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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乱流篇(3)

冗长的咒语中,数十名身着白袍的法师开始随之吟唱起同样的魔咒来,诸人站立的位置上白光凸起,排列出魔法阵的图案,而围绕着水晶槽布置的无名机器也开始疯狂旋转,“天王”要塞前方的两块巨岩挪开,露出深黑的洞口,机械的牵引声中,直径三米的金属圆筒伸出了舰体,吱吱呀呀地向下倾斜了七十五度,对准了战场中心。水槽中无数管道开始连接美丽女子的躯体,让紧闭着双眸的女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又舒展开去。女子的嘴唇开始蠕动起来,嘴形上,似乎是一种咒语发动的前兆。注意到“天王”要塞异动的一条黑龙火速赶过来,却被水晶槽中的熟悉面貌惊呆了。

“影月大人!”黑龙吐出这么句话,却被如影子般出现在面前的德克一只手按住了胸口部位,血光一闪间,巨大的生物已经丧失了生命,坠往地面,而浮在空中的男子则喃喃地说道:“没错,呵呵,不过呢,你也没必要再见她了。”

启动了的魔法阵在法师们的帮助下不停地将来自水晶槽中的能量送入“雷霆”的炮口。一点白光生成在金属的圆框中央,慢慢生长起来,凝结成一个直径一米的白球,悬浮在空中。德克回到水槽边,最后望了地面众生一眼,漫不经心地按下身前的魔法符咒,用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永别了!”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白球开始优雅地下沉,柔美的让人吃惊,其间翻涌着的能量波涛变幻着七彩的颜色,说不出的绚烂。双方未投入战阵的人们无不仰头望着这团来自云霄的礼物,迷惑着、感慨着,惟有参加过前次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兵心中隐隐浮上一丝的不安,却又不屑于将其表露在战友面前。

那团白光终于在距离人们一百米处停顿了下来,就如遇到了障碍一般开始变形,以原本球体为中心急速膨胀开去,被压缩的空气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几次突破音障之后,破坏力强大的冲击波首先降临战场。自上而下的风暴中,再没人可以保持原本的姿势,无不尽力与这股可怕的力量进行搏斗,然而所有的反抗都是枉然,人体很快就在其中折断、压碎,进而化为尘埃而去,战场的中央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型土坑,混合着双方士兵血肉的飓风则开始席卷整个空间。

德克用力扶住操控台前的把手稳住身形。据加罗德的赋魔师计算,来自影月的能量形成的纯能源爆弹直接影响范围半径足有三千米,飞行要塞“天王”行进在四千米高空,依然躲不过激烈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剧烈地颠簸着。德克却掩不住心中的笑意,开怀大笑了起来。

毁灭吧!腐朽的世界,就只有毁灭一途!男子激烈地喘着气,笑得前仰后合。而水槽中的影月,一滴不为察觉的清泪却悄悄跳出了眼眶,融化在淡绿的液体中。

在加罗德的秘密武器雷霆无情撕碎激战双方肉体的时候,远在各处的人们无不注意到天际被耀眼光芒染成白色的异象。低沉的轰鸣和震颤沿着土地、空气和水流传向各地,诉说着爆炸的恐怖威力,更激起人们的好奇。神圣王国法恩的人们惊讶地发现,第一次,女教皇克丽雅·格力高利乘骑着狮鹫,率领着南北天骑士团和近卫军帝皇之剑骑士团的全部军队离开了优雅的王城,开向东方传来令人不安震动的方向。为了摆脱精灵纠缠取道太伊斯王城的尔风和美琳娜则交换了几句没有意义的言语,等待着时机离开沙漠中的都市。不远的绿洲上凤鸣替发着高烧的咪咪·凯换了块沾满冷水的毛巾,离开帐篷望向白光笼罩之处,不过女孩子的心思全在伤情不稳定的猫族同伴身上,无暇思考太多的事情。

“哥哥,救我......”

