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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烛光晚宴

杰克替我松开绳子,我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由于被反绑的太久,整个手都快没有知觉了。好冷,我整个人一哆嗦,对于提神醒脑来讲,那盆脏水的确非常有效。

萨曼莎扔过来一块毛巾,顺带做了一个鬼脸,说:“呃,那是我们洗漱后的废弃用水。为了不妨碍您的愉快用餐,所以,我在饭前先给你一个提醒。”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杰克也笑了,“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你,胆小的家伙···”杰克附和着。虽说这是一些专门用来恶心我的恶趣味笑话,但是,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居然有人还保留着这样独到的幽默感。此刻,我倍感欣慰。这,是一群值得结交的家伙。

“上面几层一切正常。”斯泰芬嘟嚷着,左手抱着一个小煤气罐,右手提着一把双管猎枪,走了进来。

“你们放了毒贩,”斯泰芬略带气愤,发现已经被松绑的我,“看我把他丢出去。”说着,斯泰芬对我抡起拳头,做出向我冲来的姿势。

“好了,他不是坏人。”杰克一把抱住斯泰芬。斯泰芬努努嘴,放下煤气罐。

“来吧,伙计们,都过来,晚餐准备好了。”不远处,一个房间中传来萨曼莎的喊声。

我们一行四人,相聚在餐桌前,座上点着三支蜡烛,整齐的摆放着四份餐具。桌布是灰色的货车帆布,餐具只是由几个不锈钢饭盒,汤匙,叉子组成的,光线比刚才“刑讯”我的那个房间倒是亮堂许多。在这个物质贫瘠的世界中,这或许算得上是高档晚宴了。

那个冷酷的萨曼莎消失了,她腰上系着围裙,微笑着,慢慢走了过来,给大伙们逐一盛了汤。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好一阵温暖的感觉。

拿起汤匙,我轻轻啜了一口,虽然很稀薄,咸咸的,可有肉的味道,却是非常美味。我许久没尝过这样的汤了,伴着眼前蜡烛泛着的点点金光,好一阵眩晕感,我感叹道,这才是家的感觉。

杰克站起来,又拿了一根蜡烛,点亮,插上烛台,放到桌子上。

“欢迎加入我们,我们现在是四人组了。”杰克象征性地在空中拍了拍手。

坐在我旁边的斯泰芬顺着这欢快的气氛,伸过他的粗手,对我一个熊抱,大声嚷嚷,“我们不再是三只熊了···”

“你才是熊。”我呲呲牙,这粗手勒得我快透不过气,太可怕了,这死呆芬力量大的吓人,难怪他自称搬运工。

“嘿,你,介绍一下自己,不要害羞。”萨曼莎没了先前的冷酷,一脸热情地说到。

因为,气氛不错,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我把先前阴暗的自杀念头保留了下来。随后,我把遭遇白光、地震、黑色怪物、夺枪、黑雪的事情,如讲故事般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三人很认真地听完我的经历,大家交头接耳了几分钟,“学究”杰克第一个开了口。杰克做了自我介绍,他是一个实习医生,灾难发生前的一天,他应邀去市中心的医院,说是配合高级医生进行一次手术。往日如常,他带上器械箱出发了。因为那所中心医院的停车环境非常困难,所以,他选择就近把车停在超级市场的地下车库,正当他锁好车门,带着器械准备离开车库的时候,灾难发生了。如我说的一样,是地震。大地摇晃的厉害,杰克说他当时,站都站不住,更不要说爬楼梯上去了。因此,他选择了一个建筑结构密度较高的地下仓库——就是现在的这儿,躲藏了起来。

杰克说,为了省电,他们每天只有几个小时会打开电机,而我,正好撞见了他们打开电机的那一刻。我笑了笑,要不要那雪和这点光亮,我也不会下到这儿。一切都是一种机缘巧合,让我们四个就这样相遇了。

