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韩天磊攻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见失手当即唤来几具“血尸”挡在身前。方凌甩出的长剑断刃打在这些皮粗肉厚的“血尸”身上丝毫未起作用,就如同被蚊子轻轻叮了一下。鬼瞳与魅音左右包抄围住方凌,韩天磊在外围操控“血尸”不断配合。
在敌人一连串的进攻之下,方凌心中焦急不已,暗道:“那韩天磊就在眼前,而我却不能伤他分毫。这些人太厉害,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栽在他们手里。如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不然恐怕要便宜这些奸贼了。”
方凌打定主意后已经萌生了退念,如果只是自己逃走倒也容易,方凌自信能够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法和出色的轻功可以慢慢甩掉他们。可是贾婉莹的尸体还在这,方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逃走而迁怒无辜,糟蹋贾婉莹的尸体来泄愤。虽然贾裕明是个不仁不义之徒,死有余辜,但是贾婉莹以及贾家上下确实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方凌一直对他们的死抱有愧疚,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安葬贾婉莹的尸体。
鬼瞳与魅音二人并不急,他们正在慢慢消耗方凌的体力,以便活捉他。方凌与人交手则是一触即退,仗着身法灵活不断在众人之间游走。魅音一见时候差不多了,运内力发出魅惑人心的笑声。方凌身形一顿,鬼瞳瞅准时机去点方凌的穴道。忽听“哎呀”一声,鬼瞳的指尖鲜血直流。原来在方凌甩出断剑碎片的时候,悄悄暗自留了两片,藏在背后的大杼穴上。方凌一直在等待机会,故意买了个破绽引诱对方上当。鬼瞳的为了双手的灵活,他戴的点钢拳套只是护住手掌和掌指关节,所以才会被对方暗藏的碎片划破。那韩天磊的长剑上淬有剧毒,所以,此刻鬼瞳的手指已经淤肿的很厉害,流出的鲜血也渐渐转为黑褐色。
方凌看准机会当即用处“玄阴指”点向鬼瞳的膻中穴。魅音急忙冲上前来,向方凌射出链子镖,解救鬼瞳。可方凌好像并未知觉那魅音的链子镖已经到了右额侧面的太阳穴,丝毫不躲闪。魅音只是想要吓退方凌,并未打算杀他,方凌若是死了,他二人回去之后也没法向“黑鹰王”交代。眼见那链子镖将要刺穿方凌的脑袋,连忙变招,可就在这一瞬间,魅音忽觉外膝眼下三寸,胫骨外侧一横指处的足三里穴一痛,即随着双腿麻木,脚下一软跌倒在一旁。
这是方凌的连环计,他先用自己的破绽引诱鬼瞳上当,在假意进攻受伤的鬼瞳引诱魅音中计。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不是魅音及时收手,方凌不仅无法得手,还会命损在此。高手相争有的时候不仅要靠武功、经验、智慧,还要有勇气。方凌知道这些人是为了那两本邪教武功秘典而来,暂时不会取他性命。所以在魅音的链子镖即将击穿方凌的太阳穴时,他并未躲闪,反而用“玄阴指”点了二人的穴道。方凌在赌,赌他们不敢杀他,也在赌他自己的命。显然,方凌赌赢了,但是经管如此,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方凌知道即便自己暂时站着上风也不可能杀死他们,所以方凌有了机会连忙逃走。但见他纵身一跃,跳上一株泡桐树,抱起事先安放在茂密地树枝里的贾婉莹,一头扎进树林里,夺路而逃。
韩天磊连忙拿出解药递给鬼瞳,一副虚情假意的说道:“鬼瞳大人,都是属下的失误。”
鬼瞳哼了一声,服下解药。而魅音也逼出体内那股阴寒的真气,将内息调理完毕,俏脸微怒,道:“追,他腿上有伤,还抱着一个死人,看他能支撑多久!”
