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说:“不是不感兴趣,是我们的决定让她措手不及,今天早上我起床后没有惊动她,等她醒了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预备要走,她问我去哪,我说去钓鱼,然后就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的声音很低,仿佛沉入海底,悄然淡落。我错怪江海了,原来他一心想着我的感受,一直快乐着我的快乐,痛苦着我的痛苦。
“开心吗?”江海扶着车把的手倏然回到腰间,碰触了一下我的手,那只手温暖而有力,我有一种被点燃的感觉。
“开心的不得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来钓鱼,我一定还要来!”
江海和林辉哈哈大笑,我也笑,我们三个人像天地间翻飞着的快乐的精灵。
第二十就章 于莫凡,我突然想起还有这个人
自从知道了我和江海的恋情,姚璐便经常在放学的路上等我。那时在她眼里我简直成了一个外星人,或许比外星人更能触动她的好奇心理。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爱上江海?至少要给我三个理由。”
“三个理由?”我反问:“就三个吗?我可以给你几百几千个理由。”
姚璐不屑地撇了撇嘴,“切,你就傻吧,还几百几千个理由,我倒要听听你所谓的几百几千个理由是些什么。”
说到江海我心里突然很甜蜜,笑出来,是那种得到爱情后幸福的笑,那时我想或许每一个女孩子在得到爱情时都会露出和我一样的笑容。是的,还有什么会比得到自己深爱的人的爱情更幸福的事呢?
“他最爱我,他温柔体贴,他关心我,他很帅,他看上去很迷人,他善良,他举世无双……他懂得生活,他还会养生之道,还有……他只和我一个人……就是,就是那方面啦。”
“我呸!”姚璐看着我,“人家被窝里的事你都看到了,你是千里眼呐,新月,不要太傻了,以后你会受伤的。”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姚璐又说:“今天我来看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于莫凡他爸病危了。”
“啊?”我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他爸得病有半年了吧,是肝癌,于莫凡为了护理他爸,已经退学快两个月了,怎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姚璐蹙着眉盯着我,她脸上的惊奇仿佛是从我这里拿去的。
“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谁告诉过我。”
我突然想起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于莫凡了,那是太久远而灰暗的一段经历,在现在鲜活的日子里我没有时间去回忆他,回忆最初的记忆。
姚璐耸了耸肩,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说:“看来这个人已经被你淡出记忆的领域了,而且很彻底,在你心里好像从来没有过他这个人的出现,不过这样也好,你这个人天生认死扣,你能把于莫凡彻底忘了这也是件好事,省得你整天闹心。”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里很空。
午后的风轻轻柔柔,在透明的空气里穿梭,风起时,这个寒冷的冬天居然蕴含着一丝美丽,我和姚璐挽着胳膊行走在街上,看不同的风景,看遭遇不同的陌生人,看空中的落花飘零,好凄美,那种淡淡的忧伤正是我所喜爱的。
“你和江海还好吧?”姚璐问。
“嗯,挺好的,江海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我一直都很感激他,可是却找不出一个好的方式来向他感恩。”一说到江海,我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我又说:“你相信吗?我和江海的心灵是相通的,我想他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他想我的时候我也可以感觉到的,可灵了,真的。”
是的,江海是个好人,他是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一个人,无需太华丽的言语,仅仅眼光的一次对视,便会在我的心上驻留许多温暖。
姚璐笑笑,点点头,“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但愿他不要成为第二个于莫凡。新月,如果你觉得值,就好好珍惜吧,人与人之间突然绽放的瞬间就是缘分,我希望他能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姚璐捏了捏我细细的手腕,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她和杨新哲的那段感情。
有一些往事连绵不绝,真挚的情感被可怕的现实错乱,如今仍然刻骨铭心的是对伤痛之后的缅怀与恐惧,相知、离别、痛苦,一闪而逝的是彼此凄凄的道别,变幻无常的是对往事的怀念。
那天晚上放学后,我去了于莫凡家,敲了门,开门的正是于莫凡,看见我,他显然很惊奇,连忙微笑着把我让进屋。
