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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苦命人寻死无路;功德佛济世有方

且说孙行者保着唐僧,与八戒、沙僧一路往西,马不停蹄,忽遇西方黑水河阻路。河中小鼍龙有眼无珠,化作渡船的将唐僧捉了,又具帖请西海龙王来吃唐僧肉。亏了黑水河神及时相告,大圣往西洋大海走一遭,唤了摩昂太子领兵前来,将鼍龙恶神捉了,救出唐僧。河神阻水开路,师徒们脚踏平川过了黑水河,又往西行。不觉得行至严冬,一路上金乌低悬,北风呼啸,山川荒芜,草木萧条,四野空阔,八方寂寥,耳边飘过异乡曲,口中哼起故里谣。

这厢三藏师徒正往西赶,直顶上当值的甲丁、揭谛诸神例行换班。有金光揭谛道:“我看前方一马平川,圣僧他们有个把月好路行走,直到年下都不用怕有妖魔来扰。”年值功曹李丙点头道:“这一去,好歹能过个安生年。”一旁甲午神书玉卿笑道:“他们这一路上,何曾又把过年放在心上!”丁未神石叔通亦道:“正是,出门在外的,哪里有那个心思!如今你我还是去前面探一探路是正经。”诸神纷纷答应,商议了将金光、摩诃揭谛与年值功曹留下随四众走路,甲午、丁未二神与佛奴、彻听两伽蓝驾云往前,看西方凶险如何。

行有多时,尽是好山好水,远远望见一座城池,也无半点凶气。诸神正要拨转云头,忽闻嚎啕之声震天,驻云观看时,原来那城门之外有块空地,地上停一架车子,装有土坯砖瓦。一群和尚破衣烂衫,浑身青紫,正在沙滩上围成一堆,叫苦不迭,悲声痛哭。四神见状,即降落云端,使隐身法近前观看,却见和尚围住哭的是七八具已凉透的尸体,那尸体也都是光头赤脚的和尚模样。佛奴道:“看那城池十分壮丽,想也五谷丰登,怎么大白天里竟死了这么些僧人?”正纳罕,不远处有衣着光鲜的两个道士,都只十六七岁光景,摇头晃脑走过来,见这些和尚围在一处哭,忍不住发狠喝道:“一帮贱奴,什么时辰了,还不做活儿,围在这里呜呜呜呜,分明是偷懒找打!等我奏明师父,明日横在这里的就是你们!”那些和尚见了他两个,不由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都站起来回身要去拉车。却听那道士呼道:“都回来!”和尚们忙都回来,挺在那里木桩一般。道士问道:“今日死了几个?”有和尚壮胆出列,跪下拜道:“爷爷,今日又殁了八个,三个上吊,一个服药,一个坠崖,另三个有福,昨夜睡过去就升天了。”道士啐道:“升什么天,升什么天!贱皮奴才,死出来这些鬼把式!”遂自怀中取出一本簿子,将笔过来勾画几下,道:“上个月总共死了六十二个,这个月还不到十五,就死了五十八,得叫师父奏明皇上,再去外面抓些来才好。如今这城门外做活的和尚,不多不少,整整剩下五百个。”另一个道士点头道:“照这样死下去,这工年底做不完!”说不了,吩咐和尚们道:“都站齐喽,等我点卯。死了这八个,该有五百个,倘少了一个,你们谁也别想吃饭!——看看明日能饿死多少!”遂一个一个点名画字,果然五百个一个不少。

