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一!怎么回事?”
我看到李宝一浑身上下湿透了,他抱着一个同样浑身湿漉漉的人,却是一个昏过去的女人!因为满身满脸都沾满了泥巴,看不清脸面,只是打绺的长发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这个人就是我从屋里追出去的,我进屋时刚好看到她从窗子越出去,身手还不错,居然在我手里逃脱两次!没办法只好把她弄晕了。”李宝一把她放在地板上,随即接过薛教官手中的那把手铐给俘虏套上。
“呀!晋美师傅怎么了?”宝一突然看到床上的晋美师傅惊呼道——刚才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只顾跃窗去抓人了,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我简单地把刚才屋子里的一幕复述一遍。
“咦!又有那只大老鼠吗?”李宝一奇道。
啊!老鼠!我把它忘掉了,待满屋子寻找时,哪里有它的踪影!不过那朵娇艳欲滴的红花还在窗台上,却是压在那本《时轮经》书上。
“咦?这是什么花啊?真漂亮!”李宝一走到窗前把那朵花拿在手中,嗅了嗅。
“别闻那花,有毒!”我惊呼道。
“啊!”宝一却突然拿起那本《时轮经》大叫一声,“你们看!”
他把那本翻开的《时轮经》举在手里,我们凑过去,再次惊地张大嘴巴,那翻开的《时轮经》是一副彩色唐卡,核心是一座高大的佛像,两只微闭的佛眼中间,赫然画着一只睁开的纵目!恐怖的是,一位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悬吊在一座佛像旁的铜灯上,佛祖摊开的右手掌心蹲着一只巨鼠,左手心上却立着一个跪拜的童子,而悬吊的喇嘛身下不远处有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个男子,面带微笑,手中拿着一朵血红的花朵,而他身后却是一名白衣女子,正端坐抚琴。
“这……”我看着南嘉,南嘉也看着我,又是一副恐怖场景的精确再现,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棚顶,猛烈地咽了两口唾沫,“南嘉……是……佛像!”
吊灯上,正是那座小小的莲花生大师坐像!
索南嘉紧紧握着我的手,看着那尊佛像,长大了嘴巴,良久没有发出音来,突然,我俩同时向身后望去,却是空空如也,那个被宝一抱回来的女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宝一!宝一!”薛教官的惊呼声让我俩从极度震惊中醒过来。
薛教官正猛烈地摇晃着宝一,而宝一面带着优雅的笑容,身子却一动不动,直如一座石雕,但眼中却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薛教官!宝一中毒了!”
我走过去,从宝一手中抽出那朵红花,看了看我刚才剧痛的手指,一根细小的刺扎在里面,而这小刺却与花茎上的倒刺一模一样。
我忙摘下一枚小刺扎到宝一手上!
“哎哟!”宝一砰地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吓死了!像被点了穴,叫不出声,也动不了,我的魂都吓飞了!”
“嗯,你是中了这朵红花的毒!我刚才也中了,好在南嘉误打误撞把花茎上的小刺扎进了我的手。否则,这辈子就要做个清醒的植物人了!”我笑了笑,但那梦魇般的感觉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哥,你说师傅会不会中的也是这种红花的毒呢?”索南嘉拿过那朵红花,转动着问我。
“不像,这种毒刚才你都看到了,应该人是清醒的,只是通过阻断了神经递质,导致人的外周神经系统不能执行大脑等神经中枢发出的指令。而师傅处于浅昏迷状态,这种倒跟植物人很类似,应该是中枢神经系统受到抑制。而中枢神经系统极其复杂,我们是不能乱试的,否则会出大问题。”
我再次仔细查看了晋美师傅各项神经反射,验证了我的推测。
“啊!那个断臂的大叔还在车里呢!”李宝一突然叫到。
“是啊!这会儿闹得人仰马翻,薛教官,我和胡笳去送大叔,你和宝一在这守着师傅吧!”
“好!”薛教官点点头。
“不用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多仁大叔!”
我和索南嘉站起来惊呼道。
走进门来的的确是多仁大叔,他被切断的臂膀还在滴答滴答地流血,看得出他是费了很大力气从楼下爬上来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因流血过多脸色苍白。
“大叔,你怎么样?刚才准备送你去医院,突然晋美师傅被偷袭了!”