“影月?”精灵秘境中,和星霜依偎在一起的朔夜心中猛然起了巨大的波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吓了身边柔顺的女孩子一跳。顾不上向满脸迷茫的星霜解释发生的事情,朔夜已经将女子抱起,飞快地跑向精灵村落。会客大厅中,精灵族诸长老正面色凝重地商议着发生的事情,见朔夜和星霜闯进来,大长老费罗德·特罗尔站起身来,慢慢说道:“你也发觉了?这股力量,和三年前大战末期的能量流动一模一样......”

“是我妹妹醒来了!”朔夜点点头,“不过,似乎有人控制着她。影月决不会胡乱使用自己的力量!”略微顿了一下,朔夜继续说道,“我是来告辞的,这些天感谢照顾了!”

“朔夜,你要当心!”费罗德·特罗尔忧虑地望了男子一眼,“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啊,说不定,我族又要卷入战乱中去了。”

“希望不要这样!”朔夜叹口气,冲诸人微一点头,转身快步走向精灵城外。

整个过程中一直被抱在男子怀中的星霜终于忍不住,抗议似的挣扎了几下,男子却反而将羞涩的女孩子搂得更紧,小声在星霜耳边说道:“我们要尽快回去,不然......”

朔夜犹豫了半晌,终于没将心中的担忧告诉星霜,只留下一阵难挨的沉默,困扰在星霜心间。

四、太伊斯

朔夜带着星霜离开了精灵之城,乘骑着巨大的雪龙飞向东方的时候,远在大漠中绿洲太伊斯的人们却陷入了奇妙的麻烦。起先的原因是尔风对美琳娜说了一句:“我们没钱了。”

雪龙女子眨眨眼睛,似乎对这件事反应十分迟钝,半晌才“哦”了一声,一副木讷的样子。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粗神经?”尔风气愤地说道,“你知道没钱会怎么样吗?会没有饭吃,没有旅馆可住,还有......”

“这我都知道啊。”美琳娜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那你应该表现出来啊,比如大叫‘不会吧’、‘有没有搞错’、‘这下子怎么办’之类的。”尔风学着雪龙女子的声音,热心地为美琳娜展示现在一个可爱女孩子应该有的表情,却发现屋内的观众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似乎在看一场好戏。男子讨了个没趣,继续厚颜地说道:“这样才是美女应该做的,你不如好好学学......”

“然后满足你所谓的男子自尊吗?”美琳娜叹口气,轻轻摇摇头,“可怜的人类,这样也未免太无聊了。”

是啊,当初被美色所迷,决定和你一起出来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尔风不禁开始怀念起凤鸣和星霜来,却听雪龙女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有些好奇,人类......”

“嗯?”被征询意见对于尔风来说还是属于新鲜的事情,男子精神一振,连忙坐到美琳娜旁边。雪龙女子皱皱眉,继续说道:“我在想,你怎么可能有囊中羞涩的时候呢?”

“啊!你是怀疑我的人格!”尔风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这可太过分了!我可是以诚实著名的人物啊,更何况以我男子汉的品格,怎么可能在美女面前说谎?这,我不能接受了,我要出去透透气......我这可不是说我会原谅你的说话,只是不想在美女面前露出不雅的姿态......美琳娜,你已经刺伤我了,如果拿不出证据的话,就要好好地赔礼道歉!你明白吗?道歉!”男子使劲拉开门,就要往外走,却听美琳娜轻轻唱了句什么,男子顿时身不由己地来了个倒立,悬浮在屋子的中央。但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杂乱响声,大堆的金银币和首饰便落了一地,散布得到处都是。美琳娜优雅地站起身来,望向尔风,那男人却满脸惊讶地说道:“咦,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我的外衣口袋里。”

“呵呵,还真是奇怪呢!”美琳娜笑笑,“也许再倒挂一会儿,你会想得明白些。我倦了,等会儿再见。”

“喂,你等等......”尔风急忙叫道,美琳娜却恍如未闻,自顾自地离开了。

“唉......冷血的女人......”男子感慨万千地抱起手,“完全不顾及人家惟一的兴趣爱好......而且,这回是真的没钱了啊......”

