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时。
天色初明,朝阳初起。李玄之早早起了身。
因昨夜一事,西峡村之内颇不安静,处处是言谈之音,也已有人成群结队,持钢叉猎矛等物进山搜寻。
只是众人大约都觉得,王老先生那孙女儿已经凶多吉少,并未抱有多大希望。如今只算尽人事,听天命。至于山中深处,向来有进无出,哪怕最为出色的猎户,也未敢深入。这一番搜索,多半也是在山中外围。
这一日,午时过后。李玄之入山。期间有人见他,问明之后,慌忙劝说,生恐他在山中出了事端。毕竟在众人眼里,小灵儿只怕已是无幸。但李玄之一想起那小女孩的相貌,跟自己的阿姐那么像,便忍不住想救她。
在者说,他有自己的依仗,不说那神器金光镜,他还有一道小神通之术,专克妖魔邪道。
深山老林,荒野枯寂。没有人声,只有鸟叫虫鸣。入眼处,均是飞禽走兽的种种痕迹。
李玄之行走山中,四处观看,他也对风水有所涉猎,心觉这山中地势颇为不凡。“这附近山脉的走向,地势流动,风水极佳,真是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他在山中行走,手掌挥动,神气放出,足能惊走寻常小兽。这里是山中外围,少见凶禽猛兽。
“今夜月圆,月光洒落之际,该当落在哪一处?”
李玄之四处行走,观看地势,凹凸起伏,流线曲折。就在这时,他目光一凝,看向那山。山峰不高,然而峰顶之上,建有一座草庐。
草庐不高亦不广,占地三丈许。深山老林,野兽出没,竟然有人在此结庐而居?李玄之露出惊愕之色。他往前去,登山而行。
草庐之内空无一人。
但草庐周边并无杂草丛生,从窗户看去,内中也无尘埃,显然并未荒废,还是有人居住。
“不知哪位高人隐士?”
李玄之不敢擅闯,于是退走。
然而才一转身,便看见了一处地势,眸光一亮。
“四方高,中间浅,宛如宝盆,旁边溪河绕过,能聚水气,也能聚月光。今夜月光若是在天空正中,应当以那一处最为浓重。”
······
是夜,无风,无雨,无云,天空繁星点点,月正当空。月色清亮,洒落下来。山中已不再阴暗低沉,反而有清亮之意。鸟兽俱息,唯有虫豸鸣叫,夜禽扑腾,时而有些悠长鸣啸,如狼声嗥叫,令人不寒而栗。
但在这夜间,还有一个身影,从洞中悄然而出。
它酷似人身,然而浑身满是毛发,光亮似火,金光闪闪,如猿似猴。
但细看之下,又有不同。它虽遍身金毛,可头顶又生一撮火红色毛发,双耳垂肩,而长臂过膝,近乎及地。相较之于猿猴之流,它身子几乎快要有常人那般高大,在猿猴中可属天生体壮的异类。
它双眸淡金,带着些警惕,四下观望。过了片刻,它确保无事,才返回洞中,过不多时,抱出了一个女童。那小姑娘眉清目秀,脸蛋儿颇为精致,只是极为憔悴,奄奄一息。
这酷似猿猴的妖兽,把小姑娘单手夹在左侧,便往前方而去。
那一个地方的月光,最是浓重。它不识得吐纳日月精华,但本能驱使,却有一股天生的欲望。
它身手矫健,攀山越岭,速度极快,哪怕肋下夹着一个女孩儿,似乎也无影响。
然而正当它要攀上那山峰时,又有簌簌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迅速穿行。
金火灵猴蓦然一顿,停住脚步。
“金火灵猴,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从树林间传来,带着些松了口气的味道。
然后便见树木垂下的藤蔓之中,探出一只光洁白皙的手掌,在月色下仿佛泛着光芒,那手掌拨开了藤蔓。
从茂密草木之后,缓缓走出一人。
来人面貌清朗,身材颀长,他身着淡色白衣,带着蓝色条纹,腰间还斜挂着一个布袋,手中拿着一面金色小镜。李玄之一手直指金火灵猴,说道:“放下她!”
淡淡的神气从李玄之身上涌出,金火灵猴退了几步,露出惊惧之色,它本能的感受到面前这人身上淡淡的危险气息,特别是那面金色小镜。
然后它便放开了那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跌在地上,轻哼一声,沉沉昏睡。
李玄之见她并无损伤,只是精神萎靡,当下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空隙之间,那金火灵猴陡然一声长啸,它一跃三丈,扑落而至。
“竟然没有被神气吓走?”
李玄之目光微凝,但他早有准备,当下轻拍手中金光镜。
只见从金光神镜中反射出一道赤金神光,那金光还没到金火灵猴跟前,它便感觉眼前一暗,像是被锁定一般,动弹不得。
那年轻人置身金光中,神色平淡。
金色神光落在金火灵猴两米处,李玄之淡淡说道:“现在离去,饶你一命!“
那金火灵猴面色有些惊惧,但依然没有退后,它在无声的对抗。
李玄之看着前方这头金火灵猴,露出惊异之色。
单凭这金光神镜,对付一般未入流,法力未成的精怪,应当足够。但这金火灵猴虽有惧意,竟然还是跃跃欲动。
“这头灵猴……”
李玄之心头暗自惊讶,修成法力者,堪称妖物,而法力未成的,却又生出灵智,或者已经懂得吐纳修行的,便称精怪。
然而这些精怪,虽有神智,却无法力,凡事还以本身天性为主。传闻之中,常有一些奸猾狡诈的精怪,行走山中,被凶恶虎狼一吼,被虎威震慑,便吓得瑟瑟发抖,最终被虎狼所食。而这些虎狼,往往是未有灵智,未有法力的,只算寻常野兽。
李玄之他本是以为赤金神光以及身上淡淡的神气,要比虎狼更具震慑之力。
但此刻看来,似乎有些低估了这金光灵猴的凶性。
呼呼声响。
夜间起了山风,初感清凉,遂而寒冷。青草低伏,虫鸣声此起彼伏。
月色皎洁,视线明亮。
远方有狼嗥之音,凄厉而森然。
李玄之走上前来,脸色在月光泛起淡淡荧光。一敲手中神镜,一道比前一次还要壮大的赤金神光射向金火灵猴。
暗夜中的光,会吸引远处的生灵。可是到了近处,神光刺眼,往往会让野兽退避。
但金火灵猴没有退避。它站在原地,稍微躬身,垂落过膝的双臂向后扬起,它一声长啸,一道金色火焰从头顶那撮火红色毛发中升起,射向赤金神光,两者相遇,碰的一声,烟消云散,只留下一道道神力气息。
两者对视,四野寂静。
寂静的密林的中响起李玄之的惊呼:
”天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