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火躺在浴缸里缓缓闭上眼,记忆随着水的温度慢慢升腾,化成清晰的影像,程责离开时的情景像送别的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
而罗念靠在浴室外的墙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心里无声沸腾,灿火心情不好了,是因为看见了她想起程责才会心情不好。
程责那个人啊,一向沉稳内敛、雅人深致,俊朗皎洁超凡的宛若谪仙,他不太爱笑却总是在看着灿火的时候眼神温柔,那是每个女孩都曾幻想过的哥哥的模样,他是灿火同母异父的哥哥,一个人,满足了灿火对亲情的所有幻想和渴望。
以前,不管程责说什么,灿火都会说,“我哥说的对。”不管灿火做什么,程责都会说,“我妹做的好。”
而现在,程责始终如一,灿火的心却已然让人捉摸不透。
罗念深呼吸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瞄了一眼浴室的门,慢慢的挪步回了厨房。
灿火听门口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把头浸入浴缸,为了声誉和形象,还有人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停止呼吸的前一秒钻了出来。
如果真的被传出在浴缸里溺水而亡,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得满地找不着牙。
很快调整好状态,上楼换好衣服再下来,罗念已经把她带来的粥热好了,抬头看灿火一身浆紫色绸缎蜀绣短旗袍,长发松垮地绾在脑后,零散的发丝落下来搭在肩上,猫咪一样优雅散漫,“你一会要出门?”
“去VIN。”
“过来过来,吃点东西。”
灿火浅笑着过去坐下,“你和我一起去。”
罗念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瞪,“干什么!我现在可没那么好骗了我跟你说!”
“这次是好事。”她慢悠悠的吃粥,慢悠悠地眨动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服这个头脑简单的白痴,不能说的太复杂,于是开始柔声软语地安抚她,“VIN的研发团队新研发的护肤品,我试了,小勤也试了,补水效果特别好好,真的,你也拿去试试。”
罗念老大不情愿,“好命小白鼠?”
“回来给我写份试用报告,尽量详尽,不少于一千字。”她说完拉开椅子起身,迅速洗了手,想要迅速离开餐厅,以免挨打。
“奇—灿—火—”罗念咬牙切齿,“怪不得纪凛冽早说你是玫瑰花,带刺的那种!”
灿火听罢揉揉眉心,轻盈地出了餐厅。
说错话的人整个都die了,捂住嘴,心想这下惨了!
但是让罗念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的是灿火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别说表示,就连点表情都没有,奇灿火对纪凛冽三个字无动于衷……以前她还敢自诩懂她,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突然没了底。
灿火载罗念一路飙到VIN的专用停车位,里面竟然停着那辆非常眼熟的Maserati,警卫也没拦着,以为是他们女王换的新车。
不过很显然他们女王没心情换新车,更没心情理那块粘牙糖,只是对看见她从别的车上下来表情像是看见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了一样的警卫摆摆手,“不用管他。”
罗念瞥一眼那辆车,一天之内竟然看见了两次,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她跟灿火进了电梯,装作随口一问,“那人是谁啊?你居然让他占你的车位,我表示很吃惊。”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灿火拐进休息室,坐进一个半球形的椅子里转了两圈,等小勤秘书把茶端进来,她喝了一口才说话,“前几天碰见的。”
罗念撇撇嘴,灿火朝她翻个白眼起身走到窗口向下望,接着把杯子从窗口伸出去,一杯茶一滴没浪费,全部倒在了车顶上,随即“砰”的一声杯子与车顶亲密接触后跌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愉悦的碎裂声,碎片散落一地。
三十秒后,Maserati离开了她的专用停车位,她无所谓的拍拍手,坐回椅子,继续转圈。
罗念看着她脸色变了变,“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话把灿火给问的也愣了一愣,怎么认识的?
……哦,程责走的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又去了机场,坐在国际航站楼外不知道在等着什么,那时的无助现在是怎么也描绘不出来的,直到深夜,漆黑浓稠的夜风夹着雨水扑面而来,气温一瞬下降,手脚冻得僵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该走了,站起身雨忽然停了,头顶出现了一把伞,航站楼外的灯光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在身侧,多熟悉啊,忽然觉得凄凉孤单的要命,她想再允许自己脆弱一次,就一次,转身抱住身后的人,“你回来了。”
陆逸风当时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了,原本只是路过看见这个纤弱的背影浸在雨里不忍心就这么走掉想来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结果平白无故被占了便宜。
灿火在发现自己认错人的瞬间推开他,陆逸风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看见了她心口的胎记,起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灿火一个劲儿的看还差点挨揍。
当然,灿火想起来之后,只是对罗念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不认识。”
而灿火怎么也想不到,在她邻居三楼阳台上,陆逸风被砸了还能得意洋洋的对Jason说,“我们不是现在才认识,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
Jason皱着眉,觉得陆逸风马上就要变成“一疯”,疯了吧这人。
“一疯”还笑的跟什么似的,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一个关于‘第一块巧克力’的传说?”
