妈面前透露出半个字。这也是她赢得同学信任的原因。她知道同学背后叫妈妈不叫“焦老师”，而是叫“老焦”，她也跟着叫过。“老焦”第一次从罗群口里说出来，同学很惊奇，她却淡淡地说：“你们背后不都这样叫吗？”听得同学一愣一愣的。以后在同学中叫“老焦”的竟少了许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罗群做妈妈的学生，还是有点好处的。
“假如童小童真的愿意去扫厕所，你怎么办？”
“那就给乔小小握一下手呗。”
“你！”
“握一下手有那么可怕吗？”
“我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您今天不也跟异性老同学握手了吗？”
妈妈的脸上爬上了红晕，她愣了愣，说：“我们是成人，我们握一下手有什么关系？”
罗群露出不屑：“我们孩子握一下手，你们就要朝流氓上去想；你们大人握手，那是正常的交往礼节，你不觉得这样的逻辑莫名其妙吗？”
妈妈被噎住了一样。
“只能说明了你们大人太霸道！”
“我是为你好！”
“你们还总要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却让我失去了许多自由，失去了许多本该属于我的快乐！”
“乔小小和童小童不是为了捉弄你才要跟你握手吗？你长大了，不是一般的小女孩了……”
妈妈真正的担心却是罗群的漂亮。这也是她把罗群放在自己班级的真正原因。
罗群不想跟妈妈再争论了，再争论下去，事情就回到了起点。罗群到了妈妈身边，笑着问：“妈妈，你那时候一定很漂亮，有没有男孩子喜欢过你呀？比如你的老同学，那个小秘书……”
妈妈一下子推开罗群，生气地说：“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你以为我们小时候像你们这样心里尽是乌七八糟的东西？”
罗群小声地嘀咕道：“好像你们小时候一个个成了完人、圣人似的！”
妈妈还是听清楚了，不无自豪地说：“至少比你们强！单看高考吧，那时高考录取率低，竞争要比现在激烈得多，妈妈硬是过五关斩六将闯进了大学，你爸爸也是。这可是凭我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罗群的嘴巴朝两边撇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妈妈。
妈妈激情四射的“演讲”戛然而止，她太熟悉罗群的这个样子所表示的意思：“我讨厌你这个样子，我是你妈妈呀！”
“在学校听了您老人家的许多道理，在家还要听，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罗群摊摊双手。
妈妈正色说：“你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事情即使说了一百遍，需要说的时候，我还得说。当初你跟那个姜方格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吸取教训吗？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离男孩子远一点……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难为您到现在还把姜方格记在心里，你累不累呀？我可早就忘了！哈哈……”罗群笑弯了腰。
罗群真的早把那件事忘了，那还是初一第二学期发生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