于莫凡的卧室还是老样子,我看见我送给他的风铃依然挂在窗前,我亲手绣的十字绣依然挂在他的床头,相同的是一成不变的摆设,不同的是我和他在时间面前错身成为的两个故事和物是人非的初恋。
一股熟悉的暖流划过心头,寂静的天空,夜晚的浮华透过玻璃窗,挥挥洒洒倾泻到我们的视野里,相视的一瞬间,不免尴尬,我看见彼此的灵魂冷漠而疏远地观望着彼此,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记忆变成遗忘,即便相见,握在手里的不过是风吹过时留下的淡淡的痕迹。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于莫凡说,无所谓的语气,可他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足够分量的痛苦。
“你爸的病……”这个问题我似乎不该提及。
于莫凡沉默了,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在他眼眶中盘旋。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怜惜,安慰地说:“别难过,人生会有很多难以卜料的事情,在现实面前我们根本不能过于在意,这都是命,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于莫凡僵住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眼泪却开始滚落眼眶,一颗接着一颗,停不下来。
“别哭,别哭,坚强起来。”我从书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于莫凡。
于莫凡看着那张纸巾,良久才接过,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
“坐吧新月,看我都忘了要让你坐下了,上了一天的学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于莫凡擦干眼泪,忽然这样说。
“不了,我要回去了,你还要去医院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说。
“是的,我是回家来吃饭的,一会儿还要去医院,晚上让我妈回家来住,我爸这一病,我妈受了打击,身体也不好。”
我猛然发现于莫凡也瘦了好多,原来的衣服现在足矣装下两个他。我说你也要注意身体,于莫凡惨惨地轻笑,他说他会的。
“我要回去了,太晚了,你也该去医院了。”
我要走,于莫凡愣了愣,他说:“再呆一会儿吧,好不容易来的。”
我说:“太晚了,家里会着急的,改天再来看你。”
于莫凡只好说:“那好吧。”
那晚我和于莫凡一起从他家出来,他去医院,我回家。他要送我,要帮我背书包,我说算了,不用了,不耽误他的时间了。于莫凡说晚上路太黑,他不放心我,我说没事的,也不是没走过夜路,他说还是送吧,我说别了,快去医院吧。相持了一阵,最后他说,那好吧。
于莫凡和我说再见时,眼里一直扑簌着泪水,他定定地看着我,木木地张开双臂,他希望我可以回到他的怀抱。可是我不能,那些陈旧的伤痛还在我的头脑里上下翻飞,我站在原地没动,冲他浅浅一笑,把他的期待击得粉碎。于莫凡明显一怔,我看见他眼里的沉默和暗淡,以及浓浓的失望。
未了,于莫凡转身离开,我转身离开,大概走到彼此看不见彼此的背影时,我转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一直做于莫凡的女朋友结果会是怎样的,或许他会有一些改变,或许他还是他,那个时而狂野、时而冷漠的他。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爱他了,那个叫江海的人把我的眼球彻底吸引过去,他像水,可以让我尽情地嬉戏,我惊奇地发现,这世上居然有一个人能够让我爱得如此深刻、如此专注。
我突然想给江海打个电话,或是发个信息,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的一瞬,又在转念之间扼杀了这个念头。我和江海之间制定了一个规矩,晚上五点之后不可以给他打电话,如有特殊情况可以给他发信息。可是现在,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我的头顶,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九点半,正是法定之外的时间,我必须遵守规则。
一抹忧伤由然而生,沉寂的夜,我的眼泪划破心底的落寞,在稠密的空气中风化。我不怪江海,因为我了解江海的处境,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在他的生命中我只能是一束寂寞的烟花,美丽而忧伤的存在,静夜无风,我深深地思念他,可是我却永远只能用我生命的热度全力以赴为他绽放,而他永远只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朝阳。
回家的路上,周围的尘嚣一点点的开始消失,夜色越浓,街道越绚烂,路灯的等距、对称,勾划出街道的漫长与开阔,街灯浅浅的橙黄色光线萦绕在夜色中,它们迷迷糊糊,有了夜的癔态。
一路惆怅,我像一只受伤而疲惫的幼兽缓慢地行走,一起一落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没有和声,是一个又一个单音,街道空旷而单调,静静悄悄,都市之夜的斑澜纵深和缤纷透视此时不动声色,失去了繁华的物质性。