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唤出灵识飞入幻食铃中,灵识入阵后,我看到奈萧遍体鳞伤的瘫软在血泊中,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只巨大的飞鼠兽,我走进时,飞鼠兽正抬起前爪狠厉的朝她的后背踩去,我唤出所有灵力凝聚掌心,飞鼠兽不屑的看着我掌心聚集的那一小团灵力,怕是打在它身上,连根毛发也掀不起来吧,谁知我本是拍向它心口的一掌,转瞬便朝着它的眼睛打去,就在它目露惊恐反应过来的一瞬,灵力正中眼珠,它就在措手不及间灰飞烟灭了。
我扶起血泊中的奈萧,她虚弱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也被那臭婆娘抓进来了吗?你怎么会知道这只臭老鼠的死穴是在眼睛里啊?”
“你的问题还是这般多。”
她死劲儿的咳嗽了几声,“快告诉我吧,否则我怕我撑不到跟你出去。”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道:“这个幻食铃是苍邪的东西,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偷……不是,是借来玩过几回,他担心我修为不够怕被里面的妖兽欺负,所以就把这里全部的妖兽死穴都告诉我了,你遇到的这只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那只连我这个作弊的都打不过的。”
我仍记得那只厉害的妖兽是虎豹双兽,死穴是尾巴,可是它有两条尾巴,我被它打得半死不活的才砍掉一只,侥幸逃了出来,后来苍邪见我浑身是伤的模样气得自己钻到了幻食铃里,找出那只虎豹双兽连着打了三日,而且是打到快死的时候又给它渡灵,继续接着打,那只虎豹双兽最后直接是自灭魂灵才逃脱魔掌的。
快要走出幻食铃时,我突然停了下来,此时早已入夜,正是我体内寒魔发作之时,子沐曾多次劝我不可妄动灵力,可我还是没能完成对他的保证,希望他不会太怪我,我这可都是为了就他媳妇儿啊,此刻出去,或许我的寒魔已然发作,没了灵识,灵力又空,或许此时的我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如若真是这样……我拉住奈萧,“帮我带句话给商然。”
“你不会自己出去亲自跟他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反握住我的手,神色紧张的问道:“此刻外面已经入夜了是不是?你刚才为了救我又散出了灵力对不对?”
“奈萧,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我或许……只剩下跟你说这句话的时间了。”
她紧咬着唇,点了点头,“好,你说,我全都记下。”
我一声声的轻语,仿佛他此刻已然等在了幻食铃外一般,“上苍定是觉得加诸于我身上的苦痛太多,所以才将他给了我,如若真是这样,我会原谅之前所遭受到的种种不公,你告诉他,阿笨若是走了,我要他笑着送我入葬。”
音落,我拉着奈萧飞出幻食铃,灵识重回身体,突如其来的剧痛竟然我无法抑制的叫了出来,我的身体没有再如之前那般的凝霜成棺,反而是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不断地吐出血色的冰块,我看见主座之上的九秋儿欢愉的朝我走来,俯身在我耳边,一字一句道:“谁说我要她死,我想要杀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寒魔入体,又散空了灵力,此刻纵然是东辰世尊来了,也救不了你。”
奈萧唤出鸳鸯刀朝着九秋儿挥来,可是她身体受伤太重,九秋儿反手一掌将她打昏在地,我重重地喘息着,忍着痛问她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体内有寒魔的?”
她厌恶地看着我说道:“我不但知道你寒魔入体,我还知道……这寒魔原本是迦兰若自己引入体内的。”
我震惊的看着她,“为什么……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寒魔入体……长宁就会让我……为她渡魔……”
“她自然是知道的,就连你被梦西庭换入东辰的事,她都是知道的,你以为幽冥可以拦住她吗?你以为暮山一难真的就是巧合吗?”
“你……是……什么意思?”
“世尊逆天改命为迦兰若赐下仙骨,所有的天劫他都尽力为迦兰若避过,而暮山一难也是她的天劫,梦西庭虽然给了你躯壳,可是世尊亲手赐下的仙骨,唯有他一人能辨,从你入了东辰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让她能够顺利渡劫,所以梦西庭做了如此胆大妄为的事,世尊却让她活到了现在,而你……也能安然走出东辰也是这个原因,未霜,自始自终你都是一个替死的命。”
一切都是假的,连最开始的一切都是假的,真好,这样真好,我突然忍着痛苦笑出声来,“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此刻就连我也分不清了,叶九儿,你……能分清楚吗?”
九秋儿猛地退了开来,颤着手指着我,“你……你……你想起什么来了?”
