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新柳依依。山河万里同春,人间洋洋喜气。
雕栏画栋,檐起樗落。光华锦绣之家,红尘富贵之地。
这是大汉朝天子脚下的长安街,是大汉最繁华的街道。这又长又宽的大街直通宫城,接连着人间和天堂。长安街是大汉强盛的象徵,大汉的威严和富有在这大街上显露无疑。
这里是天子出入宫廷和民间的必经之地,是外地客商和官员发财朝圣的天堂,当年卓文君当垆卖酒的街市也在这里。长安街赋予了人们太多的想象,赋予了太多的奢求和幻想。
那高低起伏并排的豪华庄园里,住着高官巨富和落寞的皇亲国戚。凤鸣巷是整条长安街繁华的中心,董府就坐落在这里。
一顶青布装饰的小轿由四个年轻的轿夫抬着,急匆匆进入了董府的小门。那轿子进得府来,早有掌门的仆人撤去门栓,把一行人放了进去。
这轿中坐着的是本城有名的许先生,这先生曾是朝廷的博士,后来辞官不做了。为了糊口,开起了个小私塾。这先生很有本事,教学有方,求学者络绎不绝。他也因此声名鹊起,成为长安街各府邸公子小姐的座上之宾。今天他到董府来,为的就是这个。
这董府就是礼部侍郎董澄的府邸,董澄在朝为官多年,虽然算不得清官一个,但也是难得一遇的好官。而且当年未辞官时,在朝中深得董侍郎的照顾。今日董侍郎见召,哪敢稍有怠慢。因此,午饭刚过便急匆匆打发家奴备轿,往董府赶来。
先生揭开轿帘看了看这气派的宅院,这院子规模庞大,富丽堂皇。尽管家奴们一刻没有休息的赶路,这董府的大堂仍然还不见踪影。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角门,每到一处便有丫鬟和执事的主管登记方可入内。
先生虽然见多识广,经常出入富贵豪门之家。但董府的气派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这董府贵为皇亲之地,董家的女儿在先帝时有成为贵妃的。可见董府地位之高,豪华自然与别处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仆人放下了轿子。董府的丫鬟前来打开轿帘,先生走出了轿子。
董侍郎虽然官居四品,但为人和气谦虚。他亲自走出大堂迎着了先生,先生满脸堆笑,他对这特别的招待有点受宠若惊。一番寒暄之后,各自分宾主坐下。
“吴妈,你去叫下小姐。说许先生到了,让她来拜师。”董侍郎对一个年老的仆人吩咐。
吴妈喏了一声,穿过后堂往小姐闺房而去。
“董老爷这大可不必,小姐乃是千金之躯。这拜师是平常人家的礼数,我看这些礼节就免了吧。老朽承蒙董侍郎抬爱,实在不敢当啊。”先生往前一拜,谦虚有礼的说道。
“先生不必担忧,这为人师就是为人父。子女拜一拜师父也是应该的嘛,而且这是圣人的教诲。我们读的都是圣贤书,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董澄是个读书人,虽然地位高,对礼教规矩却很是遵守。
“董侍郎说的对,是老朽糊涂。小姐天资聪明,董侍郎又家学渊源,这读书学字应该不是难事。”先生见主人如此知礼,心中赶紧奉承。
“哎,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女儿平时被宠坏了,一向的任性淘气。今日先生到来,正好可以管管她,让她收收心,学点礼仪。”董澄忧心忡忡,对先生交待道。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辅导小姐学习。”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后堂响起了嘻嘻的笑声。随着掀动帘子的声音传来,小姐和丫鬟来到了。
这小姐美丽动人,亭亭玉立,看上去聪明机智。明眸间光彩闪耀,让人着迷。她身边的小丫鬟一脸的调皮相。这主仆二人倒像是一对贪玩的孩子,全没一点成熟的意味,让人看了觉得滑稽好笑。
“太不像话了,先生都等半天了,现在才来。今天上午我就叫阿贵通知你了,最后不见来又叫吴妈去请。来了还没个规矩,嘻嘻哈哈的成什么样子。”老爷见小姐仍旧拖拖拉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不悦。
“娇娆,这是潇湘书院的许先生,快来拜见。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师,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贪玩,要尊重许先生,我会经常来检查的。”董澄深知他的这个女儿的脾性,虽然他也知道这话等于白说。但在先生面前,他不得不如此。
许先生满脸堆笑的起身,他朝着小姐点了点头。可这小姐却把眼一斜,没有理会他。
娇娆是这位小姐的名字,这名字生得和她一样美丽。
“我才不要什么许先生呢,读书写字有什么好的。老是读那些书,一点用都没有。您还是让许先生回去吧,这书我不念!”小姐毫不顾忌,出口就顶撞起来。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许先生是整个长安街最好的先生,你跟着许先生学习可以学到很多知识。许先生很有才华的,他会好好教你的。不读书每天老是呆在屋里,早晚会呆出病来的。”董澄见女儿态度强硬,心中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心平气和的劝她。
董侍郎知道他这宝贝女儿的厉害,如果不好好的劝,说再多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这大小姐就是不领他的情,硬要和他对着干。
