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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丝巾

1997年冬天,我所在的单位快要破产了。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天气预报说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温度----零下15度。我的心情也随这灰暗阴冷天气坠落到了谷底,我将何去何从?我才23岁,人生的路仍然很漫长,我要做点什么……

我看到大街上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她们光洁细长的脖子上都着系五彩缤纷的丝巾,既温暖又好看,我想我也要去卖丝巾。我从批发市场进来了30条丝巾,这些丝巾50CM见方,有的浓烈,有的素雅……有洁白的,有淡粉的,有棕黄的,总之,我考虑到了姑娘们各种气质的需求。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我的营销生涯就要开始了。我在奈河桥夜市的最边上找了个位置,在两棵树之间系上一条棕黄的细绳,把我精心挑选的丝巾都挂在上面。丝巾色彩斑斓,在狂风中欲仙欲飞,我满怀期待的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等待她新主人的到来。这天夜市上人不多,除了卖东西的几乎没有一个顾客。她们有卖洗化用品的,有卖锅碗瓢盆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相比之下,我的摊位显得有些寒酸,不过我还是充满了希望。两个小时过去了,寒风渐渐的小些,还是没有顾客,我有点百无聊赖,掏出了放在塑料袋里的那本书《心态决定命运》看了起来。

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我的丝巾还是一条也没有卖出去,我的摊位无人问津。寒风依旧凛冽,夜市的灯光依旧昏暗……

有一天晚上,我正看书如神,一个清甜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丝巾怎么卖的?是个姑娘,眼睛乌黑明亮,一头黑发正好盖过她的肩膀,象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我注意到她的脖子很好看。噢,姑娘,你的脖子很好看,配上这条洁白的丝巾一定又美又温暖。你还真会说的,她说,好吧,你帮我选一条。那就选条洁白的吧,符合你的气质。她没有讲价,很愉快的掏出了6元钱付给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收摊,她问我。我这才注意到,我只顾看书,夜市上已空无一人,摊主们都走了,只剩下一地的垃圾。她说,她正好下夜班,骑自行车经过这里,她的缝纫厂就在青年路上。我们在寒风中交谈了一会儿。已是午夜十分,夜阑人静,寒风吹得我的脸庞有点疼痛。我把那29条丝巾装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放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快要收摊的时候,还是那个午夜十分,那个姑娘又经过这里。下班啦?嗯,她回答,我的一个朋友看了你的丝巾觉得很喜欢,要我帮她买一条。太好了,我有点小激动,那就5块钱卖给你吧。本来就很便宜的,你不用便宜了。她又掏出6元钱付给我。你离这里很远吗,她问我。我说不远,就住在南关。那我们离得很近,我们一块走吧。那天晚上,在那个深夜,在法国梧桐斑驳的树影中,两个年轻人并肩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从此,我的那一条条五彩的丝巾,她都帮她们的车间姐妹们一一买走……有一天,她一下子要了30条。那天我刚进了货,一下子都被她买走了…..我特别高兴,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我的心头荡起了温暖的涟漪,涌起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买的那些色彩缤纷的丝巾,都保存在一个小木盒里,快二十年了还没有用完。那些丝巾早已过时,大都成了女儿芭比娃娃的服装。那些丝巾,把芭比娃娃们装扮得美丽可爱。我知道,在那个寒冷的隆冬,她买足了今生和来世的丝巾……在买丝巾的那一刻,她已决定了要和那个读书男孩永相厮守,一生一世。

2017年元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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