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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灭顶之灾

在平常的日子里,我们总是嫌生活太平淡,没有激情,象喝白开水一样毫无味道,然而如果有一天老天爷突然间打乱了这种平淡的节奏,不见得就是好事,甚至就是你人生的一个大的转折,或许到那时,我们才会怀念目前拥有的这种平淡生活。

随着经济危机的持续发酵,郭晓他们公司的订单也越来越少,虽然郭晓尽力地去维护老客户,开发新客户,可还是得面对业绩越来越下滑的局面,而且随着单价的下滑,订单的利润也越来越少了,老板开始想方设法的裁人。郭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两年前被以前那家工厂解雇时的情景,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那天晚上,待李灵母子睡着后,郭晓一个人呆呆在坐在床上想心事,公司生意不好裁员的事,他没敢和李灵说,怕她担心。一直想到半夜,才躺下去准备眯一会。他刚一翻身,手就压到了睡在旁边的儿子身上,他正准备拿开,突然感觉阳阳的身上烫烫的,他仔细用手一摸,天,儿子全身都滚烫滚烫的!他连忙摇醒李灵,大声说:“老婆快醒来,儿子病了,全身火烧似的!”李灵一惊,一咕噜爬起来,用手往阳阳额上一探,立马惊叫起来,她一边着急地穿衣服,一边吩咐郭晓道:“快,快送医院!”郭晓马上下了床,抱起阳阳就往门外跑,李灵边扣衣服边拿钱包,两个人匆匆地跑到街边去打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坐在医院的急诊室了,挂号、交费、验血、量体温、拿药、打针……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医生说阳阳是急性细菌感染,需要住院疗观察。李灵守着阳阳打针,郭晓去安排住院事宜。一直忙到早上六七点,才总算把阳阳安排到了住院的病房里,他的烧也暂时退下去了,李灵松了口气,一晚的忙碌让她很疲惫,伏在病床边就睡了起来,郭晓也歪在凳子上打盹,正迷糊间,他的电话响了,是公司打过来的,说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上午要来他们公司视察,要他赶紧回公司准备一下。郭晓摇醒了正睡着的李灵,和她说:“老婆,公司有点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你好好看着儿子,下午我来接班。”说着他又吻了吻熟睡中的儿子的脸,就匆匆地走了。

李灵强撑着睁开眼睛,去外面买了早餐,等下儿子醒来要吃,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去医务室问了下啥时间开始打针,回去坐在床头望着儿子熟睡的脸发呆,她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不知是因为儿子的病还是啥,反正就是忐忑不安的感觉。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郭晓的号码,赶紧拿起来听,对方的声音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喂,请问是郭晓的妻子吗?”“我是。”李灵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地问道:“你是谁?这是我老公的手机,他现在在哪里?”“哦,我们是XX交警中队,你丈夫刚才出了车祸,在横过马路的时候被货车撞了,你快过来看一下。”李灵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身子一倒,手机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忽地往后仰去,旁边的医护人员赶紧将她扶起,问她怎么了?李灵挣扎着站起来,发狂地四处找手机,抓起后她回拨着那个郭晓的手机,叫喊道:“他在哪里,哪里???”对方告诉了她地址,李灵转头对身边的医护人员,焦急说道:“麻烦您,帮我看着我儿子,帮他打针,麻烦您了!!我老公出事了,我马上要过去,麻烦您看着我儿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请您打我手机,行吗?”她泪流满面,语无伦次。那护士忙说道:“你放心,赶紧去吧,这边有我们呢,没事的。”李灵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冲出了病房。

抢救室的门外,李灵象个陀螺似地不停转着,她每走一圈就去那紧闭着的门口张望一下,整个人失魂落魄地。不知转了多久,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起手机拨通了李依依的电话,哭着道:“依依……你姐夫出事了,我现在医院,阳阳还在儿童医院打着针,你快来——去帮我看着阳阳,我这走不开,快来呀!”李依依在那边“啊”了一声,随即就哭了起来,一个劲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啊?天哪!姐,你别急,千万别急,我马上就到。”李灵放下电话,心里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家里,想了想叹息了一声,还是不想让老人担心,心想着等抢救室的结果出来再说。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问:“谁是郭晓的家属?”李灵急步跑上去,赶忙问:“我是的,我是他妻子。医生,他怎么样了?我老公怎么样了?”医生把口罩拉了下来,看着她说:“他脑部受了伤,经过抢救,生命是保住了,但是需要继续治疗和休养,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较大。”听到郭晓生命无虞,李灵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后遗症的问题让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她急急地问道:“医生,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轻者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服侍,重者……有可能是植物人。”医生说。李灵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视为顶梁柱的丈夫以后竟然会变成一个废人了,那她怎么办,阳阳怎么办??她呆在那里,只听医生又说:“当然,如果治疗得好的话,还是有康复的可能的,但这或许需要漫长的时间。”听到这话,李灵内心又燃起了希望,她坚定的说:“一定的,我老公一定会康复的!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医生点点头说可以,不过只能看看,不能和他说话,现在他需要绝对的宁静。

