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师兄,但这个师兄好像很讨厌他,从来不对他笑,也不和他说话,看他的眼神也是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师傅对他很好,教他认字,还教他画很多很旧很旧的书上的画。那些奇怪的画自己虽然不是懂,但却感觉很亲切,就好是师傅给他的感觉一样。
苏叶虽然从来不和自己说一句话,但张小史却发现他经常偷偷地注意自己,一旦被自己发现,他就会马上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睛。张小史还发现每次自己出去玩的时候,他都会偷偷跟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只要自己一回头他就会躲得无影无踪,那个笨蛋师兄不知道雪地上有两个人脚印么?
直到有一天,他又跑出去玩,走到一条干涸水沟边时,脚下一滑,就着积雪就滚到到了水沟里。虽然没受什么打伤,但是却扭到了脚,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知道苏叶就跟在自己身后,可无论他怎么大声呼喊,他就是不出现。慢慢的,他开始在底下骂他坏师兄,笨蛋师兄,但那家伙就是不出现。
就在他渐渐绝望之时,远处走来了一个小孩,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小男孩。他欢快地迈着步子,两只手提着两颗比他手臂还粗的大白萝卜,上边还沾着黑色的泥土。他的上衣没扣上,飘向身体两侧,脸上脏兮兮的,鼻子上还挂着一道鼻涕,活像一个小流氓。
这个小流氓看到了坐在水沟里的他,急忙把手上的两颗大萝卜一甩,就跳进水沟里,把他扶了上来。
一上岸就看见苏叶站在岸边,他正要怒气冲冲地责问苏叶,但苏叶只是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痴。”
回过头,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孩正在对着自己的憨笑,他告诉自己他叫陆维东。
从那以后,他就和陆维东成了好朋友,陆维东经常来城隍庙找他一起出去玩。也是从那以后,苏叶再也没有偷偷打量过他,雪地上也只有他和陆维东的脚印,再也没有苏叶的了。
……
“你怎么还没睡?”
陆维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见张小史还呆呆地坐在床上,灯也还没关。
张小史转过头,对陆维东微笑着说:“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啊?”陆维东有些疑惑地问。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呀跟个蠢材一样,一只手提着两颗大萝卜,鼻子还挂着一道鼻涕。”张小史说道这儿不禁笑出声来。
“狗屁,我陆维东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你竟然敢污蔑我?”陆维东辩解道:“亏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也不知道当时是谁那破沟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不对,我应该是拿着那两根大萝卜守在那里,谁敢救你,我就砸谁?”
“真的?”张小史狡黠一笑。
“那可不,我那时候看你长得眉清目秀,哭得又是梨花带雨。还以为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谁知到是个大老爷们。后悔死了,哎,往事不堪回首,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陆维东佯装着摇头叹气地说着。
“这么说,我真的得好好感谢你了,没有你维东大爷,世界上就没我小史老弟咯?”张小史坏笑道。
“那倒未必,苏叶不是到那儿么?当时我看他在那沟边有些迟疑,想下去又好像在纠结什么。我被他那长相迷惑了,又以为他也是个小女孩,想下去又不敢,所有我就英雄救美了。结果……哎,你说你们俩师兄弟小时候怎么就长得这么娘?”
听到这儿,张小史心中忽然有些触动,苏叶?迟疑?难道自己一直误解他了?
但马上,张小史脸上就恢复了平静,笑着朝陆维东说:“你为谁都跟你小时候似的,像个小流氓,还是个流鼻涕的小流氓!”
“靠,张小史你有没有搞错,没你这么损人的,被瑶瑶听见了怎么办?”
“哟,哟。说真的,维东,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以身相许了。”
陆维东低下头,朝张小史邪魅一笑,“你就算是个男的我也要你以身相许。”
说罢,就一把朝张小史的床上扑过来。张小史大吃一惊,“你想干嘛?”
