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端木,是在纳兰家养病偷跑去集市,遇到了流氓,是端木救了我,他告诉我他叫木青垣。第二次见他是假死离宫后在杭州,他是落拓江湖浪子,我是孤苦无依弱女子,我们两人真是人间绝配。本以为可以相安一世,可他却离我而去。我从几个强盗口中得知他不是什么江湖浪子木青垣,他家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端木府,他应该叫端木青垣才对。我恨他骗我,远走深山。本已恨他入骨,可是长年颠沛流离、孤苦无助让我再见到他时还是心软了,我想有人依靠。后面的事皇上你该知道了,皇上你可以恨我爱上别人,但你要体谅我的苦难艰辛!”
“我不恨你,只恨我自己,若是我能早些去江南找你就好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皇上抱我的怀抱又紧了紧,好像怕我跑了一样。
“每次端木叫我丫头,每次他拍我的头,我眼前总是出现皇上你的身影,可是我强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我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是爱我的,我不应该有所怀疑,以至于你对我有那么多的惧怕和疑虑,以后不会了,傻丫头。”皇上拍拍我的头。
“我想去看看端木青垣,可以么?”我缓缓说出口,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僵了僵。
“好,”他尽量掩饰他的不自然,“等你身体好些,我陪你去。”
皇上还有政事要忙,陪了我一会儿就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叹息:“我们之间的相处注定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为你是帝王,不管怎么交心,依然不会不顾一切的相信。我和你之间,无论怎样去填补都不可能跨越那道伤痕,离开恐怕是最好得结局。这是青垣对我的惩罚,我这样伤害他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爱。”
我的身体时好时坏,总是奢睡,大半个秋天都被我睡过去了。睡也睡不安稳,噩梦总是缠绕着我,每每醒来都是一身冷汗。眼看树叶要落尽,天气要更加寒冷。我不得不再次向皇上提出要去看望青垣,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放心。皇上答应了,因为他知道青垣是我噩梦的源头,不让我亲眼见他安好,我就永远不可能安稳。
马车上是厚重的垫子和毛毯,生怕我再受一点点寒气。本不愿意皇上同行,但是皇上依然坐上马车,他道:“我说过不再放你离开,哪怕这半天的时间。”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由于皇上的同行,娉娉袅袅得以放假,只有我和皇上在车里坐着。他用披风把我裹起来,再加上原本就厚的衣服和他炙热地体温,我不禁有些热,笑着道:“我都快被烤熟了。”
皇上也笑了:“这几个月难得见你笑,没想到这重裘能博你一笑,回头多弄些过来。”
我心里想:“这几个月也难得见你一笑。”
我这几个月并不常见到皇上,因为皇太后的干预。虽然她不是皇上的亲娘,可是年少丧母的皇上很孝敬这位皇太后。皇太后不大管事,但看到皇上日益消瘦,也不得不发话,不许皇上在我那里过夜。皇上也就见过大臣的嫌隙来看我一眼,但我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上的爱意,总觉得接受了有愧于青垣,不接受又相对伤情,干脆他来了也装作睡觉。慢慢的所有人都形成默契,他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我也因此没有被赶出宫,也没有多少人记得我,也就没有那么多仇视的目光。
如今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总觉得恍如隔世。我与皇上的日夜相守总共也没有几天,而相隔却显得那么频繁,好像要习以为常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皇上笑着道:“到了,我抱你下去。”
我已经瘦的皮包骨了,皇上抱起我时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见我看他,忙忙转开头道:“就在那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间不大的院落,门半开着,里面静悄悄的。
皇上把我放在地上,要扣门,我制止了。轻轻走上前去,透过半掩的门向里看去,青垣一身白衣,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潇洒风流,倒多了些宁静祥和。泪水忍不住向下滴落,更不知是喜是悲,想上前打个招呼,腿却迈不开步子,正纠结中,
玉姐姐从屋里出来,看向我这边问:“谁在门口,是徐大夫回来了么?”
我忙撤身后退,长期不站立走路,脚下一绊,向后倒去。
皇上一直在我身后,忙抱着我,问:“既然来了,还是去打个招呼吧。”
我摇头,“走吧。”
刚转身准备上马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乐天”,是玉姐姐。
我没有回头,而是催皇上扶我上车,皇上却道:“打个招呼吧。”
我努力镇定自己,转身冲玉姐姐笑了笑:“玉姐姐。”
她上前拉我的手,笑的很甜,道:“来了,怎么不打招呼就走?哟,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我都有点不敢认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还是生病了?吃药了没?”
她一连串的话,说的很亲密,却不给我回答的空档,我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发冷,就连她的笑都变得虚假,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张口想说什么,但身上抖得厉害,玉姐姐抱着我道:“冷么?怎么抖成这样?”接着小声的在我耳边道:“以后不要再来了,青垣不想见你,我也不想见你,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惊愕地看着她还是那样温柔娇美地转身离去,眼神中却是对我地无限憎恨,往事不禁在我眼前回放,我却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一幕。原来,我对身边人的伤害是如此的深,以至于他们对我是如此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