“吱吱!”尔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男子费力地转过头去,却见特特和兰兰相拥在一起,正享受着和煦的阳光。见尔风冲自己瞪眼,特特友好地举起前爪叫了两声,顺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米饼与兰兰一起吃起来。

“臭老鼠!我知道你会念动力这种阴险的东西!快,放我下来!”尔风对这个异族哥们见死不救大为恼火,就算不必有难同当,怎么也不可以一边看倒吊男大戏,一边抱着老婆取乐吧。

“吱吱!”特特耸耸肩,摇摇头,将第二块米饼送到了嘴边,嚼得嘎吱嘎吱响。

“可恶!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那条恶龙的同党!你想想,你现在吃的米饼是怎么来的,摸摸你的胸口,这么对待兄弟有良心吗?”

“吱吱?”特特犹豫着停住了口,举起米饼看看,又看看尔风,最后干脆直盯着窗子,撑着下巴作思考状。直到尔风等得大不耐烦想要说话时,特特才吱声。

“吱......”

然后,下文没有了......

尔风和老鼠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才想起来,在与特特一族的交流上,自己似乎很成问题。

“算了,不放我下来,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意义了。”尔风自暴自弃地长吁短叹了一阵,“总有一天,我要玩一次勇者斗恶龙,好好出口气!”一边说着无聊的话,男子从内侧口袋中掏出根手爪,将散落的宝物重新捡起来,一一细细把玩。看到这一幕,溜达了一圈回来的美琳娜哭笑不得。这个没常识的家伙,恐怕收集欲比身为龙族的自己还要强上许多吧。

“算了,反正已经是那小子的同伙了......”美琳娜打算再教训贼性不改的尔风几句就此罢休,却听见里面传来男子的说话声:“......特特,这个上面写得是什么?卡......多......拿......达......诺......玛......依......之......墙?哈,这么怪的名字?”

卡多拿达诺玛依之墙?美琳娜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卡多拿达诺玛依......封神之墙?雪龙女子顿觉一股寒气上升,一个箭步抢进屋内,大声喝问道:“人类,你从哪里看见的卡多拿达诺玛依之墙?”

“呵呵,淑女是不应该偷听人家说话的哦!”尔风还想调侃几句,却见美琳娜脸色煞白,不由得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雪龙女子右手一挥,解除了先前加在男子身上的魔法,没等尔风反应过来,便被粗暴地摔在了地上。男子大为不悦,却被美琳娜一把揪住衣领,那张明艳的脸孔上严肃的神情,倒让尔风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在哪里看见那些文字的?”美琳娜再次问道。

“哈!你是在威胁我吗?”尔风心里腾起一股傲气,用手格开美琳娜,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夺过特特手里的米饼啃了起来。美琳娜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雪龙女子慢慢走到尔风面前,放缓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太急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的卡多拿达诺玛依之墙吗?”

虽然有些僵硬,不过对于美琳娜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退让了。尔风也不想进一步恶化彼此之间的关系,便从怀里掏出块没什么特殊的残破石板,递到美琳娜手中。石块黑得发亮的表面上赫然刻着勉强能识别的文字,其中便有那几个特殊的字眼。美琳娜看了一会儿,将石板翻过面来,上面用红笔写着“太伊斯王宫秘藏”和长串的编号和日期。

“这种时候你竟敢跑去王宫盗窃!”美琳娜觉得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封神之墙,是封印传说中魔神器‘大君’的三道屏障之一。”美琳娜开始为同伴讲起事情的缘由来,“我族中流传着的神魔大战的故事中,‘大君’乃是魔神王之子,统管三百万魔族的菲亚特执掌的强大神器,一刀就能斩断山脉,即使最轻微的挥动也会带来飓风,甚至连其散发出来的霸气都足以夺走敌手的魂魄,最后菲亚特被水龙神拼尽全力击败,连同神器‘大君’一起给打成数段,残骸被封印在东方的无名山脉中。为了防止‘大君’被用心叵测之徒再度拿到手中,水龙神设下了三道封印:封神之墙、尘沙迷宫和离别之王座。封神之墙管理‘大君’沉睡的陵墓入口,尘沙迷宫则保卫陵墓,离别之王座将‘大君’的身躯和魂魄分作数处。人类,现在你明白了吗?”