四神眼看着道士点和尚卯,心中不解。彻听道:“莫不是到了西方灭僧敬道的所在!”诸神一听,皆恍然大悟,都道:“定是此间,定是此间!”少时,天上降下甲戌神展子江,丁酉神藏文公,广目、梵音两尊伽蓝,一齐道:“好你们几个,胆子越发大了!说是要探路,跑出来这老远,又留在这里不回去换班,叫我等直找了半晌!”四神听说,才觉已是黄昏,遂将这沙滩所见说与他们听。众神听罢都道:“此间敬道灭僧,该是那国中皇帝无道,偏听道士一家之言。孙大圣一来,势必还沙门一个公道。可眼下,若放任这些和尚自生自灭,恐长老未到,他们已死绝了。你我须保住他们,长老到时,也有些同门同宗在此,不至孤掌难鸣。”少时道士乏了,见天已大晚,吩咐杂役拖来稀粥分与众僧,又叫把那几具尸体搬上车子推下崖去,就拂袖进城。众僧吃了糙米粥,在沙滩上围作一团冒露安身。诸神道:“这空地处无甚遮挡,故而风大,夜里又寒,这些和尚在此睡觉岂不冻死!”展子江与书玉卿随即施法,立起两尺高一道气墙,将寒风分开左右,绕过众僧。众僧不觉寒冷,顷刻入眠。

却说三更不到,有两个和尚爬起来,轻声走到树下,裤腰处解下绳子挂在树上,踮脚打个结,口里念几声佛,就奋力钻头进去,放了手荡在那里,只等鬼卒来勾。佛奴看见慌道:“他二人赴死,你我安能不救!”将手一挥,那绳结随即解开,他两个跌在地上,喘息良久,回头见几个身穿铠甲之人悬在空中,慌得惊叫道:“有鬼!有鬼!”彻听开口道:“这俩和尚,好没眼力,你看看哪一个是鬼!”书玉卿亦道:“却也好没道理!即是要死,见了鬼就该欢喜,怎么倒叫起来!”那二僧定睛细看,惊道:“你们的装扮却似我们昔日庙里的护法神。”诸神笑道:“原来认得我们哩!我们是丁甲神祗,护教伽蓝,见汝等在此受苦,特来保护。”二僧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菩萨啊,如何今日才来!”诸神道:“你们起来。既然我们在此,保你等不死。”二僧再拜谢过,却听诸神又问:“此处不敬佛法,独尊道教,端的为何?”当中年纪大些的老和尚哭道:“菩萨们不知,我国灭僧之风已二十年矣!二十年前,我国君王登基不过三载,忽天降旱灾,田地龟裂,五谷绝收。国王下旨设坛,令我等僧人唱经求雨,谁知礼佛三天,滴雨未降。国王无奈,只得下诏罪己,亲率文武群臣祭天。却是祭天那日,从天上降下来三位道长,皆是仙风道骨,言说陛下无须罪己,道人施法,自有雨来。就于次日登坛告斗,烧了几道灵符,又拿些令牌出来。他那令牌是也厉害,一举起来就风吹云聚,电闪雷鸣,顷刻就有雨下。雨水彀时,叫声停,那雨就细细地停了。这才嗔怒了主上,惹恼了国王,下诏曰僧人存忤逆之心,有欺君之罪,诓骗粮饷,蒙蔽黎民,有损江山,为害社稷,列出好些罪状来,先将寺里主持拿了,不等秋后便就斩首,又拆了庙宇,毁了佛堂,抄了僧舍,烧了经文,查了我们度牒,奉那三位道长为国师,叫我们这些和尚专与道士为奴。他家烧火的是我们,扫地的是我们,顶门的也是我们!如今只因国师要在崖上修建‘奉天阁’,调来我等在此扯车出力。可怜我们每日吃的是糙米稀粥,睡的是沙滩硬地,倘一时偷懒,就是一顿好鞭子!菩萨若真心救拔,不如早早叫我们死了才好,活着也是受罪!”