“我没事!大师怎么样?”多仁大叔摆摆手,盘膝坐在地板上。
“胡笳说他中毒了!但什么毒不知道!”索南嘉摇摇头。
“嗯,既然有彼岸花出现,那说明大师中毒和藏南达旺的无忧寺有关联!”大叔气喘吁吁。
“无忧寺?那是什么地方?”南嘉奇道。
“无忧寺是藏南很重要的一座佛寺,因为它所坐落的山谷中生产这种剧毒的彼岸花而闻名世界。所谓一物降一物,彼岸花的克星就是寺院里盛产的一种树木的种子,这种树就叫龙树,而它结出的果实,佛经上称其为无忧果!”多仁大叔的喘息愈来愈重。
“大叔,先不要讲话了,你失血过多,养养精神,我先给你把液体和止血剂点上——南嘉,急救包里有液体给大叔点上,加上两支止血芳酸。”我示意大叔躺下,宝一从壁橱里抱了一床被铺在地板上。随即转身出去,不大功夫就搬来一扇窗子。
“你从哪里搞来的窗子啊?”我奇道。
“楼下屋子啊,这都是统一标准的,从楼下卸下来不就结了!”他笑了笑,又去安窗户了。
“窗子安好了,我去把电接上。”宝一将地面拖干净,搓了搓手。
“真聪明!”我笑道。
电灯亮了,索南嘉提着急救箱和李宝一并肩走进来,扶着多仁大叔躺在被子上。
“黑卡!过来!”多仁大叔冲着那个蹲在墙角里的小男孩招招手,小男孩迟疑地看了看我们,不愿过来。
我回身把床头柜上一串香蕉取过来,走过去递给他,他看看我,我笑了笑,他接过手中,掰下一个连皮送到口中,只咬了一口,便吐出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强忍住笑,蹲下去,把他脏兮兮小手里香蕉剥开皮儿递给他,他小心地咬了一口,随即露出纯真的笑容。
我领着他来到多仁大叔面前,他坐在大叔身边,看得出他很依赖大叔,索南嘉的眼睛有些湿润,我看到他转过头去。
“怎么了?”我笑着问他。
“没什么!”他笑了笑,蹲下去把急救箱打开了,我兑好药,南嘉挽起多仁大叔仅剩的那只胳膊的衣袖,我把吊针扎入了血管。
“南嘉,这个就是去年我在亚东乃堆拉山口救得的小男孩!”
“啊!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黑卡吗?”南嘉惊讶道。
“是!不过这个孩子说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方言,我一句都无法听懂,当时他的伤治好后,我奉晋美大师的命令把他送到尼泊尔的一家孤儿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辽阳的首山镇,我都不记得他了,他却一下子认出了我——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了小黑卡,要不我这条老命就丢在首山镇了。”多仁大叔疼爱地抚摸着小黑卡的脑袋,小黑卡的一双大眼睛毛嘟嘟的漂亮极了。
“真是个帅气的小男孩!”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他看着我们都看他,有点慌张有点羞涩,向着多仁大叔身边靠了靠,小嘴满是香蕉,粘得小脸蛋上都是。我用袖口给他擦了擦脸,他眯着眼睛说了一句:“古着……”
我们谁也没听懂,但很显然,应该是谢谢的意思。
大家都笑了。
“黑卡!”多仁大叔对着小男孩比量了一下,小男孩跑出去,不大工夫拖着一个大袋子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我接过他的大包,打开来,不由得眼睛湿润了——满满的一大包服装,还有鞋子。
“这是从沈阳买的,按计划应该早回来了,路上接到米拉长老的电话,我又去了趟首山镇,因此耽误了。”多仁大叔言下深有愧意。
我随手拿了一套牛仔服,走到窗帘后换了,大小正合身,里面居然还有内裤、T恤衫,倒是准备得十分齐全。
换完衣服,我忽然想到首山镇这个地名好熟悉,记得在哪听过,可是想了想,却没想起来。我看到吊瓶里没有多少药了,于是对大叔说:“大叔,咱们一会儿还得去医院,这只能暂时控制流血。”
“嗯!附近的医院恐怕都不安全。”
“啊!对了,穿过柳江,就进入我家乡了,我妈妈在医院上班,就去我妈妈的医院吧,那里我熟悉,我妈妈在那做院长,肯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