杰克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他详细地向我询问了黑色怪物的特征,配合着动作,我也把能说的全部说了。杰克吸了口冷气,两个手指掐住自己的下巴,满腹疑虑,“虽然我不是动物学家,但从你所描述的怪物生态特征看来,它可能是一种狗或者是四足动物的变异体,有东西促进了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快速变异,上面或许真的存在辐射尘。”

“我想询问下现在的具体时间。”由于没有计时设备,我对时间跃进或倒退依然存在疑惑,因此我对大家提出了这个问题。

杰克清了清眼镜,从腕上亮出他的表,看了看。“十月十九日。”

按照杰克这么说,离灾难发生起,只过了一个月左右。

“你记得灾难发生的那天具体是几号么?”我问杰克。

“九月十七。”杰克显得非常肯定。

“你确定你没有昏迷?”我追问了一句。

“那天,只要我通过那次手术,我就可以得到正式的医生资格证了,所以我非常肯定。”杰克不假思索地回答。

魔鬼诞生日,耶稣临难日,我们把所以该想的日子都想了,也找不到日期和这次灾难的半点关系。

“我才不管什么魔鬼、上帝、恐怖分子,只要妨碍我享受晚餐的,统统拧断它们的脖子。”斯泰芬提高嗓音,一手抓着一个面包,一手做了一个拧的动作。

“大家伙,向新朋友说说你。”萨曼莎倒了一小杯水,对斯泰芬说到。

斯泰芬搬开椅子,“文质彬彬”地向我鞠了一躬,用他的粗嗓门说了起来。

在灾难发生前,斯泰芬真是一个搬运工,九月十七那天,他记得是下午,他和司机一起把整车猪肉、食物送到超市的地下仓库,正当他进车厢搬着一箱货物准备下车,突然,地震了!不等斯泰芬放下那箱东西,车猛的开动起来,因为后坐力,车厢门“嘭”地一关,斯泰芬被锁在了车厢内。斯泰芬像愤怒的金刚一样,用双臂锤击货车的车厢,并且大声喊叫,结果车越开越快。最后,一阵剧烈的撞击感袭来,伴着车内货物的翻滚,斯泰芬也飞了起来,随后他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斯泰芬说,他醒来的时候,货车整个儿翻倒了,还好没爆炸。司机跑了,车好像撞上了车库中的柱子,下面一片漆黑,断了电,一个人都没有。而后,斯泰芬来到了仓库,想看看有没其他人。在那儿,他遇到了惊慌失措的杰克。

“要是,我不被关在车厢里,我绝对会···”斯泰芬握着拳头,显得异常愤怒。“好了,大家伙,喝点酒,大家都知道你是最棒的。”萨曼莎笑着拿起一个瓶盖,里面盛着一点紫红色的液体,朝斯泰芬递了过去。斯泰芬伸出大掌,接过瓶盖,一饮而尽,不再作声。

萨曼莎静静的坐着,目光中是闪耀着烛光的颜色,似乎神情有些犹豫,她介绍起自己来:这一切未发生之前,萨曼莎是这里的保安。那天,其他保安陆续都下班了,萨曼莎正好轮到夜班。快到晚饭的时间,地下超市里面的人非常少。当大地开始震动,她把人们陆续护送了出去。最后,萨曼莎回头想下去关闭总电源,快到地下二层楼梯口的时候,她瞧见上面射下一片白光,地震愈发剧烈,萨曼莎站不住了,摇晃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当一切趋于平静,在萨曼莎上去后发现,上面电梯口,她曾今疏散的人们都倒下了,上身的衣衫被殷红的血湿透了。人们再无气息,经过呼救、捶打、搜寻,内心充满绝望和自责的萨曼莎把能搬动的尸体都聚集了起来,找来汽油,把他们火化了。

我指了指萨曼莎的髪扣,萨曼莎整个身子一震,嘴角动了动。我知道,甚至后悔,这个东西触动了萨曼莎的心弦,它肯定有它的故事。沉默了好一会儿,萨曼莎终于像失了神一样,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是我的女儿。”