诸神听说,纳罕道:“既然天降大旱,僧人祈雨足可上达天听。玉帝体恤民间疾苦,也定肯下旨降雨。怎么僧人求雨不及道士?”广目道:“想是那三个道士都有些法力在身上,纵使未成正果,必也有些功德,故能感应上天;这僧人么,凡人罢了!倘平日里再不律己,犯个戒条,破个清规,哪里还能求得雨来!”那老和尚一听此言,慌忙道:“菩萨妙算!二十年前被斩的住持,死得其实不冤!”另一个和尚推了他一把道:“冤其实也冤,罪不至死也!”老和尚瞪起眼来道:“什么罪不至死!他将咱们祸害成这般,两千多个人如今就活了五百,看这条就该活剐了他!”诸神道:“那住持犯了什么,你们说一说,看他冤是不冤。”老和尚道:“那和尚把家里的叔伯亲戚都收在寺里,又管钱又管粮。那些人又不是和尚,知道什么戒律!常把功德簿上施主们捐的钱数改了,好诓骗南来北往的香客多进香火。簿子上分明写着三两银,他们改成廿三两银,把一两金改成十两金。香客见此,都不敢捐得少了,怕佛祖不护佑。他们又自己叠了些符,画上平安,跟施主们说买了符,自有菩萨保佑,不买符的就不叫上香。如此一来,香客们渐渐少了。听从前的师兄说,那住持暗地里收了这些亲戚的钱,故而放任不管,还说他在寺外置地盖房,娶妻生子,毕竟不知实否。然他有钱,却是真的!一件袈裟,金丝银钱穿就,镶珠嵌宝。方丈之内也是字画琳琅,玉器满满。只因他法号同修,死了以后,我们都叫他做铜臭和尚,又因他俗家姓孔,也有人叫他孔方住持。菩萨呀,这样的和尚,只能招来天灾,安敢求天赐福!”

诸神纷纷点头道:“既是住持无禅,求雨失利也怨不得你们。想是国王昏聩,不曾明察就下旨灭僧,把你们交给道士为奴。那几个道士放纵手下这样子待你们,恐怕也不是好的!”二僧哭号道:“爷爷啊,皇帝昏庸不察,道士心狠手辣,这不是活不成了也!自来在这城门外做活,饿死、累死、冻死的,加上染疾的、自尽的、寿终正寝的,一共得有一千五六了。如今剩下我们这五百个,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呢!”诸神道:“你们莫慌,勿整日寻思该怎么个死法。你们上心听着,东土大唐国有个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名曰三藏法师,他有个徒弟,名唤齐天大圣孙行者,是个护法神,专爱管人间不平之事,也常济困扶危,有忠良之心。汝等且苦挨这些天,有我等暗中保护,保你们不死。过些天那三藏法师跟孙行者来到此处,有妖灭妖,无妖兴佛,定还沙门一个公道。”二僧磕头道:“只盼那三藏老爷路上走快些,早些来救我们哩!”叩罢抬头,方才说话的诸神寂然不见,四下找寻时,却见停在地上一架车忽变作三丈长一头灰熊,直挺挺立起身扑将过来,唬得他们一身冷汗,猛然而醒,——原来睡在树下,项间还缠着松开的绳子。

此时太阳星出,众僧起来,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都道:“今日谁造化了?”说不了,城门开处走出来昨日那两个道士,唬得众僧道:“天啊,平日里都是快午时了才来,怎么今日这样早?”却听道士叫道:“来来来,看看今日谁造化了!”遂开簿点卯,五百个一个不少,惊道:“果然造化!报与师父知道,定有赏赐!”又道:“你们快快做活,莫想偷懒!”遂扬鞭驱赶,众僧跑到车前,打着口号拉车过关。这厢甲丁、伽蓝商定每日在此换班,夜里又不知救下多少轻生寻死的和尚,都在梦里相见,尽心劝告。甲丁神换班时巧遇太白金星,将此事一说,那老星放心不下,心道:“你们只说孙大圣长,孙大圣短,那些和尚又不曾见他,倘错过了,岂不竹篮打水!”便常常下界去,与甲丁、伽蓝相会,在梦中点化众僧,传了孙大圣的相貌,叮嘱道:“他若来了,要紧莫放他去,叫他助你等脱离苦难,切记切记!”不出一个月,城内城外受苦受难的和尚都自梦中知会了孙大圣的模样,只苦挨着等取经人来此再兴沙门。

等了两月有余,盼得冬去春回,花开遍地,和尚们仍旧在城门外扯车做活,一齐着力打号,惊动了三藏一行。行者前来观看究竟,见道士猖獗,和尚受罪,早知此间敬道灭僧,就变作个云水全真与道士们问询,又跟和尚们说话,不一时心中明白。他待要叫道士放了众僧去,道士哪里肯依?连说了三个“不放”,猴子恼将起来,举棒将他们打死,——这是他凶性未泯,恶心犹存所致。此时亏三藏不曾看见,行者放了众僧而去,自家保领师父入得城中,率八戒、沙僧搅乱三清殿,斗法车迟国,用计除去三个妖道,还了沙门一派祥和。

