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一刻不停又抡起棍棒,一捧打在吊四嫂的绳上。寸劲蛮大,绳子齐刷刷断了。四嫂爬起来,躺到里间小炕上喘息。五爷急忙回家报信。
占山好未追上四爷,又折回家,把四爷家的房子点烧了。一场大火熊熊起。占山好等人怕惹麻烦,领人回山去了。
四奶正在昏迷中喘息。五爷见到大火冲天卷烟尘,迎着一股股强劲的火舌,冲进快落架的屋子里去。五爷憋着一口气,终于摸到了四嫂,他抱起四嫂就往外奔……
姑奶的故事
菊秀是大爷和二爷三爷的妹妹,四爷五爷的姐姐,姑奶长得清秀漂亮。
屯中的刘坏水恨大爷哥们也怕这哥们五位。他听说日本人到处选姑娘做玩。他就说了菊秀最合适,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领人去抢,就借了损招把菊秀骗了去。
菊秀二十五岁,确是个起贞纯的处女,不懂半点男人。那是个很黑很暗的屋子。菊秀独自在里呆着,先是觉得孤零,后又显出心悸慌慌然。
几个鬼子进来了,嗷嗷叫着疯狂蹦窜着。菊秀浑身发抖。她顽强地反抗抵挡……
一个鬼子先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往上扑。恶心。从来没有过的恶心。原来在梦中体味过的美,现在竟是这般丑陋可这群不具人性的人用兽性在菊秀身体上尽情地狂妄地发泄。菊秀承受不了这般蹂躏践踏,身体垮了。心灵上更承受不了这奇耻大辱。在鬼子们完了事放开她时,她一头撞死在炕沿上……
这噩耗传来时,大爷从地下跳上炕,两拳握紧,啊啊地发出一种撕心裂胆的叫,浑身都抖出可怕的力量。
大爷二爷三爷四爷都聚在五爷家里。团团乱转,眼里喷火。哥们的愤怒,连天都吓得昏暗了。
五爷失踪了。
四爷说:“操他万辈祖宗,咱哥几个冲进那里,抓那鬼子头,扒他皮糊鼓打!”三爷说着发狠地起了誓言。“不出这口恶气,不接讷养的!二爷抓起一把铁叉子,在地间转来转去。大爷一动不动垲瞪眼,傻了一般没有反应。
“走,咱们干他们去!”大爷突然发布下命令。哥四个棍棒铁尺地提阗,劲道道凶煞煞地走了。
五爷在半路追上了四个哥哥。二爷狠狠地砸了五爷一耳擂子。五爷忍了,说:“别太忙张张,狗挠屁眼似的!姐是刘坏水给骗走了,我访听淮程了。”
刘坏水是淌坏水。
二爷立目瞪眼说:“回去就抓那刘坏水,要他脑瓜,给他幵瓢。”
“那鬼子头叫山本次郎,操他日本妈的!他还有个妹妹也在他府上,叫山本由子。”
二爷在前,四人跟着直奔刘坏水家。本屯住着,有些虚假情面在,但今天却非往日。刘坏水在家正吃着饭喝着酒,被哥们五个拖下炕来,好一顿真拳真脚送他。刘坏水鼻青眼肿,吓得刘坏水老婆哭爹叫娘的求却求不应,爷们不理睬她,一味地把刘坏水拖走,捞到一深山老林里,给绑结实了。大爷:挖他的眼睛!二爷:抢他的狼心狗肺!三爷:活扒他皮!四爷:劈他腿胯!五爷:让他活活饿,让他活活渴,让长尖嘴(蚊子)咬,折磨他活活折磨死他!
火烧般的老夏,森林里全是蚊子百虫。五个哥们把刘坏水的嘴用干猪给堵了个死严,扒光听有遮身布。蚊子嗡嗡唼嘤着越叮越满。他被绳束在这三棵老松之间,动弹不得。全身遍是肿包。
大爷来了劲。我要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死,二爷狰狞面目,
我也要把他老婆送给坏蛋做弄。三爷一声不吭,从地下拾起一根辣树条,狠狠地抽打刘坏水的外生殖器。刘坏水叫不出响,疼得浑身聚连连。五爷躲在一边看这野景。
那天早晨,天放大雾。雾气大,似下小小毛毛雨。五爷背上扛着一条大麻袋,走在山路上。
回到家里,他把麻袋往炕上一扔,听到里边一声哀叫。麻袋里装着一漂亮的姑娘。她被拉出来后,瑟瑟哆嗦,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人。
是谁?
