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陪吴明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吴明把管理煤矿的一整套经验教给了苏凝,特别提醒对矿工生命造成安危的三点要小心留意:"第一是瓦斯爆炸,气体的闪爆,那是致命的一爆,杀伤力最大;第二是冒水事故,当煤挖到某一处时,突然倒灌进一股特大的水流,也会吞没工人的性命;第三是矿井垮跨,当煤层开挖过甚,保护工作做得不巩固不到位时,就会出现这种险情。这三点是煤矿管理最怕发生的。总之,一不留神,稍不小心管理检察煤矿作业现场,危险就不知不觉地酝酿形成了。所以干我们这行的,心要特别细,胆要一定大。胆大心细,才有可能不发生安全事故,才能挣到钱。我这个小煤矿,去年生意好,没出事,我挣了一百来万。但除了我前年底刚接下厂子的五十万本金,还有从煤矿新修了一条公路通向主干道花去的二十来万,所剩就无几了,要是工人出过什么事,就没得挣了。还要亏本。要赔出事工人几十万元费用,上级部门进行安全整顿要大单罚款,甚至关门。那些有几百人的大煤矿,一年生意好不出事,有一千多万元的收入。今年经济突然有些不明原因地慢慢往下走,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我们煤的销路影响也大,销量少了很多,价钱也下来了。"吴明说完这些情况,又再次问苏凝怕不怕?如果害怕就算了。他只有再停产一些时日,损失一些。苏凝一听吴明如此一说,更激起了他的勇气,不愿退出了。他不要别人认为他是胆小鬼,无义之人。
一个星期过后,还没拆出石膏的吴明硬要求医生让他出了院。吴明拄着拐杖,要求妻子甘雨送他们二人到云山煤矿。小车出成都奔驰在去九寨沟的路上。(云山煤矿在成都与九寨沟之间,距成都九十多公里的地方。)一路上道路很窄,很不好走。右边是湍急奔涌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雪山水--岷江。左边是陡峭险峻,可能被雨水冲刷随时塌方的大山。当两个方向的车要汇车时,只有选好稍宽的路面,一辆停下,另一辆再开动。小车一直慢慢的停停走走,路两边始终是高高青山延绵不绝。抬头看天,没被污染的天空让两边高大的山峰挡住了视线,只留出一个"Y"字型的蓝天白云。(路上车辆很多,大多是去九寨沟旅游的大巴和小车)离开成都半个小时后,路更不好走了。前面停下一长排的汽车等待通行。原来前几天的雨水冲得山体滑坡,有一小段路被泥土和沙石挡了道,修路工人正在繁忙的修复中。等了约一个小时,前面路修通了,等待的车辆才又重新慢慢上路。苏凝见路不好,他主动换下了甘雨开始驾车。刚走了一小段,前面的车又走不动了,听说又是有塌方的路段,工人正在抢修。没办法,所有车辆只有停下来耐心等待。此时的苏凝仰望高高群山,无限感慨:"这样一条窄窄的公路,不知是用多少年的时间辛辛苦苦修建而成?又是多少勇士挥汗如雨,洒下热泪,流血甚至牺牲换来的!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但如今,勇士们让曾经的路已不是那个路,曾经的山也不是那个山了。把大山变成了通途,让斗转星移,这难道不是建设者们的巨大功绩吗?"苏凝突然想起了他的朋友写的关于祖国各地交通道路发生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和歌颂建设者们的诗--《是谁让你改变》来:
巍然耸立的群山/横亘在面前/逶迤险峻的路/撒落入群山环抱间/多少次艰难站在你的脚下/仰望你高大的身躯/稳稳不动/高傲屹立/千年不变的风/吟唱着你亘古不变/王者的风采。
穿越你/充满太多太多艰险/征服你/需要智慧无限/经年累月的坚持/无畏牺牲的奋战。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高傲王者的姿态不再/结构已被勇者改变/粒粒坚硬的钢筋混凝土/筑起长长明亮的隧道/穿越你厚厚的胸怀。
风/引领我们/读懂你高傲的情怀/战胜王者/没有智勇双全/没有团结坚持/没有流血流汗/怎能降服言败。
群山依然/白雪仍在/路已变迁/险不再现/歌已更改/颂为勇者。