却说国王感激四众降妖之功,次日罢了早朝,领两驾龙辇亲临智渊寺,请三藏师徒入宫赴宴。正要走,有寺中老僧求见。国王即令召见,老僧跪地道:“陛下,智渊寺乃当年先王太祖敕建,现内外多处损毁,亟待修整,求陛下念圣僧之德,重立善门,再修福庙。”国王喜道:“朕已下旨张榜招僧,卿所奏正合朕意。”即传旨立即停建奉天阁等道观,挪款修庙。老僧谢了恩,再拜道:“昔日先王建庙之时曾留有余资,仍供奉在神像之下,同修住持在时又填了不少,故庙中如今亦有现钱。”国王大喜道:“既有现钱,越发好了!这些钱,卿等可用为寺庙所用,不消请旨批复。”老僧先是欢喜,又面露难色,道:“陛下,这钱现时用不得!”国王道:“朕恕你等无罪,你们放心用就是!”老僧道:“陛下不知,向时三位国师在时,曾领着一伙道士来寺中打砸,因有先王太祖圣像在,无人胆敢放肆,才留了那几间大殿。有道人曾上前开箱取财,忽殿宇动摇,天响惊雷,那些道士纷纷晕厥不能直立,唬得他们作罢去了。后听说凡动了箱子的人都大病了数日。这些年也常有胆大的人偷进来窃取财宝,没一个不病上几天的,如今寺中和尚都不敢近那大殿,更不消说去开箱子了。因此上,那钱现时用不得。”行者道:“莫不是箱子上有毒?”老僧道:“向年佛门兴时,此庙修修补补亦不下百十处,用资皆自箱中取,进来香火钱也都放入箱中,代代相传,逾三十载未息,从未有人出事。”国王听说,思量一番,道:“朕也听说过此事,以为说着唬人罢了,不想竟是真的!”遂问三藏道:“圣僧与高徒可知其中缘由么?”

三藏深思后问老僧道:“敢问院主,那圣像所在大殿可有损毁?”老僧道:“这寺中六十多间房屋,唯有那间祖殿不曾损毁分毫。”言毕又改口道:“也别说,那殿左侧供着先王太祖神像,中间供着弥勒佛爷,佛爷上方曾有石雕的一对鹦鹉,二十年前不见了踪影。说是跌碎了,地上没找见;说是被偷了,毕竟不值钱。除此,再无异常。”行者道:“不消说了,定是那殿上有妖精作祟,等我去看!”三藏道:“悟空,我看不是妖怪!”八戒与沙僧拦住行者道:“大哥,师父知道哩!”行者回身笑道:“好啊,师父倒知道!你说说,不是妖怪是什么?”三藏道:“寺庙中事,我比你们懂些。鹦鹉乃佛门护法,最有灵性。想是那对鹦鹉受了香火,显灵护佑。”八戒一听,不知哪里来的性子道:“好个佛门护法,害起人来却也痛快!等我去,砸开那箱子,看怎么说!”便问老僧道:“和尚,你家那间鸟殿怎么走?”老僧指着后面道:“那间墙高瓦全的便是!”呆子就推搡着行者道:“哥哥,去来去来!”两个说笑着来至殿中,果见中间供着弥勒尊佛圣像,只是桌上空空,香火全无。左边是此国先王的石雕盘腿参佛坐像,右足下方底座上有扇门,行者道:“贤弟,那里该是放财宝处,你打开来,凭你拿一些,我不跟人说。”呆子哼一声道:“少在这里充好人!你当我不知,有功劳算你的,要病要怏就是我?”行者笑道:“才说要来砸箱子的是谁?事到临头又怕了不成!”八戒道:“你儿子怕了!”遂叫一声“起开”,就上前对着那扇门先朝外拉,后往里推,半晌不开。行者道:“呆子,那门不是这等开的,你不见门下有槽,该是左右拉着开的!”那呆子一试,果然拉开了,只见两个铜箱并排摆放。八戒一时欢喜,用钉钯搂扯出箱子来往地上一翻,箱子登时开了,但见箱内百斤黄金白银,明珠数十颗,有些许白银散在地上。呆子从身上翻出来一块花手绢,仔细盖在手上,才去拾了一两银子,包住了跟行者道:“哥呀,我知你性情最好,才说了叫我去拿一些银子,你不跟人说。如今我就取这一两银子罢了,往后有这便宜买卖,你多照顾我。”行者道:“好啊,这取经路倒成了你的生财路!”