方凌一路狂奔,虽然暂时将众人甩下,但是体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要他稍一停歇,远处追随的声音就会近些。时间不断推移,方凌休息的时间逐渐开始加长,速度也有所放慢,远处的敌人也渐渐逼近。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悬崖边上,方凌跑不动了,他抱着贾婉莹不断喘着粗气,再这样跑下去,不用别人出手,他自己就已经脱力而死了。
鬼瞳一挥手,韩天磊当即操控血尸缓缓将方凌围在悬崖边上。魅音用她那白嫩的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略微凌乱地金色秀发,她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么妩媚优雅,风情万种。魅音走上前几步,得意的笑道:“方凌弟弟,我看你还是认了吧。”
方凌仰天长笑,那笑声如此凄凉。良久,方凌淡然一笑,道:“想要我手中的《幽鬼冥影术》和《玄阴指》是么?”
魅音眼睛一亮,嫣然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
“好,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
“我不说出来,你又如何晓得我会提怎样的条件。”
“好,你说。”
“很简单,我只要一条人命!”
“谁的命?”
“他!”
方凌用手指着韩天磊。韩天磊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因为他在害怕方凌那神出鬼没的“玄阴指”。
方凌轻蔑地笑了笑,问道:“用他的狗命换取两本武功秘籍,你二位觉得这买卖如何?”
韩天磊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冷冷道:“装神弄鬼,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方凌并未理他,只将贾婉莹的尸体抛到山涧里,黯然道:“对不起,婉莹,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好好安葬你,但无论如何也要好过落在这群奸贼手里,等会儿我也会来陪你。”
“你这是在做甚么?”鬼瞳问道。
“哼,做甚么与你无关。”方凌拿出《幽鬼冥影术》和《玄阴指》,冷笑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呢。按我说的去做,东西就是你的,如若不然,只要我内力一震,它们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这两本邪教武功秘籍正是方凌趁着和贾裕明打斗的时候夺来的。贾裕明疑心太重,把这两本秘籍放哪都不放心,所以一直藏在身上。
“那好吧,你把它拿过来我就杀了他。”魅音无奈的说道。
“哈哈……”方凌撕掉一张书页,内力一震,那张书页立时化为齑粉,被山风一吹,飘散的无影无踪。
“你……找死!”鬼瞳用手指着方凌,勃然大怒道。
方凌道:“我本就活够了,所以我并不怕死。如若让我落到你们手里,只怕连死都没那么容易。”说完,又是一张书页灰飞烟灭。
魅音连忙按下鬼瞳的手臂,回首向方凌说道:“好,我们答应你,只要你把《幽鬼冥影术》和《玄阴指》交给我们,我立即杀了韩天磊那小子。”
方凌不置可否地冷笑着,“唰”又撕下一张书页。
即使是魅音这样笑里藏刀的女子,见到这种比烧钱还要让人心疼的举动,也不禁眯起眼睛,暗自咬紧牙关。很显然方凌现在的举动已经深深触到了她的心理底线。她二人倒不是舍不得韩天磊的性命,只是现在这些“血尸”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真要翻脸想要杀他还真不容易,还很有可能让方凌趁乱逃走。要知道此刻方凌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负担,这里谁也没把握能够追上方凌。
鬼瞳一扬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遵守诺言。万一你要食言,那我们岂不是被你耍了?要知道你现在已是想死的人,甚么事都做得出来。”
方凌一挥手,将《玄阴指》掷了过去,道:“这就是我的承诺。”
鬼瞳接过《玄阴指》看了两眼,陷入深深地沉思当中。韩天磊被方凌这一举动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吞了一口唾沫,脑海在飞速的运转,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保住性命,现在他还没有能力对抗鬼瞳与魅音。
“哈哈……方凌,想不到你如此恨我,看来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了。也罢,与其让被人动手,倒不如我自己来个了断!”言讫,韩天磊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
“甚么……”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方凌万万没想到韩天磊就这样死掉,他此刻却并未因大仇已报而感到开心,相反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茫然。鬼瞳与魅音对视了一下,暗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只要动心到手,一切都不重要。
魅音道:“方凌弟弟,如今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做到了,那么你是否也应该履行你的诺言?”
方凌收拢心思,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弄不好这是你们自演的一场苦肉计呢。”
鬼瞳的双眼已经眯起,紧紧攥着拳头,道:“你亲眼看到他把匕首插在心口上,这还能有假。”
魅音道:“那你想怎样?”
