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想见你。”
灿火推门下车,靠在车边优雅地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一眼时间,绕过去坐进驾驶室,“别惹翻我。”她抬起眼睛直视凌魄,浅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车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关上,她把凌魄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这里。
凌魄眯起幽暗深邃的黑眸,双手溜进裤兜,面无表情的看着灿火的车飞速远离他的视线,前后左右望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看来舞会他是一定要迟到了。
纪凛冽到达是在二十分钟后,凌魄上了车郁闷的一声不吭,从小到达都是这种不平等分工,从来都是纪凛冽没完没了的求他这求他那,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的请求甚至要求,谁让他比那个姓纪的还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哥大了一个月,大了一个月就得冲锋陷阵。
凌魄胳膊支在车窗上拄着头,冷冷地说,“别惹翻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纪凛冽看他一眼,忽然嘴角浅浅上扬,“哦。”
其实Joe珠宝的舞会参加还是不参加对中朝来说并没丝毫影响,像纪凛冽这种身份的也很少出席这样的舞会,但是灿火已经去了,这样不去的话他心里过不去,况且凌魄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指不定再说点什么泄愤。
今天Joe珠宝的舞会可算是热闹非凡,格调非凡,先说陆逸风这个万年靠着老爹的声名威望滋润逍遥过日子的太子爷从来不在这种场合露面,现在正在这灯火辉煌的舞会大厅里瞅谁都笑,再来纪凛冽这挥一挥手厉北都要抖三抖的人这么多年来无声无息的在自己的地盘上眯着一动不动,现在Joe珠宝的乔总已经亲自去迎接了。
而VIN的那位,能来是纯属私人原因,乔太太为人温和友善,是VIN和她的忠实粉丝。VIN的顾客除非灿火主动,不然能见到她的差不多都得是这个级别,乔太太比灿火大很多,但实在是人太好,又恳切的邀请她,她不好拒绝这才成全了陆逸风和纪凛冽。
平时一个都邀请不到甚至连见都见不到的人物全到齐,这不可谓不是奇迹,Joe里子面子都瞬间开始金光闪闪了。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纪凛冽和凌魄身上的空挡,陆逸风看看灿火所在的方向,刚才他一直盯着她来着,灿火一直在人群之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参加舞会,并不热衷与人闲谈,更甚身上还有明显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强大冰冷的气场,以致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都知道VIN的这位是个狠角儿,没人敢招惹她。
于是陆逸风满脸甜笑大大咧咧的朝灿火晃荡过去,摆摆手,“你好,灿火。”
灿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心情不好?”
“干你屁事。”灿火拿了杯酒朝最边上相对清净的露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乔太太向陆逸风点头致意,跟着灿火过去陪她聊天。
陆逸风百无聊赖,纪凛冽来了谁还顾得上他啊,何况他只是个太子又没有实权,外人道附庸风雅闲云野鹤,要说做生意就是草包一个,不过他可没时间在意别人,眼睛随着灿火的身影移动,想着乔太太也不能总是陪着她,还有机会,眉毛一抽儿一抽儿的自娱自乐,心里念叨,干你屁事呵呵干你屁事干你屁事呵呵呵……
逮到机会,陆逸风悄悄的穿过人群朝灿火作直线运动,若无其事的凑到她身边,两个游离在人群边缘的人,一个是没人敢搭理,一个是没人搭理,他们俩还谁都不搭理谁。
灯光渐暗,浪漫优美的舞曲响起,陆逸风近水楼台的牵起了灿火的手,心里默认自己就是个无赖。
灿火紧紧的贴在陆逸风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跟随着他的步伐与他对视,眼神闪过一丝寒意,生硬凌厉,但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就很不一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你很喜欢跟着我吗?”
其实她既然愿意跟陆逸风说话别管说的是什么,都已经代表了她并不讨厌他,不然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哪怕一句话的时间。
陆逸风笑了起来,温润的气息就在她耳侧,“是啊,我喜欢你啊。”
灿火惯性的眯起眼,难得的没说什么,陆逸风清澈纯真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幅度很小的心动,即使离得这么近她都没觉得恶心。
“灿火,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眼睛或者眼神很……吓人,太冷了,这样别人怎么亲近你呢?”陆逸风和她聊天一样的语气道。
“干你屁事。”灿火的脸冷下来一下推开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透过舞池里摇曳的人影光影,瞧见纪凛冽就在对面离她一个舞池直径的地方站着,凌魄代替他和别人谈笑风生,华华丽丽的一枝花,她看着就讨厌,忽然折回来没想到正和陆逸风撞了个满怀。
灿火扑在陆逸风的怀里没动,也动不了,陆逸风紧紧的搂着她一脸惊魂未定,过了半天灿火仰起头说了一句,“你说喜欢我不是真的?”