山本次郎的妹妹。菊秀的死是山本次郎一手造成的。这女子叫山本由子。抓山本由子时,五爷费了不少力气。五爷蹲在城里的旮旯处啃大饼饼,天天摸底查访了,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他在夜里单人匹敌捉了来。
大爷狠狠地捏了山本由子的脸蛋蛋。哈哈,阴狠地笑一声:“你的狗哥害了妹,我们现在要用同样的办法来干你了!”二爷把大臂甩得噼辟啪啪的。啊啊!啊一狂叫着。叫声尖厉刺耳。
五爷说:“你哥哥是怎样折磨我姐姐的,我们哥们就怎样弄你!”
山本由子穿着淡红色缀浅蓝白心花的真丝长褂布衫。面目柔和周正。她柳叶弯眉,一双脉脉流情的杏眼,圆滑的鼻翼,薄薄玲珑的小嘴,两只如花瓣的耳朵,浓黑浓黑的秀发在脑顶盘着个大疙瘩。脖颈鲜津津粉嫩嫩诱人心动。
她被大爷拖进一间小屋子里。屋里矮巴巴窄小,点着一支狗油灯,光亮昏暗暗淡然。山本由子没有进行徒劳无益的反抗,主动退衣迎合着大爷。她献媚做态,把大爷的性力挑逗起来。
五爷们在小外屋等着。屋里传来很大的响动,大爷急骤骤的喘息声,夹杂着几声山本由子的呻吟声。
五爷不懂男女那些事情,未经验过,但屋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他想象得出来。
不知过了啥时大爷退出,二爷也就进屋,同样的声音,发生的重复的内容。二爷出来,三爷进去,三爷出来四爷进去,四爷出来时,五爷后退了,呆在外屋发傻。这是在干什么呢?四爷把五爷推了进去。大哥几个就各自回家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狗油灯的火苗忽闪跳荡,微光射在全裸的山本由子身体上朦胧和温存恬静。她躺在破褥子上闭眼轻轻喘息似在微睡。
那巨大的诱惑力强迫五爷不由自主地看那正在轻轻弹跳的一对大乳房。他的神醉了,旌荡漾。五爷不自觉地把目光滑向山本由子裆间,那滩脏肉在闪着光辉,那神秘的国度正燃大火烧燎着五爷急急切切的悸动春心。
鬼子们正是为那裆间的丑事把姐姐害死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也都在那儿用了事,这为像猪们狗们?五爷在外边听到哥们做劲的声音,就想到山本由子正在忍受着无法忍受的巨大痛苦。
鬼子们是畜牲,畜牲们害了姐;我们要害她,我们是不是畜牲?弄死的姐能活吗?
五爷又放大胆细看了山本由子裆间的那烂肉的构造,心尖一阵阵颤。原是那么回事那样么样子。
山本由子眼睛睁了,她蜜蜜地盯着五爷,轻轻说:“来吧?你们哥们都来做弄我吧!”五爷退后一步,小声说:“快穿了衣,小心阴风击着。”
“你不做?”山本由子爬起,慌忙穿了衣,“放我走吗?”五爷摇了摇头。山本由子走过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抱住五爷,五爷就先麻了手木了脚,她亲着五爷。五爷先是被动,后又不可抗拒地主动狠狠亲她,但即刻又推开了她。五爷走出去,在外边守着。
第二天夜间,又临到五爷,五爷进屋时,给山本由子端来一盘油煎烧鸡蛋。山本由子接过盘子放到一边,把身子偎给五爷,五爷忽然觉着恶心,“去穿衣!今晚四哥看你,一会就来了。快趁热吃,养养你身体,别死了。”
山本由子望着那盘鸡蛋又望望五爷,呆若木鸡。五爷要告退了,说:“还不吃,四哥看见就别想吃了。”五爷推门走了。
山本由子疯狂地抓那盘里鸡蛋往嘴里灌。不长时间,四爷推门进来。四爷不说话,扒她衣服,她半推半就地抵挡着。四爷在她身处又拧又掐又抓又抠又挠。山本由子痛得嗷嗷叫,四爷就笑,浪浪的荡笑。“你哥是咋对姐坏的!”
