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清朗如剑锋之芒,划过在南书房的桌案前,那青衣少年的侧脸,美绝了红尘。他伏案书写,衣袖挥毫,一笔一划,仙风飘逸,道骨盎然,颇有些脱俗超然的意味。立在案头,拿着磨墨的正是那个翻了南书房屋顶,弄坏了几片瓦片的小丫头。如今这么一收拾,也是清秀伶俐的模样。
还是那么一双双丫髻扎在两边,金色细碎的花钿压在乌黑的发髻上,垂下两缕青玉珠连成的流苏,流光浅影映在她细致的两颊,剔透得就像是初春落在花瓣上的露珠。这是她第一次戴上这贵重的赤金青玉珠双步摇,她还以为他果真要她去烧火,起初还纳闷,烧火丫头戴这些个珠翠作甚。
如今看来,那也不过是他气她的话。只是这些时日,他总要她左右不离地跟在他的身侧,比起颠沛流离,不知上下顿的饱餐何处,自然也是好多了。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位宋公子的前后左右也并不好待。
磨墨算是轻活了。有时候,宋大公子同那些分号的老板们谈完事,就翻账本,一翻就是通宵,一通宵就是好几夜。她好几次都不小心在他身边睡着,醒来的时候还披着薄毯子。
宋大公子就会说,“阿姜啊,你又睡着了,还盖了我的毯子。盖毯子是要租金的,不如这样吧,盖一次毯子就多加你一个月的工时,也不多,你就盖了这毯子六七回,就加那么六七个月吧!”
阿姜是她的名字,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个名字,便如实告诉他了。
阿姜听他说又得多待在宋府六七个月,于是反口道,“你若是觉得我睡着了,碍着你了,你可以把我叫起来,我也并不是那么不好醒的。再不然,你不必给我盖毯子啊,我也没说要你给我盖啊!”
“罢了,你这小身子骨,哪里经得起熬夜啊。若是不给你盖毯子,你睡着了,吹了风,着了凉,我还得花钱给你找大夫,买药,找人照顾你,岂不是更费事。再说了,我给你盖的毯子不好么?你这么嫌弃?”他总是这样淡淡地提及,淡淡地扫阿姜一眼,唇边浮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再淡淡地看回账本去。
阿姜不乐意,便道,“那你自愿给我盖的毯子,我也没逼你,怎么能跟我要租金,加我工时呢?”
“哦,你不喜欢这个缘故。那我就给你换个缘故,主人没睡的时候,你倒先睡了,那就是要扣工钱的。因为你是来还债又没有工钱,那就只好加工时了。你还有没有别的看法?我听说厨房最近又缺人了……”他说着,把手上的账本搁下,指着另一头,轻轻抬眸看着阿姜说道,“那本,那本拿过来我再瞧瞧。”
阿姜无可奈何,唯有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