说不了,只听直顶上隆隆巨响,少顷大殿摇晃,如在浮冰之上。行者自耳中取出铁棒来,八戒将银子藏了,也执钉钯,两兄弟四下找寻,看哪里有妖怪作祟。忽大圣扯住八戒道:“贤弟,你可听见什么动静?”八戒嚷道:“轰隆轰隆的,好大动静!”行者道:“不是这个,还有个动静,你跟我来。”遂领着八戒来至佛像身前,侧身一看,有两只鹦鹉盘旋而飞,真个好鸟,你看:圆眼尖喙,短躯长尾。红翎似玛瑙,绿羽如翡翠。机敏善人言,曲爪总无畏。有灵天地间,怎享金笼内?那一双鹦鹉婉转啼鸣,大圣道:“就是这鸟儿叫的动静了!”八戒恼了,发狠道:“哥呀,交给我!我上去一钯筑死,为这寺除此一害!”行者拦住他道:“莫胡说!你忘了师父的话了?”八戒道:“老和尚平日里话多,你说的是哪句?”行者道:“他说鹦鹉乃佛门护法,你怎么好一钯筑死!”八戒道:“哥呀,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着咱师父日子长了,越发软弱了,如今连两只鸟儿也舍不得打!”行者道:“呆子,你看它们且飞且鸣,回环往复,却不是妖魔作怪的模样。”八戒点头道:“嗯,我晓得!是发春求偶的模样!你看——”行者当头一拳道:“什么发春求偶!快走,叫师父来!”

二人回来,众人正慌。国王道:“二位才去,就有地动雷鸣,何也?”行者道:“都莫慌,不是大事!”八戒道:“师父,师兄回来请你去看鸟儿耍子哩!”三藏道:“善哉,善哉。果然是护法显灵!你快领我去来。”沙僧遂扶着三藏来至大殿,众人都跟在后面,晃悠悠地入了殿内。行者指着鹦鹉对三藏道:“就是那里了。”三藏端看一番,对行者道:“此乃佛家期克密印,意为降魔。这护法鹦鹉不知你等是好心,以为是来偷宝的,故结印以护沙门。”言毕吩咐沙僧道:“悟净,你去烧三炷香来我用。”沙僧道:“师父,地动山摇的,捧不住香哩!”行者道:“我去,我去。”便就从包袱里抓一把香,用口一吹,那香不点自燃,分出三根来奉与三藏。三藏接过,叫沙僧搀着倒身拜祝道:“上告佛祖,先王并诸僧所存钱财专为寺庙功德,今开施用,诚是其时。愿我佛鉴无妄之心,允众僧开箱取用,如法修造禅寺,不令财物虚费。佛祖神灵,愿垂体察。”拜毕,云开日现,大地平稳如初。那两只鹦鹉飞至佛像前一座铜台之上,渐渐退去光鲜,复变做石雕一对。有胆子大的僧人上前抬起铜箱子看时,也无异样。大众欢喜,无不嗟服圣僧之德。

那国王遂请三藏同乘龙辇,又请行者与八戒、沙僧坐了另一架龙辇,两车齐驱入宫。光禄寺大摆素宴,师徒们饱餐一顿。散宴时,有当日城门外五百和尚来谢大圣之恩,行者对国王道:“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国王哪敢不依,千恩万谢,送了他师徒出城。这才是:三教殊途同归善,万法各异总在缘。不知西天路上还有哪些境遇,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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