第三天晚上,四爷出去后,五爷没有进来。五爷觉着心里有块大石头压迫他喘不出气。三爷守她。三爷比四爷狠,他在山本由子的身体乱咬,她身上的就有了沁血的印子,乌一块紫一块道道痕。她叫着,她忍不了,难受时常常想起五爷,她希望他能来。
由子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不敢见人,抬不起头,
觉得丢尽脸了。
五爷旋进了屋。
五爷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没说话,坐起来挨着他。时间好像凝固了。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空气好像不流了。两颗心都在大声地炸响。
“我放你出去吧。”五爷说。
“放我?你跟我走吗?”
五爷摇了摇头。
“那我不走。”
“你想些啥,要咋?”
“就这样混,跟你混。”
又是一阵阵沉默默然。五爷从裤袋里掏出一堆红枣,“你留着吃吧。”起身欲退。
“你别走,我不让你走。”她搂住五爷大腿不肯松。她那不安分的手伸入五爷的衣里裤里,她放肆地抓摸,确撩起了五爷的劲,可五爷压住了。“远点去!”
“你咋就不和我?”她失望地问。
“你让哥们造搬的已够惨了,我想少我一个还能养养你身板。”
“我不要养!你狗屁,你不是男人!”
五爷一气一急,扇了她两耳瓜子,啪啪响。她抽回手捂住脸,瞪圆眼看五爷。五爷站起,推幵门走了。五爷出去后,
就觉头昏脑胀,心里憋着东西堵。
哥们五个又聚到一起,大爷说:“她咋那么能活着,咱哥五个也弄她不死,这办法不行!得来点狠的整!”
四爷插话,说:“饿死?渴死?烧死?杀死?抽大脖筋?劈胯子?咋弄能解气咋办。”
“干脆,就劈胯子劈死她!”二爷叫好。
五爷一声不吭,心里难受。这人害人,真劲狠,真心毒,真手辣。
夜又来临。天上的星星金亮金亮,闪动闪动冲大地做鬼眼。大地接着天露,湿润润的空气沉了起来。五爷没有睡意,心麻丝团般理不清闷在腔子里胀。哥儿们要给劈了,他不敢细致设想,太残酷无情了。这就是人?歹毒的人啊!五爷独自走在河边的绿柳林间。他惊飞了林间的栖息的候鸟,突突拉拉拍打着翅膀,震落了叶片上聚凝的大颗大颗露滴掉到五爷的身上,哟,好心凉。人不能像鸟那样自由飞,人不能像鸟那样团结一家亲?鸟们会报仇吗?鸟们不想事吗?鸟们……往前继续走,又有鸟儿被惊飞了。五爷想着,山本由子太可怜了,她为啥要遭这大难?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孤零。山本由子心乱无节奏地跳着、她怕。太静了,静得恐怖阴森。她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凄凉,她多希望那道铁丝拧死的门突然开了,让那些哥们一个个地进来呀!她是最受不得孤独的。大爷没有来,他不来了?二爷没有来,他也不来了?三爷四爷也都不来了,干什么都不来了。五爷真好,可他不动我。
正在她凄惶惶时,门吱嘎嘎地被推开了。她的心一阵阵缩紧?她看不淸来者是哪一位。五爷一句话不说,摸过来?拉起她压低声说:“别吭声,跟我走。”
漆黑团揉成的夜,天有些凉了。
“去哪?”
“去山洞里。”
“去山洞里做啥?”
“把你藏起来,不然你就没命了!”
不言不语。她跟着他走。
髙低不平,深脚浅脚地蹚过了大涝塘河,过了河往山上爬。那山儿有个洞,是哼虎(像雕的鸟名称呼)洞。哼虎白曰从来不叫,到了夜晚才哼唬哼唬地叫,它一叫,人听了就头皮发麻,身体起鸡皮疙瘩。
哼唬哼唬叫声已很响亮了。山本由子哆嗦起来,不敢往上爬走。
“不要怕,要命事紧,先藏起来以后再做计算。”
到了洞口,十几只大大小小公公母母的哼虎怆惶而逃,扑啦啦飞出。
五爷先拉着山本由子进了洞。那洞里有如床一样平的干草铺着,这是哼虎的窝心。
“记住,就先在这里呆着,我回去给你送吃的来。”五爷说罢退出洞,连着往家回。
山本由子跑了!门是在外锁的,她怎么就会人在屋里,在外边解锁呢?