我不答她,只是冷森问道:“我拿命同你赌一回,终有一****会知晓,而你……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叶九儿,你敢同我赌吗?”
她被我如此笃定的语气激得咬牙切齿的同我摊牌道:“灵猫一族有一道不为人知的禁术,而此禁术……可以调换魂灵,修改记忆,如今灵猫一族只剩我一人,世尊永远都不会发现的。”
“调换魂灵……修改记忆……”我继续激她道:“怎么可能,我不信你,叶九儿,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叶九儿将脸凑到我的眼前,阴沉的看着我道:“不信吗?那你再好好看看……”
叶九儿的脸开始渐渐苍老起来,瞬息一变,我惊得叫了出来,“你……你是树姥姥……”
与商然初见时,他便告诫我说:“玉叶本是黄泉路上的水草,死去的人用来果腹,虽是阴寒之物能助你避火,却也要靠着吸食你的魂魄方可生长。”
一切的缘由终是尘埃落定,我看着叶九儿,目光仍是坚定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叶九儿,你敢和我赌吗?”
“你还觉得自己会赢吗?”
“我只能肯定你……一定会输。”
“我不会输——未霜,我从来就没输过,输的人一直都是你,如今……你连命都输给我了。”她怒极的朝我天灵一掌劈来,我闭上眼睛想着不知商然听到我带给他的话以后会不会怪我连哭的机会都不给他,可是即便他会怪我又怎样了,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也许过了再过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是一万年以后,未霜这个名字就会渐渐地从他的生命里淡去,就如萧恒说的那样,对于不死之身而言,能够陪伴我们的永远是无尽的岁月,生命中再是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事,总会有沉入时间长河的一日,死别只是一场含泪的闹剧。
我所预见的死亡并未降临,反而是鼻间嗅到了一抹茶香,我睁开眼看见商然满眼的血丝,看着我的目光仿佛要静卧融入骨血中,一袭黑影从我眼前掠过,笔直的飞向叶九儿,她的脸上没有本分的惊惧凡是无法淹没的哀怨,她说:“苍邪,她活不了了,因为我,她再也活不了了,你恨我吧,永生永世恨我吧。”苍邪以灵力为剑正中她的心口,“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忘了我。”
她倒下之时,仿佛得到了自己最期盼的东西,她的目光是愉悦的,即便最后她将目光留给了我,“我告诉你她是谁,让你死也不会瞑目……她是……夜歌。”
原来她是夜歌,那么长宁知道吗?他定然是知晓的,或许……叶九儿换我魂灵,夺我躯壳……也是他授意而为,或许……长宁从未爱过迦兰若,千年前的那场大婚,我就已经看清了的不是吗?
苍邪一剑而出,魂飞魄散。
我又吐出许多血红的碎冰,茶香愈来愈近,我的身体突然被人抱了起来,我知道他来了,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来,想说很多的话,可是喉咙里仿佛堆满了碎冰,刺得我连一个音节也没有办法发出,我双手环山他的脖子,慢慢将结了层霜的薄唇凑了过去,我笨拙的与他的舌头纠缠,想要将最后的一点念想都给了他,他回以攻城掠地般的吸允、喘息,当温润的气息突然抽离时,他突然沉下声来对我说道:“阿笨,我不准你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告别。”
可是商然,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浑身一颤,有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想要伸手为他拭去眼里波动的珠光,可是我的身体除了不断地抽搐结霜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子沐将昏迷奈萧交给木头后朝我走了过来,不用诊脉也已知道我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苍邪发了狂般的执剑对准了子沐的心口,“什么叫时间不多了,你救她啊,仙药灵丹东辰不是很多吗?如果没有你告诉我,我去寻来,上天入海,我都会寻来给她的,只要你说……只要你说……能救她。”
商然突然出声,像是寒冰破裂时生出道道裂痕的声响,“苍邪,把剑收了,我下面说的话,你给我一字一句的记清楚了……”商然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到苍邪震惊而又凝重的脸和他渐渐收回的剑。
商然松开了手,将我交到了苍邪手中,他离开我的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恐惧生生的将我体内所有的苦痛给掩盖了下去,我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能将手伸出拉住了他,他用力回握了我一下,然后决然的甩开了我。
他对子沐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子沐未再多言,凝聚灵力幻出五行药术,自商然的四肢以及天灵推入,我心下惊疑,五行药术是净灵之术,商然又非走火入魔,何须要用到五行药术呢?我脑海中隐隐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还为等我将它抓住,子沐竟唤出了冰灵心叶送入商然的心口,我已顾不上吃惊,用尽全力的在苍邪的怀中挣扎着,苍邪苦涩的看着我摇了摇头,“丫头,那是他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