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终于从这短暂的空白中苏醒过来。
“哥!你振作点!有我在你身边呢,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扛!”索南嘉蹲在我的面前,我则坐在一把椅子上。
我点了点头:“姑姑,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姥姥真的没有了吗?”我的眼泪还是唰地下来了。
她也跟着哭了,哽咽道:“现在可以这样说了。”
“那是什么意思啊?”宝一焦虑道。
“这个我怕说不好,你妈妈应该在医院呢,她昨天过来看过我,她这些日子憔悴了很多,还是先过去看看她吧!”
是啊,发生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妈妈一定承受不了的——况且十多天来一直联系不上我,一定快把她急疯了!
我赶紧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忽然看到小黑卡也正坐在门口偷偷地哭,我的眼泪又是洪水一样流出来,我走过去,抱起他出了门厅,直径上了车。
薛教官看到我的样子,惊道:“胡笳,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摇摇头。
南嘉扶着姑姑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和宝一坐到了我身边。
宝一接过黑卡抱在膝上,薛教官发动了车子,慢慢倒出了院子。看着倒车镜里渐渐变小的周雨,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南嘉伸过一条臂膀搂住了我,却一句话也没有。
“仁心医院——是这里吧?”宝一回头问我。
晨雾中,前方一座宏大的深红色仿古式建筑矗立在街道对面,掩映在高大的柳树林中,大门口一片淡黄的夜来香此刻开得正茂盛。“仁心医院”四个红漆大字遒劲有力。下边是小了一号的“急诊”两个字,同样朱漆,镶着的霓虹灯还没有关掉,闪烁着微弱的光。
急诊楼左后方是住院部的大楼,宽敞的大院停了很多各式车辆,医院大门口泊着四五辆等活儿的出租车,年轻的司机看到我们车进来,纷纷围了上来,仿佛看到外星飞碟一般,兴奋得无以复加——唉!有的人一辈子最大梦想就是当个司机,对于痴迷方向盘的人,我真的觉得好悲哀……
车停靠在住院楼前的花池旁,我用索南嘉的手机拨了老妈的手机,没有人接听。
“我们上去找一下吧!”我说着,同时看到住院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白袍飘飘,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腋下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夹,正向我们走过来,这个我认识,仁心医院的外科主任兼业务副院长杜震阳。
我和南嘉下了车,宝一和薛教官在另一侧下车,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情况才走到车子这边来。
杜院长看了一眼一副戎装的薛教官,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即拍了拍我肩膀,笑呵呵道:“是小笳啊!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找你妈妈啊?”杜院长是南方人,具体哪个省份不大清楚,人很善良随和,只是举手投足有点女气,还特愿意勾肩搭背,看得索南嘉和李宝一这两个家伙憋着嘴强忍着笑。
“杜叔叔,我妈没在单位吗?刚才打电话她没接啊。”我轻轻摆脱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笑道。
“哦,这两天你家里出了点事情。看样子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眼圈红了。
“你也别太难过,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嗯?人死了还能复生吗?”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谁说死了啊?只是失踪!”杜院长惊讶地看着我。
“失踪?”我们齐声惊讶道。
我回头看了看周姑姑,她含着泪点点头:“都失踪快二十天了,再有那些血迹和搏斗的痕迹,公安局都说希望不大了,这跟死了又有多大分别呢?”
“这个分别可就大了去了……出事那天我也在现场,我们待会找个时间慢慢聊。你们先不要那么绝望,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杜院长微微笑道。应该说,他的笑容很有分寸,每次微笑的角度和深度都很好地配合他的语言和表达情境,这种功夫可非一日之功所能练就,不论怎样,他的话还是令我很欣慰,至少不那么绝望了。
“你妈妈有些操劳过度,在办公室里打吊瓶呢,你舅舅在那里了,走吧,我陪你上去。”
“哦,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对了,杜叔叔,您是外科主任,我有个朋友左臂断了,我粗略地处理了一下,杜叔您就多帮忙吧!”
“是吗?那就交给我吧!”杜叔叔打了一个电话,不大工夫,从住院部下来四个年轻医师,推着一辆担架车跑了过来。
看着多仁大叔上了担架车,杜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想走,我拦住了杜院长:“杜叔叔,你好人做到底吧。我车里头还有一个患者,不过应该是内科的,看看能不能给我联系一下重症监护室,把患者先监护起来?”
杜院长笑笑。
“没问题——小马,你去叫一下ICU病房李护士长,叫两个护工再推一辆担架车过来,之后手续问题我一会儿过去跟她谈。”杜院长把其中一个年轻大夫叫了回来吩咐道。
“小笳,待会我把这件事处理完就过去找你们。”说完他转身向外科楼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