李灵站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中的郭晓,他戴着呼吸罩,手臂上挂着点滴瓶,闭上眼睛,脸上很安详,没有痛苦的表情。她默默地抚摸着丈夫的手,眼泪从眼角一直滴落到地上,她在心里说着:“老公,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困难都能承受,你是家里的支柱,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正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派出所打来的,要她去配合处理一下有关事项,关于事故责任认定和赔偿的问题。她赶忙打了个电话给李依依,问她那边怎样了。依依说没事,姐,阳阳好着呢,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李灵说:“依依,我现在要去派出所,你要柯岩来照看一下郭晓吧。”李依依答应着,说马上就要他过去,要姐姐安心去处理事情。

派出所里,李灵坐在负责这个案件的民警小陈面前,听他阐述着案件经过。小陈说,经过调查,这起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你老公,他是在红灯时横穿马路,导致货车刹车不及而相撞。现在货车司机已经答应支付部分医疗费用,你是什么意见?李灵一下蹦了起来,气愤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老公被他撞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只支付部分医疗费用?我老公今后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他这一辈子都完了,你知道吗??”小陈皱着眉头说:“郭太太,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向你告知一下调查的结果,至于赔偿的问题,你和货车司机可以协商解决,不行的话也可以上诉,请求法院判决的,这并不是最终结果。”李灵叹口气道:“光是手术费和住院费,就先交了两万,以后还不知怎么着呢,医院现在每天都要一千多的花费,我现在没有钱交这些费用,我要求对方先支付,救人要紧。至于赔偿的事,我先去咨询下再说。”小陈点点头,说我对上头反应一下再通知你。

李灵赶回到医院,柯岩正在特别病房里看着郭晓,见她来了,就问她吃饭没有。李灵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滴水未沾了,嘴唇都裂出了血。她摇摇头,说:“我不想吃。”柯岩叹息着说:“你这样怎么行?不吃饭哪有精力处理事情?现在家里全要靠你支撑着,你要是倒下了怎么办?你到这坐着,我去给你打个饭。”柯岩跑出去给她买了个快餐,几瓶水,李灵强撑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她和柯岩说起派出所处理结果的事情,很是忧愁,担心医疗费用难以为继,柯岩说:“他们这样是不合理的,隔天我帮你找个律师,你好好咨询下。另外,郭晓的公司也应该有部分补偿,毕竟是为了回去处理公司事情才发生车祸的,应该属于公伤。还有郭晓有买保险的,你得去问下保险费的事。”听了柯岩这一番话,李灵稍稍放下心来,累极了的她伏在郭晓的病床上,很快就迷糊着睡了。

下午的时候,李依依把阳阳带到了郭晓的病房,然后就匆匆回去照顾自己的儿子去了,柯岩去帮忙找律师,李灵又是一个人在医院里照看着郭晓。到现在,郭晓还是没有醒来说一句话,医生说如果三天内不能醒过来开口说话,那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李灵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郭晓的手,不停地喊道:“老公,老公,你醒醒啊,我是灵灵,快醒醒啊!”阳阳看到妈妈这个样子,也吓得哭了起来。晚上柯岩来了,告诉了她律师的电话,说是一个朋友的同学,应该能帮到他们。停了一下他说:“姐,我觉得你还是得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因为这是大事情,现在姐夫这个样子,你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再说,瞒也是瞒不住的,还是打个电话告诉老人吧……”李灵叹了口气,疲惫地道:“也只有这样了。”

第三天的时候,郭爸郭妈都赶到了深圳,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郭妈哭得差点昏死过去,她一个劲地抱着郭晓的身子摇晃,一边哭喊道:“儿啊,你咋了?你这样可叫爸妈咋活呀?天哪!”李灵边流泪边安慰她说:“妈,别这样,还好菩萨保佑,郭晓的生命没问题了,以后的事,医生说了,只要好好医治,还是会康复的。”“我就是砸锅卖钱也要把晓晓治好——对了,撞人的那司机呢,怎么处理了?”郭妈问。“这事我这边找了律师处理着呢,你就放心吧。”李灵说。这时护士走了过来,说道:“病人要打针了,你们走开下,他需要安静,不能这么吵着他。”郭妈抹着泪,站了起来,又低下头看了看郭晓。突然她惊喜地叫了起来,说:“晓晓动了,动了。”一家人忙围上去看,只见郭晓的手动了几下,接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老公!”“儿子!”李灵和郭妈同时叫着,惊喜地不得了。郭晓慢慢转过眼看着他们,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声。护士忙道:“我马上去叫医生,你们好好看着他,喂他点水喝。”李灵忙去拿了温开水来,用调羹小心地给郭晓喂了点水,郭晓终于轻声地叫道:“妈……爸……灵灵……”“恩,儿子,你没事就好!”郭爸郭妈紧紧地握住郭晓的手,含着眼泪说道。李灵把阳阳抱了过来,脸上挂着泪花,微笑着说:“老公你好好养病,醫生说没啥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瞧,阳阳的病也好了,没事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郭晓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这时医生来了,开始帮他做检查,打针。