“怎么回事?”大爷暴跳如雷霆吼。
“我把她放了!”五爷平静地说,“也不是她把姐姐弄死的,
害姐姐的是她哥哥
二爷一话没得说,就照了五爷胸口一猛掌。五爷被击的仰面朝天。三爷看看架式紧张,就缓了口气:“别斗嘴动手动脚,快些把她抓住。”
五爷爬起,叫着:“她是一个活活的人,为啥要给人家劈了!”
“你混蛋!”四爷骂,“小日本鬼子杀了那么多那么多中国人,害了那么多妇女,抓住他们人不给弄死能除口恶气吗?”五爷推幵门,拔腿便跑。五爷越跑越疯劲,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进了哼虎洞,五爷心很沉重。洞里边有些许微光。山本由子躺在草铺上,睁着一双木呆呆迟钝的大眼,走神儿。五爷给她拿来了吃的,让她吃好,怕毁坏了身体。
这样对山本由子,是不是忘了遭灾的姐呢?姐姐死了为啥要怨她呢,和她有多大干系?
“五哥,你是好人,你是这世界上的最好的!”山本由子抱住五爷的腰,“你让我死吧,我在这洞里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出去呼清亮空气,憋死了我呀!”
“出去要找死吗?”
“这里又闷又臭气,臊腥味太大。只要我出去,你要我干什么都干。嫁给你也行,我敢跟你一辈子。”
“不介,我是要救你。”
五爷终于把头低下,用老硬的厚嘴拙笨地寻找那玲珑小巧的唇。唇和唇的碰击,很鲜活滋润。
终于,终于,终于……他和她。神圣地完成一项美事情。不得了,真是好。五爷想到。
五爷有些恍惚,有些羞耻,有些无所适从,有些害怕。哥哥们要做事件并不仅是要害她,更是要自己受用?一定是。山本由子长时间的不说一句话,她心里有只小猫闹腾、抓挠。
“五、五、五哥我知道的,你看上我了,是不是!”“我要救你。但你也可怜,嗯,我挺喜欢你的。”
“可可我不配。”山本由子很伤心。我也看上了你了。你以为你是救了我,并没。我不恨你哥哥们,他们给了我好事我舒服,沁享受。我是没法做脸活人,我也想改面换貌做真正人、可我太脏了,我不配。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要我这埋汰人。
五爷陪着她呆到太阳撒西,才钻出洞去,他在地里偸些生苞米榨子回来,五爷傻眼望,却不知说个啥好。
“你是好人!”山本由子又突然冒出一句来接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就拱进五爷怀内,五爷腔子里烧着髙温。五爷说:“你吃吧你吃吧不要叽叽啦啦哭丧,也不是要死了,我不是把你救出来了吗?”五爷心沉甸甸。
“我们哥们几个把你害得太苦,是吧?”
“那不,不是。你傻子,那时我真希望你也上来,我需要那种生活,我惯了。我呻吟是我髙兴,我美。你的好心给我坏了事。”
“你疯了?”
“我也没疯。我是个妓女,十四岁开始的。后来我麻木了?接客越多我越好享受。有一晚我接二十多名,最后那小子啥也不懂可我满足了,他就是山本次郎。他不是我哥哥,我爱他?我就当了随军妓女跟着他过海。你姐姐死不是他弄的,除了我,别的女人他不碰。他抓你姐姐是让他的那些兵士们玩弄。我喜欢当妓女。”
可怕的真实。五爷一下推开了她。“狗操的,原来你是这臊物,我劈了你的胯!我撕烂了你!窑子有的是,你滚去卖你那点玩艺吧!”
“不!不!我活的不光彩。你劈了我吧!这一切都怨不得我,这世道教我逼我。我怕活下去,不怕死?我愿死不愿活。如果十四岁时我就遇到你,我就是正正亮亮的女人了,可我十四岁的身边都是野汉子的臭身。”
“你爱那山本次郎吗?”
“爱。”
“那我把你送给山本次郎。”
“他自杀了!”
“你去找你希望的窑子当妓女吧!”
“不!你让我死我就死,可我不当窑姐,你要嫌我我就去死。我要爱,我不再玩弄自己和别人了!”
“你别苦自己了。”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死前我要留下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五爷咬着牙:“好吧,我掐死你吧。我就掐死你。”
“你掐呀,你一定要掐,我不怕死我怕活呀,我求你了五爷嚎叫了一声,绝望地说:“你活下去吧,就那样活法吧!”
——人死了,心也就静了,身子也会干净了。
一个美丽的身影从山上向下徐徐飘落……
一个彪悍的男人嚎叫声传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