“好像某部动画片的情节......”尔风抱着手作沉思状。

“动画片?那是什么?”美琳娜觉得这个名词有些怪异,不禁追问了一句。尔风顿时得意起来,满脸诡异地望着雪龙女子。

“干什么,人类?!”美琳娜吓了一跳,自己的问题这么愚蠢吗?还是真的自己在山里待得太久,却不知道现在社会的变化?瞬间的动摇过后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自雪龙女子心中升起。什么动画嘛,既然不知道,又何必向人类袒露自己的无知,突然招人笑话,让族名蒙羞。美琳娜恨恨瞪了尔风一眼,转身出门去了,还把门摔得怦然作响,弄得尔风莫名其妙。

“大美人这是怎么了?”男子扭头询问特特。

“吱吱。”异族的同伴摇摇头,拉着老婆继续享受米饼去了,只留下尔风一人琢磨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又惹来美琳娜的怒火。

“嗨,那个女人,大概脑筋短路了。”尔风觉得怎么推理自己都没问题,大概是美琳娜不知想起什么事,大小姐脾气发作的缘故,“不管了,上次还未尽兴,这次就再到王宫宝库参观一二吧。”

“全军覆灭......吗?”文森特几乎是颤抖着说完了这句话,让自己日渐衰老的身躯蒙上了深深的阴影。环绕着自己的王庭失去了昔日的光辉,被悲哀、愤怒和绝望的狂乱气流猛烈地冲击着。留存下来的贵族们小声议论着这可怕的噩耗,不时拿眼角扫过自己的王。

“王!我们应该复仇!”一名中年伯爵再也忍受不住沉闷的气氛,大踏步走到王庭中央喝道,“我们太伊斯岂能容许这种卑鄙的阴谋断送了数万精锐的性命!王!你发令吧!整个太伊斯都会跟随在你的旌旗之下!”

跟随在我的旌旗之下?文森特苦笑着吐出一口气。跟随在我的旌旗之下,还能有多少人?要那些妇孺老幼跟我一起去送死吗?何况,谁......我要复仇的对象是谁呢?海德里斯、加罗德,还是那些杀不完的兽人?文森特不知道,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属下。

“王!”那伯爵还要多言,却被自己的同胞给拉回了序列。一个声音小声地在角落里响起,让在场悲愤的诸人不寒而栗。

“王要复仇吗?可是我们剩余的三千人能荡平人数十余万的加罗德和海德里斯联军吗?据斥候来报,这两个国家已经正式合并,由加罗德人山德斯组织议会进行统治了。”

现场顿时哗然。太伊斯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无不开始评估这一情报对自己的影响。文森特的手抖了一下,不觉中左手握住了自己佩剑的手柄,右手指向说话的人道:“克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走出序列,冲文森特单膝跪倒,“属下昨日回城,未能尽早见王,还望王恕罪。”

“你所说的事情,是你亲眼所见吗?”文森特的话语严肃起来,一双混浊的眼睛罕有的放射出精芒,俨然有当年佣兵王的风采。

“克亚亲眼所见,海德里斯已经被加罗德人所控制!不出所料的话,海德里斯的精兵应该和我军一样,被盟友背叛了。”克亚朗声答道。

“是吗......”文森特深抽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迟钝,“大家......呃......大家看应该如何办啊......”

“复仇!”先前的伯爵“噌”地抽出马刀高举过头,“王!血只有用血才能偿还!我尚有家兵三十,愿为王做先锋,血洗加罗德!”

“喝!你真是好胆量!”反对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你不怕死,可不要连累整个太伊斯!你想用三十人杀光加罗德近百万人口吗?王!这时候应该隐忍,沙漠的黄羊只要留得性命,总会养育出更大的族群!”

“你是说我们要装聋作哑吗?”伯爵大怒,“要我们太伊斯的勇士们白白牺牲?要我们去逢迎那个无耻的加罗德人叫什么山德斯的?你不拍拍胸脯想想,这样做还算太伊斯骄傲的武士吗?”

“哼!我只是不愿做个有勇无谋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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