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染血,尸不遍野,终不晋升么?”吴越嘴角蠕动,喃喃自语。
打量着地上那滩在月华映衬下异常醒目的血水,吴越心中多有不妥,在他眼中,那刘彻死的有些诡异,最后一步身化血水,飘出黑雾,让他倍感不解。
那七星子母续魂盏,已然在刘彻心血的加持下,放射刺目的红芒,以他猜测,这红芒应不会熄灭,但那刘彻,却是让自己死无全尸,做了这可有可无的一步。
这一步是另有玄机,还是那秘法的副作用,亦或者是从一开始对他的算计,吴越颇为不解,沉思许久,才蓦然一叹,现在的他知之甚少,似那井底之蛙般不见泰山,只能仰望巴掌大的虚空,徒增烦恼。
“老头曾言,这世间的一切,都遵循不变的秩序,如麦地里的麦子,今年将其收割,来年播下种子,依然会长出新的麦芽。”吴越缓慢的走到那血水旁,手中的骨剑,被他当做锄头,在原地扒开一个深坑,将那枚致命的铁钉,倒插其中,漠然的堆砌了一个坟包。
此时明月西坠,偌大的山野静寂无声,只有从远处吹来的风,发出哽咽一般的“呜呜”声。
吴越面容平静,今日对他意义非凡,先为苦心养育其十四年的老人送葬,现在天未明,悲为散,他又立了新坟。
“你刘彻是否只是为家族着想,才让吴某做一回暗夜中的杀手,吴某不知,但你是吴某所活十四年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死后虽无全尸,但以此钉,吴某为你立下衣冠冢,愿你来世生个好人家,莫行兄弟反陷之事!”说着,他如山般挺拔的腰,深深弯下漠然的一拜。
做完了这些,吴越深吸口气,漠然开声道:“你死的倒也洒脱,却给吴某留下大堆麻烦,继承你的身份,吴某却只知你属九幽青炎一脉,其他之事倒是让吴某犯难……”
再次悠悠一叹,吴越终是拿起那紫色长袍,褪下自己的粗布麻衣,用火折子点燃在刘彻坟前,接着将那紫色长袍缓缓的穿戴在身上。
这个动作,在那粗布麻衣燃烧干净后才完成,因他知道,穿上这紫色长袍,对他而言,将是告别过往,以新的面目出现在世人眼中,也许在他心中他还是吴越,但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刘彻,九幽青炎一脉的刘彻。
随即,在吴越穿上那紫色长袍后,一层绚丽的紫色光辉,迅速从那紫色长袍荡漾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让外界之人,看不出他的容貌,看不清他的身形,整个人一片神秘,同时的手中出现了两物。
一是那名曰元晶的石块。
二是那让他眼红已久,却强忍着的“引气卷”。
至于那七星子母续魂盏,似是厌恶其上浓郁的血腥,亦或者是其他原因,被他塞进了怀里。
压下躁动不安的心,吴越深深的舒了口气,将那元晶暂时塞进衣袖之中,秉着月色,打开那“引气卷”的第一页,看着其上所著,吴越心潮澎湃。
“十万荒山,层峦叠嶂,连绵不绝,妖兽鬼魅横行,其中当属鬼魅最为难缠。鬼之,无形无质,由怨、阴、厉、恨等负面情绪催化而出。
各大正道宗门不耻与之为伍,而我九幽门,却以幡为器,鬼为灵,槐木为饲,养鬼,孕鬼,升鬼,欲与天搏那虚无缥缈的仙人之路。”
寥寥数十字,可却透出一股难言的霸气,更是赤裸裸道明九幽门的与众不同,让吴越愣了一下同时,没来由有了向往之意。
“我吴越,出山以刀为介,以血为媒,行了一回大快人心之事,既然如此不同,暂居之地何能是泛泛之辈。”吴越越是品读其中的滋味,越是觉得这九幽门不同凡响,同时内心深处,有了那么一丝向往之意。
他想去哪九幽门看看,见识一番拥有如此霸气的宗门,到底有何奇异之处,虽说九幽外门弟子,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但他吴越,却是鸠占鹊巢,孑然一身,若是他不愿,任何人都不能将他留下,正如那吴家村一般,他要离去,阔刀屠戮。
谨慎的扫视四周一眼,吴越靠着身旁的老树盘膝坐下,深深舒口气,翻开“引气卷”的第二页,他神色更为激动。
“鸿宇辽阔,却非绝路,引气九重,登仙之梯,一步一坎,一脚一印,尔后筑基传化,为日后修炼打下基础。”吴越紧紧的抓住小册子,眼露火热之光。
凡俗之人,无病无灾,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而这引气卷第二页记载,便是要吐纳天地元气,积累元气入体,筑基传化气府,凝聚元气金丹,尔后孕灵涅槃,让凡俗肉体褪去,升为无垢,寿元千载的仙灵上人。
引气、筑基、结丹、孕灵、涅槃、仙灵上人,此为修道者修行第一步。其上还有虚无缥缈,神灵不朽,寿过万载的真人之境。
而这引气卷便是直达筑基的修炼法门,吴越如获至宝,立刻牢牢记在心里,凝神闭眼,按其内要求,以一长三断,超出凡俗人常理的呼吸方法,吐纳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很快天边泛起了红霞,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地平线上,只露半头的弯月,散下最后一缕余晖,缓缓的向西坠落。