方凌看了一眼地上的韩天磊,道:“为求万无一失,你们把他的脑袋摘下来,那我就把东西给你。‘玄阴指’和‘幽鬼冥影术’这两种武功相辅相成,需要同时修炼,单独一本毫无用处。所以……你们还是按我说的去做。”
鬼瞳脸部的肌肉狠狠地跳了一下,道:“你是在耍我们么!”
魅音忽然发出一声娇笑,那正是那的绝技,用来干扰对手的心智,随后那金丝链子镖毫无征兆地打了出去。与此同时,鬼瞳右脚用力一跺地面,脚下瞬间被踩出一个深坑,人已经挥拳蹿了出去。
方凌一直在防备他们暴起发难,所以魅音那魅惑地笑声并未影响到方凌。但见他右手内力一震,那本《幽鬼冥影术》立时化为齑粉,随后转身跳入悬崖。鬼瞳和魅音一下扑了个空,方要感到可惜,蓦地里,后心处一阵剧痛,知觉开始渐渐模糊。
倒在一旁的韩天磊挣扎着站了起来,左手里拿着一个奇异地小银铃。
“为甚么……”
鬼瞳和魅音回首问道。他们的后心处,分别被一具“血尸”抓破。
韩天磊道:“为了生存。真是抱歉的紧,在下的心脏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我的长在右边,所以,我还活着。”
鬼瞳道咳出勒一口鲜血,虚弱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韩天磊一脸不以为然,双眼寒光四射,道:“那又如何,我不这么做,难道你们会舍弃那两本武功秘籍而放了我?哼,横竖都是死,我为甚么不赌一把?”
魅音笑了,笑得很凄凉,如一朵朔风中的玫瑰。良久,她无比怨毒地说道:“‘黑鹰王’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你会比我们死的更……”
“叮铃——”
她二人的心脏瞬间被“血尸”抓碎,鲜血喷涌而出,痉挛了几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
往悬崖下坠的方凌双手带着“双灵乌金刃”,用那十个锋利地刀刃用力插在峭壁上,方凌借着这股阻力减缓下坠的速度。这山涧深达百丈,高处云雾缭绕,谷底河流湍急,如骏马奔腾。方凌一路用匕首滑了下来,掉到奔流的河里,被翻滚汹涌地水流冲向下游。此时方凌体力消耗极大,又深受重伤,已经无力在这样的激流下游泳,只能勉强护住身体不被岩石撞到。极度虚弱地方凌已经被这湍急地河水冲的七荤八素的,肚子里灌了不少水。
就在方凌浑浑噩噩,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方凌忽然凌空浮起,脱离了水流。原来这河水的尽头是一条巨大的瀑布,周遭水气弥漫,岸上花团锦簇、郁郁葱葱,相隔数里便可听到它隆隆的轰鸣声。但见处在高达数十丈的瀑布上端的方凌,随着那如同玉龙般的匹练一同落入下方的潭水里。
方凌在空中提气轻身,尽力调整自己的姿态,维持身子垂直的姿势,让双脚先落入水面,尽量减小从高处下坠的冲击力。“扑通”一声,方凌落入水面,虽然他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最终还是被这一瞬间的冲击力震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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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方凌疲惫的睁开双眼,那眼皮仿佛很重,努力了几次才可以看清事物。方凌方要起身,但却一丝力气也没有,身体酸软无力,试了几下,还是无法坐起,只好罢休。方凌打量四周,但见这是一户普通农户家庭,屋子里很简陋,但却很干净,家常用品一样不少,自己盖的被子也洗的很干净,仔细闻了一下,还有一种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很温馨宁静的感觉。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从声音上听,这扇门的合页应该用了很久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你醒了,呵呵。”走进屋来的是一位两鬓微霜的老妇,面带慈祥,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青菜粥。
方凌点了点头。那老妇将粥放到床柜上,扶起方凌,然后把粥和勺子递给他,道:“吃吧,孩子。”
方凌谢过老妇,接过那粗糙的瓷碗喝了一口刚熬好的青菜粥,顿时感觉胃里热热的,舒服极了,人也有了精神,随后,便大口的吃起来。
“慢点,别烫着!”老妇小心叮嘱道,“锅里还有,管够。”
方凌吃着吃着忽然停住,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大娘,他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在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不由心中一酸,哽咽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眼泪,可那张苍白的面孔上还是挂满了凄切的神色。
老妇长叹一声:“孩子,看你年纪不太大,也就和我那大孙子一般。你们以后的路还长,凡事自己要想开些。”
方凌点了点头,道:“老大娘,我已经昏迷几日了?”
