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他叫秦岳,青阳本地人,老人叫何崇江,世代做陶器的手艺人,因为没有后代,便收了秦岳做自己的徒弟。苏影青又递上自己的包子,秦岳接过,将包子捧给何老头,何崇江看他呆头呆脑也不知回礼,叹了口气,让他将自己前几天做的一个小陶壶拿出来做回礼送给苏影青。
苏影青接过陶壶看了看,这陶壶形制如同一只葫芦,小巧可爱,烧制后又带了点青色,如同一只真正的葫芦装上了壶嘴与把手一样,很是可人。苏影青看出这陶器价值不菲,便推拒了。秦岳却如同火烧了手一般,不愿接过,几步窜到何老头身边,像是生怕碰上苏影青一般。何老头抬起眼说了句:“不过是闲时做的小把戏罢了,你收下好了,我这徒弟一天能做上好几个呢。”苏影青没奈何便收下了,又向两人告辞。
何老头见苏影青走了后,摇摇头说:“嗐,你这性子我看什么时候才能大方一点啊。”有几句话他咽下了没说,照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难道还要老头我帮你牵红线啊?他摇摇头,这徒弟有家有父母,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师傅来做主,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孤女秦家人未必能看得上。他又斜眼看了下秦岳,本来只会埋头做活的徒弟,今天似乎出了神,眼睛望着门口,手下的活也停下了,他“呵呵”笑了声,暗叹道真是年轻人啊。
终于到第四家了,苏影青心情轻松了不少,只是现在一手陶壶,一手食盒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她也没想着回家,还是一鼓作气敲上了第四家的门。
“来了,来了。”门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看上去四十余岁的妇人打开了门。她面容精瘦,眼角耷拉着,身上的衣服绣花繁复,看上去有些富贵,只是穿在她身上有些空落落的,倒像是挂在身上。苏影青禀明了自己的来意,妇人“哦哦”了几声,便道:“我家姓许,我儿子媳妇出门去了,家里没什么回礼,东西我先拿着,待我儿子媳妇回来再与你回礼。”便一手要将食盒拎过去。
苏影青干笑了几声,将食盒护住,又揭开盒子,将包子取出递给妇人,许大娘眼尖,瞅见里面还有几个果子,便一手将盖子掀开,要拿里面的果子。苏影青哪见过这等不见外的人,没来得及阻止,便见许大娘一手揽去了三个果子,还要用另一只手来拿剩下的果子,便忙把盖子盖上,说:“许大娘,你手上拿满了,别将东西掉下来。”
许大娘嘟囔了几句,意思是东西还没拿完,苏影青好气又好笑,刮地皮也没这么狠呢,她又不是包子,当然不会被啃上两口还没言语。当下便干脆利落地跟许大娘告辞离开了。
苏影青回到自己家,对周围的邻居算是有了几分了解。还好,至少有两家邻居是值得交往的,还算不错。看看天,这么一遭走下来,也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便洗手进了厨房。晚饭比较简单,剩下的包子一热,又炒了个青菜便是一顿,又给两只狗儿弄了点肉糊糊吃。
苏影青见天色还未黑,便用淘汰下来的旧木头箱子用柴刀砍了砍,掏了个洞,又垫了些棉絮碎布头给小狗做了个窝,放在自己房中。两只小奶狗好奇心重,在窝里跳出跳进,又滚来滚去,看着很可爱。苏影青逗弄了一会儿,方才坐到床边。
今晚的屋子看着便很有些模样了,床、衣柜、妆台、洗脸架、桌椅,全套的家具一摆放上,整个屋子就有了些家的气息。苏影青坐在床沿上,摩挲着光滑的床栏,两只脚摇来摇去,心情很是放松。打量着自己的屋子,苏影青心中升起了一种新奇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当年刚毕业后,从和同学一起群租单间,又与人合租套间,直到自己单人租了一套厨卫齐全的套间,方才觉得是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昨日睡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像今天这样忙忙碌碌将屋子布置好后方才有了感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买下一处合适的屋子,那样会不会更有安全感?苏影青失笑了一下,这里不是现代,自己一个孤女拿出银子买房子,搁在现代谁也不会管,在这里,可是一件引人侧目的事,罢了罢了,徐徐图之吧。苏影青很快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影青没有立即起床,在床上多坐了会儿,今天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她一下没了目标,有些迷茫。要不多睡会儿?还是早起做饭?没什么事的感觉怪怪的,但也不错。苏影青伸了个懒腰,决定多睡会儿。
没过多久,她便被两只小奶狗的“呜呜”声给闹醒了,对了,自己还真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得喂饱这两个小家伙呢。苏影青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便去了厨房。
早饭只是简单的稀饭,和昨日剩下的一些青菜炒了炒。苏影青刚把饭端上桌,便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谁呀,这么早便来敲门?
苏影青在门缝里瞅了瞅,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挽着发髻头上扎一青布头巾的年轻女子,手上的盘子上盛着些炸过的油果子。便将门开了一条缝问道:“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女子羞涩地笑了笑,将油果子递给苏影青,细声说道:“昨日你送我家的包子,我没来得及回礼,真是不好意思。”苏影青也没想到是这事,本以为许大娘这么刁钻,家里人应该也是如此,这女子的行事却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将女子让了进屋。
苏影青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女子,她看上去长相很秀气,细眉细眼,身上的衣服简朴干净,也没什么多余的首饰。女子进院子也是低眉顺眼,只是一路跟着苏影青,没有多瞧。二人在堂屋坐下,苏影青请女子一起吃饭,女子婉言谢绝了。二人寒暄了几句,苏影青方知道这女子姓赵,叫赵三娘,许家是从乡下来到镇上的,昨日她与相公去了乡下看田地,晚上才回家。赵三娘不好意思地说:“今早才听婆婆说起这件事,我只得从厨房随意捡了点油果子拿过来,真是失礼了。”
苏影青摇摇手说:“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邻居,只是小事而已。三娘子不必介意。”赵三娘又低头笑了笑,只稍坐了会儿,便告辞了,道是家里还有活计。苏影青将她一路送到门口方才回屋,心中感慨了下,还好,又有一家可以来往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