照派出所的处理意见,肈事司机只同意赔偿五万元,这点钱连郭晓的住院费和治疗费都不够,更不用说以后的治疗费用以及各项损失了。郭晓醒来后说,自己是看到绿灯亮了才走过去的,当时心里有点急,绿灯刚闪就跑了过去,但是肈事司机坚持说他是闯红灯,这一点非常重要,但是事发路口又没有摄像头,而且当时也找不到相关的目击证人,谁是谁非也无法认定。最后李灵决定起诉,两个月后,经过法院判决,最终认定肈事司机赔偿郭晓医疗费用等共计78000元整。李灵虽然不服,但也没有办法,她一个女人家,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老公,没有这么多时间再去折腾了。而郭晓上班的公司,也因为这起事故把他解雇了,只多给了两个月的工资,照他们的说法,郭晓这是在厂外非上班时间出事,与公司无关,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一定的补偿而已。

住了一个月后,郭爸回老家去看家,郭妈留在深圳带孙子,李灵天天照顾郭晓,处理各种事情,忙得脚不沾地,人也整整瘦了一圈。值得庆幸的是,郭晓恢复得还算好,变植物人的忧虑已经没有了,只是生活不能自理,腰以下的部分没啥感觉,大小便都要李灵服侍。这天晚上,把阳阳安顿睡好,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她又帮郭晓接了一次小便,给他做了腿部按摩后才疲惫地爬到床上准备睡觉。郭晓转过头去,看着老婆的脸,发现她这两个以来,憔悴很多了,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了,才三十二岁的女人,看起来象是四十岁了,他的心不由得疼了起来,他恨着自己的无能,不能给自己爱的人一个安定的港湾。他沉默了良久,对李灵说:“老婆,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李灵迷迷糊糊地问道:“啥事呀?”“我想,把咱们的房子卖了吧……”郭晓说,“现在我没工作了,每个月的供房费已经无法负担了,再说,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一听这话,李灵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他道:“那怎么行呢?郭晓,那是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挣下的,再过两年,就要供完了。现在房价这么跌,卖出去得亏多少啊?不行,我舍不得。”“老婆,咱们要面对现实,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卖掉的话,咱们连月供都交不起了……”郭晓叹道。李灵转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久久无语。

一个月后,李灵忍疼卖了已经供了6年多的房子,当年58万买的,只卖了38万,几年时间,一买一卖,20万没了。为此,李灵偷偷地哭了几次,又不能在郭晓面前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只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她开始找赚钱的门路,但又不能去上班,因为家里需要照顾,大的小的,光是郭妈一个人顾不过来。想来想去没什么好的路子,做生意的话,需要本钱,而且风险也大,打工又走不开,最后她决定开一个小小的废品回收站。刚好他们租房的一楼门面要重新出租,她就去租了下来,房东看她是老租户了,目前生活又困难,就给了她比较优惠的价格,她用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写了“收购废品”几个大字,竖在门前,就这样,她的废品收购生意开张了。那天晚上,她特意炒了两个好菜,买了一瓶酒,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她说咱们有希望了,有生活来源了,我想好好干,过不了一段时间,废品生意就会走上正轨的。郭晓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李灵说:“老婆,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敬你!只可恨我帮不了你的忙,要你一个人操劳……”李灵和他碰了碰杯,微笑着说:“你傻呀,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以前是你撑起一个家,现在你遇到事儿了,该我来撑了,我怎么样都得想办法撑起来呀。人生百年,哪能都那么顺顺利利地过,有个三灾两难的也正常,走过去了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啊!”郭晓点了点头,他眼里噙着泪花,一仰头,就把酒喝完了。

这一晚,郭晓紧紧地搂着妻子的腰,李灵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睡得特别香。郭晓轻轻地吻了吻她熟睡的脸,心里觉得酸酸的,却也有种灵魂深处的甜蜜,他觉得这辈子,能与李灵相恋结婚,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还能与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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