“你啊,一天两夜了,前天晚上我那老头子在瀑布那边发现你的。”老妇接过空空的粥碗,起身道,“你腿上的伤我已替你包扎好了,只要静养就无大碍了。我去给你成粥去。”
方凌等那老妇进屋,接过粥碗,犹豫了一下,问道:“您就不问我这伤是从何而来,我为何会掉在那瀑布里?”
老妇呵呵一笑,道:“看你随身的那件武器,你应该会武艺,是闯江湖的吧?你不想说,我又问它做甚。”
方凌默不作声。就这样一连在这又住了两日,由于身上的大明宝钞已经被水浸泡的不能用了,所以留下一块玉佩为谢后,就不辞而别地走了。虽然这几日方凌住的很安心,甚至想长久的住下去,但他还有心事未了——方欣怡,他心中永远的痛。如今他已经隐隐觉得他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会孤独一辈子。
——
韩天磊回到了“摄魂铃”,他是被“血尸”背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鬼瞳和魅音,不过,她二人却已经死了。密室里寂静无声,只有那幽幽地火光在跳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在阴沉沉地“血尸”身上,让人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黑鹰王”见到这二人的尸体以后,沉默了许久,双眼中的寒光不断来回闪动,随后翻看了几眼韩天磊带回来的《玄阴指》,平静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韩天磊被放在一张铺着厚厚地兽皮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满是豆大的冷汗,双眼已经渐渐失神,用最虚弱的声音说道:“当日我与两位大人一起追捕逃走的方凌,那方凌轻功极高,我们从早到晚历经一天的时间,最终在一处悬崖上才将他包围。经过一番激战后,终于夺得《玄阴指》这本武功秘籍,可惜那方凌在跳崖的时候已经将另一本《幽鬼冥影术》毁去。后来我们在撤退的时候遇到了……”
“遇到了甚么!”黑鹰王身影一闪,到了韩天磊的面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道:“说啊,为何不说啊?在本王面前有胆量说谎的人还真不多,当初本王还真有些小瞧你了。”
韩天磊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手只要再稍一用力,自己的喉管就要被掐碎了,此刻他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虽然在努力的挣扎,但黑鹰王的手却像一把钢钳一样牢固。他抬眼看着黑鹰王那冰冷的目光的最深处,已经燃起了一团疯狂地怒火,像一座将要爆发地火山。
黑鹰王稍微松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韩天磊终于透过气来,慌忙地说道:“主上……你听我说,事情真的……”
黑鹰王再次紧紧扼住他的喉咙,道:“你以为本王是三岁孩子吗?她们二人的伤口明显是‘血尸’弄成的,虽然你在伤口上做了很好的掩饰,但是这点雕虫小技的障眼法还逃不过本王的眼睛。你是个聪明人,有野心,也够狠!可惜还是嫩了些。如果本王是你,那就应该将她二人的尸体毁尸灭迹,这样纵使本王对你有疑心,那也死无对证了。”
韩天磊的双眼里满是惶恐与绝望,他努力地想要说一些乞求的话,可惜喉咙却被对方扼住,已经说不出话了。
黑鹰王看到他那满脸地痛苦与无助,还有那不住哀求的表情,觉得很亢奋,冷笑道:“怎么,后悔了?既然你已经认了,那么你我之间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本王要好好思索一下,究竟应该用什么刑罚伺候你。”
韩天磊听到黑鹰王要杀他,立时大惊,瞳孔一缩,浑身阵阵发抖。他当然清楚黑鹰王的手段,抽肠、剥皮、炮烙、虿盆,这些他都并不陌生,每一样都能使人生不如死,那场面如同地狱一般。然在极度恐惧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看着最危险的地方,如同恐高的人,站在高处时明知道越往下看,就越容易害怕和头晕,但却总是忍不住自己。韩天磊亦是如此,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那把匕首,这是他身上伤的最重的地方,同时也是暴露给对方最危险的地方。他虽然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但这道目光还是被黑鹰王留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