“我还能干嘛?”陆维东把张小史摁在床上,挑了挑秀眉。
“喂,你,瑶瑶!救命啊,维东兽性大发了。”张小史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高呼。
“混蛋,你轻点,你想害死我啊。”陆维东脸色大变,急忙摁住了张小史的嘴巴。
两个少年的嬉笑声透过窗,回荡在无尽的夜色里。
东方渐白,一轮红日驱散了浓雾,悬挂在一座雪峰之侧。那座雪峰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下,宛如一位轻舞的曼妙少女。她,就是滇藏交界横断山脉的西南主峰—圣母峰。
圣母峰南坡岩石与冰雪交界的半山腰上,一个人影在急速向上行进着。他穿得很单薄,手持一柄素扇,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但却似乎丝毫不畏惧这严寒的天气。凛冽的寒风中夹着雪花,把他身上的斗篷吹得簌簌作响,露出了他极其俊美的一张脸。但是,这张脸很冷,冷得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比之这数千米海拔之上的雪山还要冷上三分。
苏叶已经不记得在自己走了几天,他抬头望了望,预计再过半天就能登顶。他从滇省横断山脉下的一个小村庄出发,一路跨过奔腾的怒江,穿过了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又走过了一片大草原,终于要到达他此行的目的地了——圣母峰之巅的上古铜镜台。
前方是一道冰砌成的楼梯,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在往上就是上古铜镜台了。空气中忽然交错流淌着两道气息,一道光明神圣,一道黑暗邪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踏过最后一道冰梯,眼前是一块八角形的巨大石面,半乌半白,刻着太极八卦图案,令人惊讶的是这块裸露的岩石上竟然没有一丝冰雪。空地中心耸立着一个巨大的方形底座,黑色的底座上刻着古老的铭文。一面由八瓣莲花围成的菱花形的巨大青铜古镜斜立在底座之上,面朝东方。青铜古镜镜面上雕刻着九条微妙微翘的巨龙,浮隐在祥云之间,围绕着一个半嵌在镜面正中心的琉璃珠,琉璃珠在阳光下发出七色光芒。
青铜古镜一侧站着一个长相也是极为秀丽的男子,较之苏叶少了许多冷漠,多了几分温润。他没有因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而有所异常,依旧细细端详着那面上古铜镜。反倒是苏叶,先是一愣,抬起手的折扇,然后才缓缓放下朝上古铜镜走去。
“怎么?小子,见到前辈竟是这般表情?”那个男子突然转过头向苏叶说,虽然这般说辞,但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责备的语气,反倒还笑了笑。
“花前辈…”苏叶微微低头,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但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是一真让你来的么?”花东东问道。
苏叶点了点头。
“可惜,我们都来晚了一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花东东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股强大的妖气从台下渗透上,然后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缓缓朝台上走来,他的腰间挂着一颗亮起三分之二黄光的白色珠子。
苏叶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禁把手中折扇缓缓抬起。
“且慢!”花东东把手掌搭在苏叶的肩上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花公子!”中年男人一脸兴奋地向花东东走来,“没想到竟然在这碰上你了。”
花东东也急忙迎了上去,客气地说:“蛟兄别来无恙?”
“这位是?”男人望着苏叶向花东东问。
“这位是我一位老友的徒儿。”苏叶介绍道。
男人微笑地向苏叶点了点头,苏叶却斜眼打量着这个男人,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可从来不屑于和妖道有什么交集。
苏叶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透出一阵强大的妖力,连自己也看不透他的本体,恐怕也有近三千年的道行了吧。
男人见苏叶这般冷酷也没生气,而是继续向花东东说道:“花公子,前边两件事我也已经完成,现在只要待再往这上古铜镜之上注入三百年的道力,便可大功告成了。”
花东东点了点,朝一边让开,向男人说道:“蛟兄请便。”
男人走到上古铜镜台前,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上古铜镜上。苍旧的镜面上竟然泛起了一阵金光,镜面中心的琉璃珠也爆发出了绚丽的七彩光芒,把整个山顶照得如梦如幻。
苏叶疑惑地望着这一切。渐渐地,光芒减弱,男人把手从镜面上收回,周围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开始的模样,只是周围弥漫的那股黑暗邪恶的气息稍稍减弱。
男人低头看了看腰上挂着的珠子,已经完全亮起了淡淡的黄光。
“恭喜蛟兄,现在只待蛟兄回到生地静待,便可渡过这雷劫。”花东东向男人说道。
这时苏叶才反应过来,这只妖怪果然有三千年的道行了。
“这还得感谢花公子和钱大人,若非有贵旅社的三次相助,我又怎么能苟活至今?”男人说道。
“一切都是蛟兄自己的造化,只望蛟兄日后能够继续潜心修炼,多行善举,好悟了那天道,渡过万年的生死劫,永生不堕轮回。”
“哈哈,借花公子吉言。花公子放心,我定会依花公子所言。只是这渡万年生死劫,却是不敢想了。从古至今,又有谁能真正破劫化神?就连这不受天地所缚的混沌,不也被圣母给封印了吗?我老蛟又何德何能?这番渡了这三千年的雷劫,又多了七千年的寿命,已是十分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