也在这一瞬,从盘膝而坐的吴越身体中,声声怒浪击岩般的川急声,骤然乍现,接着其全身上下,一道道晶莹的,让人心碎的银色光华,散出磅礴的呼啸之音,海纳百川般贯穿吴越全身,汇于肚鸡眼处的传化气府。
刹那间,吴越全身晶莹光华一片,同时脑海轰的一声,仿佛某种桔梗被打破,瞬息吴越全身的晶莹光华,霎那向外扩散了一丈。
轰鸣回旋之际,吴越全身若有若无的元气,猛的喷涌而出,山林呼啸成风,枯枝败叶狂乱舞动,其身后的老树,更是“轰”的一声,裂成碎片。
这一幕,若是让那死去不久的刘彻看见,定成大惊失色,因在他的感知里,吴越元气隐晦,与引气一重的修为相差不多,但此时散发的威压,赫然是引气三重巅峰,与之引气四重只差临门一脚。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差距,不论你是天之骄子,都会为其震惊。
直到天边初阳高高挂起,洒落灼热的光辉之时,老树林中呼啸的元气轰然而散,吴越浑身的晶莹光华,也是慢慢的收敛,他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但其睁开的明亮双目中,却有一抹透入肤骨的寒芒。
他一动不动,眼都不眨一下,默默盯着离他三丈外,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乌黑山岗岩。
时间缓慢的流逝,吴越上额溢下几滴汗液,但他依然没有动,直至一阵肆虐的狂风,从远处掠来,直至那山岗岩似在狂风肆虐下,骤然一颤的须臾,他双目一瞌触碰的同时,右手呈爪状探出,隔空向那山岗岩一握。
无形气机牵引,立刻,在这老树林中,一只庞大的手掌凭空出现,与吴越动作一致,向那山岗岩一握,
“砰”的闷声之中,那堪比金铁般山岗岩炸开,犹比利刃犀利的碎块,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洞穿了几颗老树。
吴越眼中喜悦一闪而逝,长身而起,一抚腰间,骨剑抓入手中,咧嘴一笑,双目再次一瞌,“哧”的声响,骨剑窜出手掌,立在眼前,轻拍胸口,一口晶莹的光华将骨剑裹住,刹那一丈长的冷冽锋锐剑气吞吐不定。
双指并拢,隔空一点远处,立刻那骨剑震鸣一声,围着他身体转了一圈,随即犹如一颗坠落于世的流星,洒落点点晶莹的玉滴,从他身旁飞掠而出,碰到第一棵老树,咻的一下飞过,同时那老树轰然倒落,仿佛纸屑般不堪一击。
紧接着,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同时咂落,枝桠乱飞,溅起的雾霭持续片刻,吴越愣愣的傻笑,才近乎呆滞的屈指一收。
雾霭之中,晶莹剑影一闪,那骨剑便再次立于他的眼前,其上的锋锐剑气暗淡无光,闪烁几下,彻底消散,坠地之时,被吴越擒入手中。
“这骨剑绝对可以跻身元器中品。”打量许久,吴越露出狂喜之色,在紫袍蹭了蹭其上的木屑,才小心翼翼的别入腰间。
元器、宝器、灵宝以及传说真人所用的真宝,便是那引气卷中关于修道者宝物的划分层次。虽不知这骨剑属于何层次,但以这骨剑的犀利,吴越妄下定论,依然对这骨剑珍惜不已。
现在的他可谓一贫如洗,袖中虽还有不知层次的噬魄钉,但没有特定的法门操控,那噬魄钉只能用作偷袭,这让他稍有遗憾。
震了震躁动不安的心,吴越颇有感慨,短短一夜,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由原来的山村少年,一跃成为九幽青炎一脉的“刘彻”,同时借助那碎片接引十年的月华,从凡俗子,化为修道界引气三重巅峰的修士,更是弄清了,感知大增的原因——神识。
神识者,精神凝聚也。次者迷惑人心,甚之以神御物,万载长存。
“这修道者的一切,倒也应了村里的老话,逢三成灾,遇九成劫。我此时引气三重巅峰,据引气卷记载,此一步难于上青天,是一道瓶颈,无数青年俊杰在这一步痛血不前,郁郁而终,而刘彻也道,没有四重修为,当以进修为主。”吴越喃喃几句,最后看了一眼低矮的坟包,值此朝阳初生,晨辉遍野之际,全新的他亦或者刘彻,顺着这老树林,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的目标,距离此地约有百里,被老人祖辈誉为生命峡的谷地。那片地界,地临阴暗,灌木遍野,山参灵芝不在少数,且在引气卷记载中,修士除了吐纳天地元气之外,还可用灵草宝丹增强修为。
这对吴越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若是不出意外,他将在生命峡突破至引气四重,同时他这十四年没有得到滋补的身体,迫切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