髪扣是女儿送给她的,她的女儿叫贝蒂,才七岁大,生死未卜。来到地下仓库后,三人相遇,萨曼莎曾多次提出要寻找她的女儿。在观察上面的情况后,出于安全考虑,杰克制止了她,身为医生的他害怕上面有什么传染性疾病,便叫大伙呆在下面。因为仓库中还有大量食物库存,所以大家安定了下来。可这一呆,就是一个月,三人一起,收集了超市中的大量饮用水,食物和一切能用的东西,直到我的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萨曼莎安静了下来,她扭过头去,尽量掩藏着眼角的泪光。耳后好痛,我不忘那记强有力的棍击,她一定是一个沉着冷静,彪悍坚强的女人。抽泣中,她变得是如此卑微软弱,可在我的心中,此刻,她却是如此伟大。不为什么,正是出于那伟大的爱,一种作为每一个母亲都拥有的爱、一种可以折服我们的爱。

“听萨曼莎说,你在上面很疯狂,你嗑药了吗?”杰克好像对我仍有点怀疑。

“没有,我只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随后,我把新娘的美丽和瞬间的丑恶告诉了杰克。

杰克替我分析了一下,“我曾在以前听过这么一个理论,一位科学家提出假设,当一种类人生物或机器在模仿、表现,和人类动作达到很高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会对它们产生正面的情感,通常,人类对它们的表现体现为亲近、友善、喜欢;然而到后来,直至到了一个特定程度,比如说,类人生物到达了一个超越、难以理解、神话的地位,或者,变得超乎人类本身期待的时候,人类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之反感。一些人带有玩偶恐惧症,因此,电影中多次出现杀人玩偶的形象。在一个临界点时,人们觉得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越像人越反感恐惧,直至谷底,这个理论称为恐怖谷理论。”

听了杰克的分析,我觉得悟出点门道,忽然想到一个故事:“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东方古国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位姓叶的先生非常崇拜神龙,他在瓦上刻龙,柱上雕龙,衣上绣龙,连做梦都会梦到神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诚所致,有一天,神龙在他面前现身了。原本叶先生该非常高兴的,可是相反,他吓坏了,还一病不起。这和你所说的恐怖谷,好像道理是一样的。”

“非常正确,这就是物极必反,叶公好龙!”杰克挥舞着刀叉,好像找到了学术亮点,两眼都要放光了。

“要不,我们聊聊宗教?”一旁的萨曼莎不甘寂寞地插了进来,擦干泪水的她又从失落中恢复了过来。

“不,又来了!”斯泰芬抱住脑袋,一脸不快,嚷了起来。

“我们聊的是科学,科学怎么结合宗教?宗教就是先痛斥假先知,宣扬世界末日的可怕,然后再说明教义,让大家去跟随他。这是赤裸裸的******学,等同不法传销!”杰克表现出一派学者的威仪,萨曼莎也不甘示弱:“你们这些人没有信仰寄托,世界本来就缺乏道德约束,没有信教的善人,只会是一片混乱与黑暗。”“不信教就是混蛋咯···”“你这科学怪人!”“不要妨碍斯泰芬吃···”“吃,吃,吃,吃前祷告了吗,大家伙,你超过今天的食物配额了!”“信我主得永生啊,还吃什么···”······

我静坐在一旁,因为空气的流动,四支蜡烛散发出油油的味道,餐盘叮咚,伴着黄色的跃动的火焰,桌布也在跳舞似的摇晃。四个人的影子在桌旁或高或低,渐长又短,就好像一台钢琴的黑白琴键,正在上下、回弹,大家扭打、欢叫,享受仅有的美酒、晚餐。我闭上双眼,竖起耳朵,感受这一切。我,不冷了,烛光好像温暖着我的脸,穿透过我的全身,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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