路/纵横交织/直直弯弯/不见起点/没有终点/走向未来/桥/如月牙悬挂/似彩虹弯弯/连结着山与山/海与海/此岸与彼岸/牵手万水千山。
是谁/使曾经的路程变短/是谁/让路途不再遥远/是谁/画出了山海与原野/最美最简洁的线段。
正在苏凝感叹和回想在诗的意境中时,吴明的话语把他拉回到现实:"前几天下了绵雨,所以路塌方了。要是不下绵雨,道路还是很好走,很通畅的。"大约又等了二十分钟,路终于通了,苏凝小心地开着车,行进在去云山的路上。出成都到云山九十多公里的路程,通畅不堵车时只需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今天一路走走停停,却用了约四个小时。
云山煤矿在一秀丽的小山半山腰上。据吴明说,这里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清溪山泉流淌不息,很少受外面环境的打扰,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云山煤矿以前只有一条三轮车能通向外面的一条羊肠小道,至从他前年接手后,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二十多万元钱,才建起了现在这条能通大汽车的公路。里面的煤才源源不断地得以运出。加快了运煤时间,产生了更大的经济效益。从他的话中,苏凝觉出了他对这里的喜爱,和对事业前景的看好。
当矿工们见到苏凝和吴明一齐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吃惊的问吴明:"新来的是你双胞胎弟弟吗?"
吴明解释说:"不是,他只是长得和我相像的老乡苏林。"矿工们听着这个解释,无不感叹:世上无奇不有,真有这么相像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苏凝的家乡在江南,背山面海。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真正领略了四川延绵不绝的高大群山。沿途坡的高度大多几乎成九十度的直角,很陡很陡。人们常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天他才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领悟。
苏凝一个人转到了云山顶上,突然他看见山上生长着一片片绿油油的茶树,还没有到茶树开花的时候,但其枝叶长得很茂盛,估计开花时肯定是各色茶花争艳,很美。他顿感非常亲切,此时他想起了江南老家风景迷人的后山,那里也有这样多的茶树,在开花时节,总是白色、粉色、红色的朵朵茶花争相开放,是他从小时候到现在,一路成长奔波中最美最亲切的记忆。山上还生长有成片的柏树、松树,不知名的绿树,翠竹成林。蕨草等绿色草蔓植物密密地铺成了绿地毯。四周是更高大的山脉包围着这座显得有些小的云山煤矿。这里没有被尘世污染,翠鸟鸣啼。空气很清新,景色很迷人。山泉叮叮咚咚在暗处流淌着。苏凝在城里呆了十多年,城里的喧嚣和整天被生意上的应酬所累,以及这两年多为逃命案惶惶不可终日,颇有些心力交瘁。一来到这个美丽的矿山上,他感觉好像回到家乡的宁静与安详。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静美。他这里走走,那里瞧瞧。还找到了一窝淡蓝色的鸟蛋。显出了小孩子般的兴致。他觉得,在这深山中,好像找到了宁静的归宿,暂时忘记了身负的命债。
此时苏凝的内心又一阵激动:这里的山太像家乡那时时出现在梦中的青山,很美很美!勾起了他对家乡山水的遥远记忆。突然他轻轻地念起了他看过的一首《故乡的青山》的诗来。
多少次梦里与你相见/无数个朝夕把你挂牵/叮咚山泉山间里流淌/青翠山峦,点点山茶花/轻风吹拂狗尾草/白絮絮飞满山。
儿时天堂/今生惦念/故乡的青山/总是啊昔日浮现/永远是美丽常在。
从大山里/走出的孩子/无论走向天涯/也走不出对你的思念/一方儿女被你养育/心怀似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