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对康庄夫妇有个交待,同时也把冷媚的意思透露给他们,好让他们事先有个思想准备,郑思渊挤一上午闲暇,搭公交车去了市郊的C大学。康庄夫妇就住学院教职楼里。
这是三室一厅的居室,三口之家,住房还是相当宽绰的。虽说这楼房是早年传统建筑,砖瓦结构,式样陈旧,但在城市人口爆满,住房紧张拮据的今天,能得其所居,已属不易了。康家没什么大变化,室内陈设一如他们装束,简朴、素淡,一副落伍于时代的老式模样。除书房几厨汗牛充栋的大书架,一张可对坐的写字台外,其余便无甚长物了。自然,郑思渊注意到书房新挂一书法条幅,上书“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字空”。这许是康庄夫妇共同的座右铭了。
张荔不在家,她上午有课。天赐送了幼儿园,周末才能接回家,惟康庄一人在家伏案疾书,正赶写一篇有关李贺诗歌浪漫主义奇诡风格的论文。
郑思渊的到来,让康庄很是惊喜,忙放下手头活计,让座、沏茶、递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待他忙完,在郑思渊对面坐定,便话入正题:“你找她谈了?”
“谈了。”他呷一口茶。
“那东西和钱是她……”康庄这些天一直在等他打探的消息。
“是的。”
尽管早有预感,但康庄仍很吃惊:“她什么意思?”
“看来她反悔了。”
康庄木住,呆呆地看他,少时,两手急急相搓,站起,来回踱步,说:“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会有这一天……”
他见他焦灼万状,顿生怜悯,说:“你也别太焦急,还有时间,咱们可以慢慢做工作……”
康庄站下,求助地望着他,说:“可这工作怎么去做呢?”
“她说她想见见你们。”
“她要见我们干什么?”
“有关天赐的事,她想常常见见她……”
“这怎么行!”
“她毕竟是天赐的生母……”
“她到底什么意思吗?是想要点……钱?”
郑思渊一笑:“你错了,她不需要钱。”
康庄默了会儿,兀自坐下,说:“那你说我们是见,还是不见?”
“既然事情出来了,回避也总不是办法。”
“你是说去见她?不,张荔怕也不会同意。她不会同意的。”
“你先不要紧张么,好好考考虑虑。”他站起身,“等你们考虑好了,再打电话告诉我。以我的想法,见见她也无不可,把你们的想法摊开了,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好啦,你等张荔回来,好好商量商量,我走了。”
康庄立刻起身,欲挽留他:“你这就走么,不等张荔回来了?”
“不了,”他笑了笑,“总之,主意还要靠你们自己拿,你可要有主心骨啊!”
康庄送他下楼,在楼门口被他拦下:“回去吧,你还要赶写文章的。”
“好吧。”
他伸手拍拍康庄,转身走了。他知道,康庄今天再难写出半个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