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觉得压抑,胸口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这种事都显得艰难。每天身边有很多人,有关系亲近的,有关系一般的,有划清界限不再来往的。白日里,盛星看起来积极乐观,旁人几句逗趣的话也能笑半天,可盛星知道,这种笑不是发自内心的,是冰冷的,是连自己都感受不到真实的笑,是深深的无力,即使笑到无法自制,盛星却明白,自己是可以几秒钟之内哭出来的。情绪太过于反复,夜晚,盛星脆弱,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难受到半夜。身体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我的人生出了问题。
是的,盛星能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出了问题,却又不明白问题是如何产生的,该怎样面对它。盛星迷茫了。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反复更甚。由于夜晚的哭泣,盛星左边的脸又轻微的刺痛,像细针轻轻扎在皮肤上,手腕的伤因为冬天愈合的慢也开始疼痛,长发乱糟糟的扎起,有股颓唐的气息。盛星不想这样下去,她需要改变这种状态,有渴望,并非不强烈。
人渴了,身体会发出信号,你会知晓自己需要喝水。盛星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却明白要遵循身体和内心的建议。
身体说,不喜欢这个环境,太过于压抑。
盛星便拿出大部分的积蓄租了个公寓,一次性付清两年的房租。新的住处面积不大,但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公寓里的基础设施还是很完善的,电磁炉,冰柜,沙发,电视,床,茶几。盛星喜欢这样的公寓,省去装修的劳碌。盛星住第六层,上下两层都没有人住,盛星也不觉得害怕,抹把脸就把衣物带过来在新房子里住下了。
盛星并没有从原本的住所带走多少东西,只是一些日记,信,书和衣服。统共不到一箱的东西。
盛星认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必要把那些东西带走,日后看到难免情绪有所波动,既然要改变那就彻底些。
在新房子的第一天晚上,盛星买了很多饮料,吃食和烟。冬天的天黑的很早,盛星观察过,四点半落日,五点半天空由蓝渐暗,最后至黑。天空很寂寞,看着就很寂寞。每次看天空,盛星都有想抚摸它的冲动。
把买的东西放在柜子上,盛星走到沙发旁,打开行李箱,拿出几个厚厚的本子和一沓信,不知道你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有没有记录喜怒哀乐的习惯,有没有想用一撇一捺留住时间,守住永恒的习惯。
盛星有。
这些纸张记录了盛星前二十多年生命中重要的事情。盛星是活在回忆里的人,这些纸张里的每个字盛星都视若珍宝,她喜欢翻看以前的东西。即使看过之后会难过,消沉,却仍要看,一遍又一遍。
盛星觉得该结束那种状态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如果给盛星一个选择,是想回到过去还是想去未来。盛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前者里有太多的隐忍,痛苦,煎熬。若要盛星形容以前的生活。盛星会告诉你,我以前的生活像南京大屠杀,像奥斯特集中营。与之不同的是,那的人,死了就是死了。而我是周而复始的朝生暮死。
盛星穿宽大的衣服,露出包有白色纱布的手腕。从厨房里拿出一个不锈钢的盆子放在茶几上。盛星盘腿坐在地上,茶几下面是日记和信。盛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眼神平静的拿过有精神分裂时自己写给自己的信。
看着上面的字迹被火焰吞没,盛星内心深处竟生出一种快感。把燃烧的纸张扔进盆子里,看其蚀骨销魂。快烧尽时又丢进去新的一封,是昔日好友写给自己的信,信里语言真挚,感情真切。每次读后都感动不已,盛星的不稳定性不仅表现在情绪上,还表现在人际关系里。
无论昔日关系如何深厚,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只要在某个瞬间,某个点盛星突然心生厌烦,变会立刻快刀斩乱麻的结束这段关系。做起来不留情面也丝毫不留余地,对方有时连发生什么都不知晓。
盛星知道这种情况是病态的,但也无能为力。就像夏天的一块冰,并非你不停的对它说:“这很冷,这是冬天,你不会融化。”它就不会融化了,它会同其他冰块一样,慢慢的消失,直至成为一滩水迹。但有时盛星也会极其厌恶这一特点,想去控制,想去改变,但效果甚微。
盆子因火焰在不锈钢的折射下而熠熠发光。火光映照在盛星的脸上显得平和安稳。盆底已有许多暗色灰烬,有的虽仍保持最初状态,也不过是在硬撑。不用触碰,哪怕只是一口气,它也会灰飞烟灭。
看着日记与信件越来越少,盛星拿起最后半本日记,一张一张的撕下来,一点一点的撕碎丢进盆子里。
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借火盆里的火点燃,深吸一口,说不出的痛快。
信物,日记已燃尽,烟已抽完,天空的颜色更深了。月光显得皎白无瑕,盛星起身将灰烬倒进马桶,放水将盆子冲洗干净。一切往事皆如烟,转眼,连痕迹都不见了。
盛星做好一切,就窝在沙发里,喝饮料,吃东西,看电视。眼泪不停往下掉,盛星问自己:“你哭什么?”盛星内心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哭而已。
简单洗漱之后,盛星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被子柔软舒适,简单大方,并无繁琐的花纹,床头的灯暖黄,有温暖的感觉,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太阳光。
打开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一一进行回复。其中有一个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约自己过一阵出去玩。盛星答应了。
仔细想一想,好像单身一年多了。盛星以前谈过恋爱,对方有男有女,但性格大多外向,谈的时候轰轰烈烈,仿佛要燃烧对方,但很快感情转瞬即逝,大家各分东西。这种感情太迅疾。盛星觉得自己燃烧不起来了,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谈那些注定无疾而终的恋爱了。只想找到一个正确的人,可以把后半生过完。
盛星以前和一个女人同居了两年,那个女人聪明,漂亮,干练,也是情场高手。在那段感情里,盛星觉得很辛苦,不知道如何相处才能让两个人更长久。不是感情不深,盛星可以不顾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但一直的小心谨慎,在自己的底线上顺着她。那时盛星的情绪由她的心情决定。在一起两年,那种状态让盛星抓狂,最终和平分手。盛星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盛星很少在感情里处于弱势,自身又不安,总想控制的多一些,这样后退起来也有余地。可有保留的感情不会长久,一方的付出很难使感情长久运转,就像拔河,一方用力的比赛总是结束的很快。
没有关窗户,窗帘被风吹起,阵阵凉意迎面而来。屋里有暖气,盛星却没有开。
喝水有时也会被烫到,走路也会跌倒,身体,人生也会出问题,这些盛星都明白,一切都不会虚空产生,只要存在,就一定有原因。能安慰人的往往不是那些话,而是安慰你的人。
海子说:“活在这美好的世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海子说:“该忘记的早就忘记,该留下的永远留下。答应我忍住痛苦,一言不发,然后穿过整座城市。”
最后海子卧轨自杀了,盛星喜欢海子的话,却与海子不同,盛星是星星呀,是美好的,一切恐惧都会烟消云散。
一切故事都会继续。
盛星在花城,新的故事将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