“我一个女儿家又不和爹爹一样当官,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这些书都是些什么《论语》啊,《孟子》啊,枯燥死了。这书读多了,人都傻了。我才不要读呢,谁喜欢读谁就读去,反正我不读,谁说也没有用。”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古怪固执,她做出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这读书其实不是那么枯燥的,要不为什么那么多人读书啊。你觉得枯燥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读书的乐趣,找到读书的乐趣了自然就喜欢读书了。”许先生很不情愿自己被无视,被晾在一边,于是他赶紧插话进来。
“少来骗我,你们就是想让我没有自由。我才不那么笨呢,我要是整天都和这丑老头呆在一块,还绞尽脑汁的背那些无用的文章,我才不干呢。”小姐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和长空哥哥在一起,你们是故意让我成天都读书,让我见不着她。”说着这小姐又眼泪巴巴的哭起来。
这董侍郎虽然威望不小,在外面看起来很有魄力。但在家里却由不得他,怕老婆也怕女儿。这女儿被他宠坏了,只要女儿一哭,他就彻底没招了。只能干瞪眼,瞎着急。又怒又气,但又不敢发作。
董娇娆是董侍郎的独生女儿,这个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刚出生时,她那贵为皇妃的姑妈就坦言,这孩子生来富贵,以后可能胜过于我。只是容易骄纵,惹事生非,日后少不了要吃苦头。
“这成何体统嘛?哭哭啼啼的,读书又不是让你坐牢。那些平民的孩子有很多想读书都没有机会呢,你却如此胡闹,不珍惜这大好的机会。你好好读书,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见你的长空哥哥的啊。”董侍郎投其所好,希望能劝好他着宝贝女儿。
“我不相信,你是骗我的。我答应你了,以后就由不得我了。我是知道的,你们都见不得我和长空哥哥在一起,呜呜。”这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谁都没办法。
许先生看情形不对,心里有了告辞之心。这大小姐是最难侍候的,这活脱脱一索命阎王啊。但董侍郎正在气头上,现在离去,觉得很不恰当。这许先生被晾在一边,进退两难,尴尬无比。
这董侍郎见女儿任性难劝,只得另想别招。他走到小丫鬟的身边把小丫鬟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你整天和小姐呆在一起,熟知小姐的脾气,快给老爷支个招,有外人在呢,得让老爷我有个台阶下。”
“老爷你不是不知道,小姐这脾气谁都治不了啊。您都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呢。”小丫鬟一脸的无辜相,连连摇头。
“你再和小姐贯通一气对付我,我就把你赶出董府,让你永远回不到这里!”董侍郎终于发怒了,他知道不来点硬的不行了。
小丫鬟一听来真的了,她悄悄的在老爷的耳边说了起来。
不多时,董侍郎故作镇定的回到大堂中间,他胸有成竹,脸上有些得意。
“这读书啊,它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爹爹想通了,这样对你实在是不好。这是爹爹的不对,以后爹爹不会让你读书了。”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我就说这书没有什么好读的嘛。爹爹真好!”娇娆破涕而笑。
“可是呢?如果不读书你不会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爹爹人不糊涂怎么说糊涂话?”小姐仍然不乐意。
“可是我听说啊,长空无忌,就是你的长空哥哥,他的表妹林姑娘可是读书的啊。林姑娘你见过的,聪明美丽,而且她家和你长空哥哥家关系部一般啦。别怪爹爹没有提醒过你,你以后要吃亏的。”董侍郎故作为她惋惜的样子,眼睛却悄悄地观察着她的变化。
“那林姑娘有什么好,整天老是缠着长空哥哥,看她那样子就讨厌。我才不和她一样做个书呆子呢?”小姐一听气更不打一出来,她最讨厌这个林姑娘了,特别老是想和她争长空哥哥。
“哎呀,那太可惜了。你知道吗,人家说长空无忌喜欢的是有品味的女孩子。特别是琴棋书画都会的女孩子啊,你没听说吗,林姑娘经常拿字画向长空无忌求教呢,我看他是喜欢上林姑娘了。”
“你骗人!他才不会喜欢那个瘦巴巴的林姑娘的,他只喜欢我一个人。你又在骗我,我才不信呢。”她嘴上虽然不承认,可是心里却感到紧张不已。
“爹怎么会骗你呢,你想啊,长空无忌也读书,林姑娘也读书。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就多了,这难免以后会日久生情啊。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长空无忌和你在一起说话连个主题都没有。日子久了,他还会喜欢你吗?乖女儿啊,爹可是为了你好啊。”董侍郎见女儿有了变化,赶紧继续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我最讨厌那个林姑娘了,她总是想抢我的长空哥哥。那我现在怎么办啊,这下要真让她抢去了,那我怎么办啊?”说着又要掉眼泪。
“眼下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好好读书,好好学习。而且你要比林姑娘学得好,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你的长空哥哥被抢走了。”
“那好吧,我好好学。但是我有条件,不答应我就不干。”娇娆开出了妥协的条件。
董侍郎眼见女儿改变了态度,心中满是喜悦,连忙答应下来。
董娇娆的条件是不读四书五经,只读自己喜欢的,而且还要经常休假。这两条都要满足,不然就不答。
董侍郎全盘答应了下来,许先生却从此多了一位难侍候的主子。董娇娆擦去泪痕,拜许先生为师,一家人平息了风波,心中愉快。董侍郎设宴招待许先生,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