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朴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身体很快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只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了,反而比那病更让她痛苦,她想要孩子,可是她又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父亲,朱荣杰那边的态度她也知道,“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流起了泪,这一切赵朴当然看在眼里,可他能怎么办呢,女人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甚至那孩子的身体里还有一半朱荣杰的血液,他是自己的老板,是自己的情敌,可,就算没有他,她也不会选择自己不是吗?看着她靠在床上默默地流泪,床下放着那双他一直细心保养的拖鞋。
“钱你收到了吗?”“收到了”“好,那.你什么时候去办?”“过几天吧,这几天太累了”她无力的说道,“要我陪你去,还是你自己去?”“我自己就可以了”“那好,等你的消息”他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曾经最熟悉的号码,那个曾说过“我永远爱你”的号码,现在却像是躲瘟神一样的挂断了她的电话,她好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的想法突然冲进她的脑子,变得越来越强烈,她很清楚,有些事躲不过,拖越久对自己反而越不利,这样想着心下便盘算起来。
几天后,他又打来电话催问情况,“打掉了吗?”“还没有”“为什么还不去,这种事早解决早解脱,对你我都好”“这我当然知道”“知道就好”“哎,你等等”她叫住他,“怎么,还有事?”“我想,在打掉他之前我们再一起吃次饭吧,也算是一家三口团圆了”“不要妄想跟我耍什么花样”又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嗓音,“呵呵,我能耍什么花样,这不过是身为母亲的一点小小心愿罢了,你要不来,我也不能拿你怎么着不是?”“嗯.”电话里传来他粗重的呼吸声,“是不是,吃了饭,你就去打掉他?”“是!”“好,那就后天中午吧,正好我有时间”“行,还在你租的这房子里,我等着你。”“我等着你,哼哼”她又在心底说了一遍。
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她早早的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他的到来。中午12点,他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在这个房子,曾经充满暧昧与激情,现在却只剩回忆,微微叹了口气,“坐吧”她招呼他坐下,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眼睛更是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略一苦笑,“怎么,现在就想看见他了?”他轻哼一声将目光移开,“说吧,今天要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上次不是说过了么,就是为了一家人能一起吃个饭呀,还能有什么,你看我现在还能干什么?”她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不信你来看呀”的表情,看着她那令人作呕的表情,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她,“快吃菜吧,这可都是我精心准备的呢”她拿起筷子给他夹了点菜,他用手挡住她夹着菜递过来的手,“我自己来”她堪堪的把手收了回来,顺势将菜塞进嘴里,看着她开始吃了,他心里的疑虑也渐渐放下,拿起筷子开动起来,“嗯?怎么没有酒?”吃了半天他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没有酒,他习惯吃饭的时候喝一点红酒,“你知道的,我不喝酒,所以,你就将就一点,喝白开水吧”她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最美的时候,脸颊绯红,声音甜美而诱人,看得他竟在恍惚之间产生了错觉,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其实她还是那么美,两人也还是在一起的,“快点吃吧,一会菜该凉了”她冷漠的声音犹如重锤般击碎了他对她的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额.恩”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拿起桌上早已倒好的白开水,一仰脖全喝了下去,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声“啊.”看着他把水喝干,她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好,我也陪你干了”她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水学着他的样子,一仰脖全喝了,“行了,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你尽快去把孩子.”话还未说完他突然用手捂着肚子不说话,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对面的王伊画则像个看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才说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为.为什么?”他费尽所有力气才勉强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说完人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嘴角已经开始有白沫往外冒,“为什么?我说过,我爱你,曾经我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相比于钱,我更爱你,你的人,你的心,我都想要得到,可你太过无情,把我跟那些唯钱是图的女人看成是一类,你伤我太深,得知我怀孕的消息后也是让我去打掉而不是生下来,你知道我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吗,他们我们爱的结晶啊,可你呢?一再的逼我,去打掉他,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她激动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脸色都已经变了,嘴里更是不停地往外吐着白沫,整个人精神都已经不行了,眼睛迷蒙的看着她,连手也抬不起来,“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话音刚落,她突然一捂腹部,跟着像是突然受到了重击一般,径直往后倒去,直直的摔到地上,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嘴里也开始涌出大量白沫,虽然痛苦,可她的嘴角却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在意识快要消散之际,她在内心深处喃喃的说道,“赵朴,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可就算是到死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可以是我的亲人,但,绝不可能是我爱的人。”
待两人的灵魂脱离肉体,为了防止意外,接引给他们俩都套上了锁链,当一切都已妥当,他并没有马上带着他们离开,反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看去,那里并没有目标的气息,只是有一个他颇为关心的人,一直在那儿,从未曾离开,他想要看一看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成问题。
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周末在家休息的赵朴也没闲着,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大扫除,虽然是租的房子,可他对卫生还是很讲究的,先整理完自己的房间,接着是客厅,可在另一个房间门口他停住了,望着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还是有许多他熟悉的东西,比如那梳妆台,她曾经用过,那把椅子她在上面坐过,还有那张床,尽管上面的被子已经被她一并带走,但他还是觉得很亲切,忽然很想进去坐坐,他很自然的敲了敲门,可刚响了一下他就收回了手,大概是那声音把他从自己的意境中惊醒了吧,房间里早已经没人了,敲不敲门也无所谓,于是他抬脚走了进去,还是跟当初一样,小小的房间,在门外就已经全部看光,他呆呆地看着梳妆台和面前的那把转椅,他还记得那是她住在这里的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他伸手摸在那把椅子的椅背,长时间没人坐,早已失去了温度,收回手他慢慢地坐到已经被扒光了的床沿上,当初好像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的床还很柔软,充满了她身上的味道,他做了个深呼吸,却发现,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味道了,睁开双眼,再次颓然的看着屋子,他用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走吧,走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起身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刚关上门,正好一眼瞥见不远处的鞋柜以及鞋柜上的那双拖鞋。那是他为她买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刚来的时候,她只有夏天穿的凉拖鞋,后来天渐渐冷了也一直没有买,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好不容易周末了又懒得出去,所以她一直穿着凉拖鞋,他很心疼,怕她的脚会冻坏或是因此而受凉生病,这座城市的冬天是很冷的,尤其像他们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对此更是十分清楚,为了不让她继续穿凉拖鞋,他那天专门请假去给她买了这双棉拖鞋,尽管当她看到这双鞋的时候没有表现的多惊讶,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穿着那双鞋,一直到她离开。走到鞋柜前,默默地拿起那双鞋,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鞋的主人穿着它在屋里屋外来回走动,甚至偶尔会去他的房间串门的场景,猛然间一抬头看向空旷的客厅,好像真的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兴冲冲地等着吃饭,亦或是忧愁满面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脚不停地在下面来回晃荡着,他竟看得呆了,想伸手去碰一碰她,就像易碎的玻璃一样,当他的手伸到她肩膀的位置时,他轻轻地拍了拍,没有任何回馈,甚至感受不到她的皮肤的柔软,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在猛然间惊醒,再次看向客厅,依旧空旷,“嗯.”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时除了感叹般的呼出长长地一口气之外,就什么也不剩了,手指微动,感受到手中的柔软,低头看去,那双鞋被他拿在手中,接引带着他们俩的灵魂也在看着他,“呼.”他再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拿着那双鞋去到洗手间,再次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