“她就是那个小女孩?”Jason眼神都是一跳,“孙悟空也能变成如来佛?”
“孙悟空会七十二变?”
Jason,“……”
“我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舞会,先走了。”陆逸风站起来伸伸胳膊活动活动腿,跃跃欲试的样子。
“什么时候对参加舞会感兴趣了?”
“我只是对参加舞会的人很感兴趣。”某人一脸甜笑。
Jason不屑的呸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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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火哄着罗念把一大堆试用都给她打包带走了,自己踩着杀人凶器一般的高跟鞋把高贵优雅的步子迈进了中朝盛世唯一一家购物中心的Elie-Saab,谁管它一会儿是有多要紧的事,也不管还有多长时间就迟到了,美才是最重要的。
试完了礼服站在镜子前,那件幸福的短裙被缤纷的羽毛图案紧紧拥簇,裹在她身上,显现出与她实际气质不十分相符的温润柔美,即使是一字锁骨性感撩人,肌肤冰雪般光洁耀眼,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肆无忌惮的诠释着诱惑,配上她暂时没有表情的脸,两种感觉糅合在一起,竟也另类的动人。
现场整理了头发只戴上一个细细的发箍固定住,蹬上细巧精致的浅金色高跟鞋,涂正红色唇膏,满意地拎着衣袋出门还没走出三步远,一个英挺绝伦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进眼底,纪凛冽搂着宛清则的肩迎面走过来。
目光交错,波澜不惊,时间伫立,两人几不可见地浅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纪凛冽和宛清则很模范地朝旁边的电梯走过去,她还站在原处脸上挂着浅笑,凌魄不知从哪钻出来,已经站在了Elie-Saab的门口,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笑的一枝花似的,“灿姐。”
灿火愣了愣,动作有些迟缓地转过头,凌魄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墨色深渊划过的流星,他走过来站到她面前,几不可辩的叹了口气,恭喜她又美出新高度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凌魄?”灿火像是才认出他是谁,忽然冷笑了一声,“眼镜哪儿来的?”
凌魄拿出奇灿火出招他永远不接的精神,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内伤地推推眼镜,本以为这种场合她会说“好久不见。”或者,“咱们又偶遇了。”
谁知道画风一点都没变┑( ̄Д ̄)┍。
灿火看了看时间,“你有什么事快说,我今天有个舞会要参加。”
“灿姐,我觉得这个时候每一个仙女都需要一个司机。”
“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让我的车跑在去舞会的路上,我给你当司机,OK?”你要记得,她是一个行动的人,而且相当实际,一点儿也不梦幻。
灿火和凌魄走远,刚才很模范的那两位根本没乘电梯而是还站在那,宛清则收回目光,仰头问纪凛冽,“那是谁?”
纪凛冽轻轻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感觉看多了会让人发疯。”宛清则喃喃自语。
纪凛冽看着她笑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啊总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可爱的话,可是她却突然问他,“你会爱上这种人吗?如果有可能的话。”
“如果真如你所说会发疯的话,那应该离她远一点。”纪凛冽的笑看不出一点破绽,甚至还夹了一些甜蜜的夹心。
宛清则听了柔柔地笑,他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蛋,进了电梯。
厉北北端的环形高架上,凌魄安静的开着仙女的仙车,灿火坐在副驾驶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纪凛冽终于肯出来了,嫌被虐的不够所以吃了熊心炒豹子胆在她面前秀恩爱,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的?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眯起眼转头盯着凌魄,眼神泛寒,仿佛背后就要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将人吞噬,她按捺着不动,冷静的问,“刚才的‘偶遇’不是偶然?”
凌魄被她吓得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下意识地说,“你听我解释……”
“下车!”
司机二话没费赶紧推门下车,站在车边,灿火又问了一边,“刚才的‘偶遇’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