“嗯?”陆逸风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当然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微微挑眉,自言自语般轻声道,“那么,想要亲近一个喜欢的人怎么会没有办法?”
舞曲就在这时变换成了狂野奔放,热情四射的探戈,气氛不一样了,人也像换了个脑子似的,陆逸风把灿火扶好,“你怎么样?还跳吗?”
“当然,这是我拿手的。”
这种很容易让人情不自禁的舞蹈,跳到最后陆逸风就真的情不自禁的抓着灿火的手闪进黑暗,把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而灿火竟然回应了他。
“吻技不怎么样。”灿火评价道。
陆逸风在黑暗里悄然红了脸,心想她怎么这样,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你刚刚的意思,想要亲近一个喜欢的人怎么样都会有办法。”
这话把灿火都给说的一愣,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越想越觉得好笑,忽然笑出声来,她笑的声音很好听,听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好好好,是我教的。”
她推推陆逸风,陆逸风舍不得放手还是放开了,她好心情的说,“我走了,再见,陆逸风。”走之前还忍不住笑,“原来是我教的。”
看着她和乔太太说了几句话,优雅迷人的自带聚光效果,只是太冷太诡谲太过耀眼看多了会让人发疯。
她们一起离开之后陆逸风还站在黑暗里,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这小小一方空间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L’OrduDésert的味道,独一无二,神秘莫测。
灿火把车开出去十米,纪凛冽就以不要命的姿态出现在了车头前,她只能停下,无奈地浅笑,撞死谁都得偿命,天经地义,但这笔同归于尽的生意目前来看并不划算。
“纪凛冽,你这样站在我的车前,万一发生意外让我怎么担当的起?”她推开车门下来,靠在车上。
纪凛冽慢慢走近,用也就只有对这个人才会有的温柔说,“听乔太太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怎么了?”
灿火冷笑一声,眉毛一挑,“这种借口我敢说,你也敢信?”
纪凛冽嘴角轻扬,既然她听出来他刚才的问话是在这跟她见面的借口,那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她做事的风格一向实际果决,必须跟得上她的节奏才行,“能不能离那个人远一点?”
“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灿火翻个白眼,上车走了。
纪凛冽回去,舞会还在继续,不刷存在感?不刷存在感还真怕你把我忘了,要是真的忘记我了,我怎么办?
凌魄看纪凛冽没出什么意外,安安全全的回来了,还神色如常,明白了纪凛冽在灿火那的修行又进入了另一个新境界,这叫不求宠爱依旧,但求辱不惊心。
金刚不坏了,马上。
灿火回大宅之后什么都没做,就在一楼客厅的地上发了一整夜的呆,脸色苍白呼吸沉重,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优美的侧脸流下来,直到罗念登三宝殿发现她这个样子吓得花容失色,过去拉她起来,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灿火,灿火……你你……你别吓我,天哪,………怎么办怎么办?”灿火推开吓得不轻几乎语无伦次的罗念,起身虚弱地说,“没事,就是胃疼,老毛病死不了人。”
罗念赶紧扶着她就近进了一个房间,手忙脚乱的翻来药倒了水,灿火吃了药躺在床上看罗念紧张的坐立不安的样子,轻声说,“嘘——别吵,我没事,不要告诉别人。”
灿火说别吵,她就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给灿火盖上被子看她安静的闭着眼睛却仍旧紧皱的眉,身体在大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心里一阵泛酸,鼻子也酸了,瘦的那么锋利有什么好,脆弱的不堪一击。
罗念从小学认识灿火,那时候芮丽还在,灿火是跋扈小太妹,后来芮丽离开了,灿火变成了小太妹,那时候纪凛冽还在,灿火是混世女魔头,后来纪凛冽离开了,灿火变成了女魔头,那时候奶奶和程责都在,灿火是铁血钢牙的终极版金刚葫芦娃,后来奶奶不在了程责离开了,灿火变成了泥娃娃,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很少给人这种清晰的脆弱感。
现在,可能是累了吧。
她的世界本就大雨滂沱,这时更是风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